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懷胎，溫柔待，瓜熟蒂落。
今天是母親節。
想起一句詩：“十月懷胎，溫柔待，瓜熟蒂落。”
溫柔待是不可能的，我覺得。
我的老媽，還是叫母親吧，顯得正經莊重一些，懷著我的時候還正常下地幹活，她特別瘦，瘦到懷我的時候，鄰居還不是知道，等到我出生，才在想怎麼一夜多了個閨女。
我聽我母親說的，我覺得她在誇張，怎麼可能大肚子沒人知道？
但是我母親很瘦是真的。這兩年她才攢了一點點肉，有了小肚子，人看著就不那麼尖銳了。
她是個農村人，跟我講她上了初中因為家裡沒錢所以就沒有繼續上學了，她不算太有文化，但是不粗魯，很精明，她不樂意吃虧，不樂意被別人欺負，非常非常記仇，陳年舊事經常翻出來數落，都是些我記不太清的事情了。
我兩三歲，在門口玩沙子，她在屋子裡。隔壁小孩搶我東西，我就搶回來還順便推他坐到了地上，隔壁他媽就過來推我一把，把我摔哭了，我媽聽見我哭聲就馬上衝出來，兩家人吵起來，自此老死不相往來。
她和我說：“你負責爭氣，我們負責賺錢。”我二年級成績不好，被逼著補習，我母親給我補，給我聽寫。一個初中沒畢業十幾年沒碰過課本的人，教我寫字組詞，有些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就去問我老師。
後來我大概開竅了，所以一路沒讓家裡出過學費，沒擔心過我的學習，但是仔細算起來，我母親算我的啟蒙老師了。父母也不懂那麼多，所以對我後來的學習都是放養狀態，尊重我的選擇，在幾個重要的關頭，小升初、中考、高考一直就是“你怎麼想的就怎麼來”。
說來慚愧，我的童年不曾拍過一張全家福，甚至說，那個時候的我們很少有照片留下來。不善表達的一家子，和不知道拍照為何物的孩子自然就沒有什麼照片了。我母親的手機，是翻蓋按鍵式的那種，外殼磨損的厲害，一直到前幾年才報廢。
流年急，霜露惡，雙鬢染，容顏削。
這幾年，可能是課業比較忙吧，所以見面也比較少，但是比起以前，我發現她真的變得平和很多。
大概時光真的有能讓人變得溫柔得力量吧。
她會站在我下車的地點等我，會在下雨天提著一雙靴子來給我，會兩個人手挽手去逛夜市，會聽我說那些和她無關的小事......
我希望即使是我不在的時候，她能對我的生活圈依舊有參與感。
我教她打開電腦如何找她喜歡看的綜藝節目，可是她學不會。
她起初還會叫我給她拔白頭髮，後來多了，她就老是捋頭髮，想把白色的頭髮掩蓋到黑色頭髮裡頭去。再到後來，我就離家了，沒什麼機會好好看看她。
希望等我回來，我們依舊沒有脫軌，沒有隔閡。
我離家的時候，就想吃點桃、草莓，帶些榨菜，她就提了一箱子的榨菜回來，桃子嫌貴還是買了七八個，草莓已經過了季節，她還是跑了幾個水果市場買回來了，那草莓不甜，沒有味道，我覺得它是酸的，酸得我躲到高鐵上眼淚止不住。
父母和我們就是越走越遠的兩趟列車，但是我願意去停下來等等他們，就像拉著他們的手，帶他們去更遠更好的遠方。
他們可能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也沒有什麼詩和遠方，也沒有烈酒與故事，就只是平凡的普通人。
沒關係，我來當他們世界的小太陽啊。
此時此刻，遙寄思念。
念你，千千萬萬遍。
一寸薄暮暉，天年樂。
我的母親，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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