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是一名私房攝影師，性別男。我發現身材長相越完美的女生，越愛 P 圖。男人通常被優點吸引，女人則緊盯瑕疵不放。
每當我把精修的成片交給那些女生，發現她們在發朋友圈前，還一頓猛 P 的時候，我對自己的審美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不過我被問得最多的問題還是：「睡過嗎？」…… 沉默三秒鐘後，不用抬頭，我就可以猜出對方的表情。通常男生揶揄又羨慕，滿臉寫著「兄弟我懂的」；女生則恍然大悟，心直口快的，很快跟上一句，「渣男！」我是一個私房攝影師。比起鏡頭裡那些或妖冶或清純的身體，我知道，你們更好奇的，是鏡頭之外的曖昧。入行我最近一次拍攝的，是一組閨蜜私房照。這群小姐妹興致很好，提前準備好了服裝。第一組 dress code 是白襯衣，或真絲、或純棉、或透視的白色織物下，她們裸露著大長腿，毫不扭捏。「C 位」的是珊姐——她本來就是這個姐妹團的頭頭，今天又是她的「18 歲」生日，小姐妹們非常樂意眾星拱月般地烘托她。剛好這一群女孩裡，我也和珊姐最熟。她率先「調戲」起我，「小浩，我們的身材棒不棒？！」我笑笑，沒搭腔。珊姐看我不接茬，接著給我出了一道「送命題」：「你看我們之中，誰的身材最好呀？」氣氛一下熱絡了，她的姐妹們開始起鬨，「快說快說，不許不說！」「哎呀，你們別問了，我這鼻血都快飆出來，待會兒可沒法拍了！」我作勢拼命擦鼻血，她們才好不容易放過我，繼續對著我的鏡頭，擺出百媚千嬌的姿勢。還有兩個女孩玩起了「親親」，相互挑逗……珊姐算是我的半個「引路人」。我大學專科學的是廣告設計，後來參加學校社團，迷上攝影，又上了好幾個培訓班進修。畢業後，我被招進一家日化公司。老闆財力雄厚，據說原來是個煤老闆，心血來潮搞起日化。我負責幫他拍拍產品，做做平面設計。某天，老闆領來一個身材高挑、長相有點歐美範兒的女孩，說讓我拍幾張，做產品海報。我拍完，模特拿著照片，愛不釋手，說我拍出了她的靈魂。這個女孩就是珊姐，平時是個十八線小模特。我尊稱她一聲「姐」，實際上，她比身為 90 後的我還要小几歲。後來我才知道，有家室的老闆和珊姐的關係，有點不可描述。和老闆結識後，珊姐就迅速地從五環外地下室，搬到京城知名豪宅棕某泉。我在那家公司沒幹多久——為了遊艇上一個在我看來可有可無的部件，老闆吹噓自己多花了 40 萬，可我申請購買一臺 200 多塊的三腳架，老闆卻猶豫了半天，遲遲不肯簽字。一怒之下，我辭職了，和珊姐的友誼卻結下來了。因為覺得我拍得好，珊姐給我帶來了第一波客源——她龐大的姐妹圈。她們中，有人已經嫁入「豪門」、養尊處優；有人的經濟來源成謎，自拍永遠在豪車副駕駛，同行人永遠不出鏡；有的人自詡企業創始人，但是朋友圈只有購物和旅遊......但她們都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年輕、貌美、有錢。她們平時拍寫真，或者過生日辦趴，總要邀請我，一來二去，我的回頭客越來越多。這些女孩無論五官還是身材，個個無可挑剔，把她們拍好看，實在「so easy」。有時我把修好的照片返還給她們，為了錦上添花，我已經使盡洪荒之力，但和她們最終發在朋友圈的照片一對比，好嘛，她們用手機上的修圖軟件，把臉 P 得更尖了，腿 P 得更長了，有些還把地板都 P 歪了。對於一個有追求的攝影師來說，這簡直有點侮辱。有次我實在忍不住，在朋友圈和一個被拍攝的女孩指出「下回別再修啦，我覺得你真人更美」，珊姐看到哈哈大笑，連說我是「死直男」。我這個死直男的「直」，還發生在妮妮——我的第一個私房攝影客戶邀請我拍照時。有一次，我給她拍了一組校園寫真，臨收工時，她帶著神秘的表情提出，「我們再拍點特別的吧！」我忍住臉紅心跳，藉機仔細端詳了她一陣，然後說，「我覺得你適合拍可愛型的。」「那就拍可愛的吧，來我家拍！」妮妮邀請我。妮妮和珊姐圈子裡的女孩不太一樣。她是一個模特經紀，聽說業績不錯，外加長得不賴，平時也接一些私拍。我和妮妮怎麼認識的？還是因為珊姐。一次，在珊姐的趴體上，我拍完照，在一旁回看照片，突然有個女孩遞來一罐可樂，我抬頭，是妮妮，一雙眼睛又亮又圓地看著我，我一下子想到網上俗氣的語句，「眼睛裡有星辰大海」。我加了妮妮微信，每晚，我們總要和對方道完晚安才睡覺。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對我也有好感。這讓我在現實中和她相處時，愈加無法直視她。我如約去了妮妮家。她來開門，穿著一件 oversize 的粉色 T 恤，上面有一個碩大的 Hello Kitty，很是可愛，但 T 恤下面，似乎什麼都沒穿……我的心砰砰砰地跳起來，進門換鞋時連左右腳都穿錯了，妮妮看我這副架勢，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你沒拍過私房嗎？」我就這樣，「被迫」貢獻了我的第一次私房攝影。坦白說，這次的「私房處女秀」並不是我拍過的寫真中露膚度最高的，卻是氛圍最私密、最讓人浮想聯翩的。硬著頭皮拍完，修著圖，我想，妮妮都表示到這份上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吧！我真心喜歡性格可愛的她，於是忍不住在微信上和她表白了。妮妮只發過來幾個字，「做女朋友不行，別的一切好說！」這句後面，跟著的還是一個「可愛」的表情。我像被澆了一盆冷水，盯著那個表情小人眼睛笑得彎彎、帶著兩團紅暈的臉，整個人的血液都往腦子湧，心反而掉進冰窟窿——我沒想到，妮妮是這樣的女孩，這讓我感覺意外又挫敗。也許是我迂腐。都說攝影師不缺女朋友，可比起似乎唾手可得的荷爾蒙滿足，我更想要一段長期的、溫暖的關係，我想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一個人彎彎的笑眼。我和妮妮沒有了下文，她卻意外地開啟了我的「私攝」之路。我也漸漸「出圈」——這個圈，指的是珊姐的朋友圈。老客帶新客，靠著私德和口碑，我的客人群體，越來越龐雜。 三觀在我眼裡，不管「私」不私，都是記錄美好的藝術，正如我迷上攝影的初衷。我相信，被定格的瞬間，足以對抗時間的洪流。這一行有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我也自認為是個規範攝影師，原則上每次拍完，我都會把所有底片回傳給模特，並及時從自己的電腦和相機記憶卡中刪除。我也很少在朋友圈發佈她們的照片，替自己招徠生意，反而是有些女孩，自己大大方方地發完，希望我也能在朋友圈發一下，看看別人評價如何。我也知道這一行的汙名。比如有些很知名的同行，在拍完妹子的私房後，會偷偷發到各種群裡「交流」，有意者只要付錢，就能收到全套「高清無碼」的壓縮包；比如有攝影師暗示客戶（比如一些年輕的 coser 和二次元圈中人），用「肉償」，來抵扣拍照費用。我就在微博上認識過一個語 C 圈的小妹妹。這個圈子裡的人，大多通過深度嵌入角色扮演，來獲得愉悅。平時，她通過一些 app 結識圈內朋友，她私信問我，能不能給她們拍一套 cosplay 的私房照，用來做聊天的「頭像」門面。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想溝通拍攝主題，她卻遞給我一個動漫 IP 聯名款避孕套，問我想去開房，還是跟我回家，「房費你出」。我當時嚇傻了，馬上板起臉孔說，「你還未成年吧？我可不想犯罪，小妹妹。」「玩不起算了，」她輕蔑地飄然而去，彷彿我是一個「怪蜀黍」。拍得久了，慢慢我也能從模特的眼神中，讀出她們是真的只想拍私房，還是也可以和攝影師發生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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