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的童心(散文)


夜幕合帷,天空瞬間變得黝黑。我從朋友家弔唁回來,心中很不是個滋味。人生苦短,僅存活幾十年,無論是帝王將相,還是普通百姓,都會油盡燈滅,撒手人寰……

一路上,我這樣胡思亂想,慢悠悠地腳蹬輪轉,騎行速度緩慢,進入城區才完全釋然。街道兩側,高樓已閃現霓虹,店面電子屏上文字滾動,街道車水馬龍,交織成一道繁榮的靚麗風景。

我拐進巷子衚衕,推開我家虛掩的院門,習慣性的瞭一眼環境,凌亂的星星,滲出庭院的寂靜。屋簷下,停泊著室內透出的微光,映襯著一位小姑娘,她是孫女王晴晴,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往常,我推車進家的響聲,驚動她會跑出來歡迎,親妮的喊道:“爺爺——你回來啦?!”那清脆悅耳的呼喚,天真爛漫的嬌情,瞬間潤化了我枯燥鬱悶的心境。可眼下,她一反常態,雙手托腮,坐在臺階上,漠不作聲,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身旁,有一團報紙包裹,還有一個倒臥的竹製鳥蹬支架,卻不見飼養經年的那隻鸚鵡,莫非是把玩不慎飛走了?她無奈在生悶氣?我揣著疑問放好車子,急忙上前躬身哄勸,關切地質詢真正原因。然而,孫女仍然託著下巴,不理不睬,坐著紋絲不動。這是怎麼啦?嫌爺爺回家晚了,還是奶奶招惹妞妞了呀?!斤

興許是觸動了孫女的傷心處,她哇地一下哭出聲,晶瑩淚珠滑落下來,哽咽著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原來,太陽剛一落山,奶奶便心急火燎的準備燒飯,孫女卻在廚房裡搗亂,極不方便,奶奶靈機一動,就讓她去逗鳥,怕她興盡復來,就指著窗臺上的噴壺說,呆會再給花臺上的玫瑰、馬蹄蓮等盆景灑些水。孫女被吱哄到客廳去了。她看到噴壺裡有多半壺液體,就興奮得顛倒玩的順序,先給花噴灑水。這時候,支架上的鸚鵡學舌說她錯了、錯了。孫女聽了心生厭惡,轉身過來就衝鳥兒噴水,還連連說:這樣就對了吧?嗯?!鸚鵡躲避,孫女就繞著圈噴射,競把液用完,遂去廚房灌水。奶奶笑著說她不要再澆水了,太多水溼會爛根。孫女說是給鳥鳥洗淋浴澡,水不夠用,需要再多灌些,讓它洗個痛快!奶奶聽了色變,慌忙丟下手中的菜刀,奔向客廳,發現鸚鵡已經死了,便怒聲喝斥,還打了孫女,並讓其坐檯階上等爺爺回來教訓。

我聽了孫女的訴說,明白了其中原故,是我在噴壺裡摻入了滅蟲的農藥,沒有用完也沒倒掉,奶奶和她都不知情,結果釀成鸚鵡的悲劇發生。我承擔責任.就勸她進屋去。她卻讓我答覆怎樣處理鳥鳥?我聽了心為之一震,隧又不假思索的說,在院裡找個閒地兒,挖坑埋了。孫女卻搖搖頭,說那可不行,人死了都辦喪事,鳥鳥死亡怎能馬糊了事。我瞅她表情很鄭重,帶有憐憫和同情心,就反問她該怎麼辦?孫女抬頭望我,秀眉暨緊,略有思考的說,鳥鳥死得挺無辜,怎麼也得舉行一個弔唁儀式,讓它原諒並得到慰籍。她說要把平時在電視裡看到的治喪儀式,搬到現實生活中來,想親自主持一場特殊的弔唁儀式。我聽了孫女的話,深受感動。她把鸚鵡與人一視同仁,講究道義,

珍重亡靈,丹心向善,儘管涉世尚淺,競能知而祭奠,真是三生有幸,更是正面教育的好時機,讓幼童懂得感恩,愛護珍禽動物,並使孝道文化能夠代代傳承。

我為了讓孫女高興,便言聽計從,就按她的要求準備祭典所需物品。在牆的一隅,擺上祭祀香案,把鸚鵡的屍體擺在中間,兩側是由葡萄藤加工成的花環,上面點綴的是紅玫瑰和馬蹄蓮花朵,用錄放《國際歌》磁帶代替哀樂,雄壯低沉,構成莊嚴肅穆的場面。

我點燃三柱香,站在一旁。小孫女宣佈弔唁開始,爺孫倆面對仰臥的鸚鵡遺體三鞠躬,繼而默哀三分鐘,莊嚴肅穆貫穿整個過程。

這時候,皎潔的明月已經升空,銀色的柔光灑滿庭院,融合了幼童的善美心靈。她的心,如同高山上雪蓮般聖潔;她的行為,感動上蒼,告慰鳥的亡靈,彰顯天下蒼生的友好和愛戴。我被情牽心動,一把將小孫女攬入懷中。

星星輕輕眨眼,月亮觸景動容,輕拂的風兒停下來,為得是保留下爺孫倆的親密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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