故事:武俠水滸高俅小傳(終)

13

兩人步出大門,黃大叔已站在門外,手裡提著兩根棍棒。見到兩人出來,躬身把棍棒遞了過去。

兩人分開數丈,對望而立。蘇望天道:“棍法分生門和死門。生門乃避開棍來之處的力點,死門是被棍帶著走。在敵控制圈外是生門,在圈內是死門。無他,掌握此關竅,便能與高手應付裕如。”說著把棍棒如何閃避防守,如何進攻反擊,詳盡告知。

高俅聽得似懂非懂,道:“這生死門,聽起來是頭頭是道,可實戰如何能做得到?”蘇望天笑道:“只能多練,棍子挨多了,本能便有了。且看你造化。”轉頭把黃大叔和段六喊過來。兩人各自持棒,候立在旁。

蘇望天道:“你倆只管打,不必留情。你只能防守不能進攻。”段六搔了搔頭,咧嘴一笑道:“高兄得罪了。”高俅道:“好,沒事,儘管動手。”擺了一個架勢,凝神屏氣,等候兩人來攻。

黃大叔竟然也是個棍棒高手,點、伏、劈、搠、滾。騰挪進退,閃身移步,棒棒不離分寸。段六不會武功,拿著棍棒胡劈亂打,初始尚有保留,掄到興處,也不收力,盡往高俅身上招呼。

段六棍棒毫無章法,高俅尚能躲避招架。可黃大叔的棍招是隨高俅身形移動而變化。躲了段六,躲不過黃大叔的。只見棍如雨下,高俅不知身上捱了多少記棍棒。打到手忙腳亂,連段六的棍棒都躲不過去了。

蘇望天只是坐在旁邊一個竹亭裡,靜靜地喝茶觀望,差不多一個時辰功夫,便讓三人休憩片刻。這一天,從早到晚,不斷練習。

高俅晚上做夢也在想如何招架防守,向死門閃,往生門走。每日晨起夜伏,苦練不輟,不覺月餘。

這天一早,高俅與段六一起,先拜了山觀音,到蘇望天宅舍,叩門求見。黃大叔迎了出來,道:“蘇先生已下山雲遊去了,他留一封書信與你,緊急關頭,書呈開封府府尹即可。”遞上一封書札,高俅躬身接過。暗想:“辭別之日,蘇先生不願相見。記得初次見面有講,緣分至月末便辭,不可強求,權當大家素未謀面。”高俅便把書札放入懷中,告謝而別。

兩人下山,徑往東京城裡去。入了城,鬧市人喧,車馬輳集。兩人找了家酒棧,喝酒吃肉,飽餐一頓。午後,兩人便前往王升宅邸。

當時王升作為京城第一教頭,桃李天下,門庭若市。兩人進得門來,院公來迎,抱拳唱喏。問道:“你是來學藝的麼?”高俅道:“不是,一月前王員外有封信書應約,前來與王教頭切磋討教。”

院公一聽,忙帶入正廳看茶就坐,自己前去稟報。過了不久,聽到腳步聲響,院公在前,後面跟著一人走了進來。

只見那人留著短髭,面目清癯,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行走如風,目光炯炯。院公引見道:“這位是王教頭。”

故事:武俠水滸高俅小傳(終)

14

高俅和段六起身施禮。高俅道:“久仰王大人威名,在下高俅登門請教。”王升看了他們一眼,坐下來,把茶盞拿起,用茶蓋輕輕抹掉茶沫,喝了一口。緩緩道:“王員外的挑戰書我已收到,還有一封生死狀,京城上下,本人可沒聽過你的名號。”

高俅欠身道:“小可身卑名微,不敢有辱清聽。”王升斜睨了一眼,笑道:“你敢跟我籤生死狀,膽子不小。不過王員外定要派你來挑戰,無非想轉個視線,他被人誆的事,早在京城中傳開了。”

高俅低聲道:“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王升頓了頓,忽問道:“這件事,莫不是跟你有關吧。”高俅微微一驚,道:“此事我是第一次聽說,王大人不要妄自揣測。”

王升哈哈大笑,道:“好!不提這事。既然你這個小兄弟想跟我切磋一下棍棒,那我陪你玩玩。”

王升站起,闊步向前。院公跟隨過來引路,高俅和段六對望一眼,跟隨其後。

幾人過了一個拱形大門,便是一個花園。穿過一條長廊,就聽到有人吆喝低吼之聲。走近一看,原來是個偌大的練功場。左右兩側兵器架上插滿了兵刃,七八條大漢,有的在刺槍弄棒,有的在相撲摔跤。

他們見到王升過來,就停歇下來,躬身施禮。王升點點頭。走到練功場中央,朗聲道:“各位見證,這位小兄弟跟我簽了生死狀,想與我競技較量,刀槍不生眼,生死各由天命。”眾人見到高俅骨瘦稜稜,不由鬨堂大笑。

一人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王教頭的威名麼,你過來討死,嫌命長嗎?”另一人道:“小兄弟,趕緊回家玩去吧。你死了,可找不到人埋你。”

高俅仰笑道:“我死在王教頭棒下,那也算了。倘若不死,下次我見到你,一定打得你哭著喊我爺爺。”那人一聽,不由怒道:“臭小子,先跟我過兩招,看誰打得哭爹叫娘。”高俅道:“好啊,樂意奉陪。”

王升見兩人爭執,負手笑吟吟地看著,也不理會。那漢子從左側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刀下來。高俅也從右側兵器架上提了根棍棒在手。

只見那漢子大吼一聲,單刀直往高俅頭頂劈落。高俅身形一閃,腳步移位,棍往上引,斜挑那漢子下頜。那漢子急撤刀回撩,欲要格擋那一挑。可高俅棍勢倏地由挑變向下壓,棍頭啪地打在那漢子膝蓋上。那漢子吃痛,腳步一軟,單膝下跪在高俅面前。

高俅笑道:“好孫子,給爺爺下跪行個禮。”那人又羞又怒,正欲爬起,一根頭便指到喉嚨前。那人瞪著高俅,又氣又懼,就地一滾,想避開棍頭。可怎麼閃,一抬頭,便見到棍頭直挺挺地在喉嚨處凝住不動。

忽聽段六在旁大喊:“小心!”頓覺耳後風聲驟緊,一側頭,一根紅纓槍從他耳邊擦過。高俅順著槍桿後仰,弓身雙手一送,棍棒迅如疾風,直搠後面那人胸口。只聽噗的一響,那人便悶哼倒地。

原來在旁側的一人見到師兄被擒下,便偷偷拿起紅纓槍,突施暗襲。正好被段六察覺,不由大喊出聲。

高俅冷笑道:“久聞王教頭光明磊落,想不到教出來徒弟喜歡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今日才得以見識到。”王升面色鐵青,喝道:“你們幾個給我退下。”

故事:武俠水滸高俅小傳(終)

15

王升提了一根棒,前腳虛點,後腳踏實,擺了個子午棍勢,凝神不動。高俅一見,此架勢淵渟嶽峙,是一個攻守兼備的招式。高俅心中暗暗喝采。

高俅擺出先鋒手,雙足呈弓箭步,棍放齊眉,也是攻守兼備的混元式。

王升眉頭一蹙,低喝一聲,搶身上前,手中一擺,棍忽地橫掃過來,直接向高俅肩膀擊去。高俅心中一閃:“他要封我生門,把我逼入死門圈裡。”高俅順著棍杆欺身上前,這是逃脫死門的唯一方法。

倘若棍棒直往懷裡搠。以棍棒為中軸,左閃右避,是生門招法。若是棍棒橫掃,不拒反迎,除非你武藝高超,能有空手奪白刃之功,尚頗有勝算。而高俅初學乍到,棍術並不精熟,臨戰高手,有招架之力,已算不錯。若能反擊,更是難得。

高俅搶步上前,跳入王升的控制圈。離圈越近,王升的棍術越是難以施展。果然,王升立即變招,急縱後躍,讓控制圈擴大,棍頭上撩,手腕抖處,棍尾翻轉,倏然直擊高俅下腹。

高俅忙橫棍急擋,兩棍頓時交錯,只聽啪的一聲,高俅手臂痠麻,拿捏不住,棍棒跌落在地。

王升退開一步,收棍在後,道:“你的棍術在哪裡學的?”高俅的棍棒被擊落,對王升的功夫暗暗欽佩,可心中雖服,但嘴裡仗理。笑道:“我平時看老母豬打架,打得興起,從中悟到棍法的精要。王教頭你說,這老母豬棍法比起你的棍法,是不是相差不遠。”

王升一聽,勃然大怒,這不是說,王升的棍術跟老母豬打架差不多麼。王升暗壓怒火,思忖道:“這臭小子,我不下狠手不行了。”高俅見王升色變,目光殺氣縱橫,便知王升已下殺心。

王升道:“你若不說,我們再來比過。”便伸出棍頭,把跌落在地的棍棒輕輕一挑,高俅順手接住。這當口,王升抖了一個棍花,兩邊開力,棍尖左右擺動,直取高俅兩邊肩膀。這種靈巧的打法,講究的是快。若不留神,或防守不及,肩膀兩處,都要中棍。

高俅兩手一收,握在棍棒中間,舞動左右,兩邊敲擋。竟然把王升這兩擊給抵擋住了。王升回棍內收,棍頭突然一招白蛇吐信,直搠高俅胸口。只聽棍風穿雲裂石,來勢疾勁,高俅忙仰身後望,棍棒橫胸。王升的棍棒刺了個空,但棍棒已直架在高俅棍下。向上一挑,高俅的棍棒脫手而飛。

王升順勢猛然一棒揮落,啪地一響,擊中高俅胸口。這一擊極為迅猛,高俅如何經受得起?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王升用棍尖指著高俅喉嚨,道:“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可看在你誆了王員外,讓他顏面掃地。我且饒你。你的棍術不錯,可惜臨時抱佛腳,未能好好研習,倘若學個幾年,倒是能跟我過過招,你走罷。”王升收棍,不禁搖搖頭,頭也不回,轉身而去。

段六搶上前,扶起高俅,見到高俅面如金紙,喘息不定,知道受傷不輕。忙攙扶起來,揹著他就往外走。

這次受傷,讓高俅徹底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高手的差距所在。想到蘇望天曾說,自己雖有天資,可並不是最好。就算練到極致,防身廝打,尚能應付。但碰到真正的高手,便無能為力。看來自己往後的路,再重新思考度量。

這一養傷,便是三四個月,等到剛剛康復,又有兩個公差上門,傳喚他去衙門。原來高俅與王升比武一事,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傳言是高俅誆了王員外,所以王員外老羞成怒,高俅又還錢不出,便借王員外與王升有過節之故,指使高俅去挑戰王升。讓王升把高俅打成重傷,以此來報仇。

王員外聽到傳言,為了澄清自己並無攛掇高俅,更非挾私所為,便一紙狀文,把高俅告上開封府。

到了開封府,高俅突然想到蘇望天的書信,便在堂上呈給府尹。原來府尹跟蘇望天私交甚好,見到來信,給了個面子。把高俅斷了二十脊杖,迭配出界,從此不能踏入京城一步。王員外見事已至此,也就作罷。

後來哲宗天子大赦天下,高俅才得赦宥回來。後來幾經輾轉,因蹴鞠精湛獲得宋徽宗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官至殿帥府太尉。

故事:武俠水滸高俅小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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