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西藏題材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上交上了好運。先是上映前票房預期不過200萬的《岡仁波齊》豪取過億票房，接著是西藏探險題材電影《七十七天》上演驚天逆勢斬獲近億票房。12月12日，由導演楊蕊執導，王紫逸、多布傑、洛桑念扎、楊秀措、阿旺仁青、扎西德勒、洛桑達瓦等主演的西藏傳奇大片《金珠瑪米》接棒，成為又一部登陸大銀幕的西藏題材影片。
西藏曆史題材傳奇影片《金珠瑪米》真實地展現了在上世紀50年代，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南軍區第十八軍以及西北軍區第一軍進軍西藏昌都，以戰促和，從而開啟了這段和平解放西藏的歷史進程。經過幾年的醞釀和艱苦拍攝，這部影片終於定檔12月8日，觀眾將在大銀幕上重溫那場發生在西藏昌都的解放戰役，以及在當時激烈的社會變革之下，那段不為人熟知的歷史。
一部看似平凡的電影，卻給予了曾經消失在歷史暗湧中、沒有說過話的很多親歷者發言的機會。《金珠瑪米》通過一個士兵的冒險奇遇，串起了經歷的鏈條。不是常規類型片敘事，不是用細節講故事，而是大開大合的人生起落。更是詩意現實主義和西部類型片的結合的史詩敘事。
但對於導演楊蕊來說，相對於票房期待，她更開心的是，終於在電影裡，以平等的歷史角度進入了西藏深處，這一次，漢人不再是居高臨下的“救世主”，藏人也從不是被俯視的失敗者，“我相信，我給了所有人以尊嚴。”楊蕊如是說。
一不拍傳統主旋律，二不拍戰爭，將文化情感訴諸於宏大敘事，給歷史一個發言權，以十八軍為引，塑造有血有肉的藏民群像。
在藏語裡，“金珠瑪米”意為“解放者”。電影《金珠瑪米》的故事發生在50多年前，當年，解放軍挺進西藏，在昌都打響了解放西藏的第一槍。為紀念西藏解放50週年，昌都市政府準備拍一部主旋律電影。
在接到昌都市政府的拍攝邀請前，楊蕊早就對過往幾十年的西藏題材電影有了不小的“意見”，“以前拍西藏，思路無非就是漢人對藏人的拯救。現在拍西藏，要麼流行拍風景要麼打車去西藏拍小資。這麼多年，漢族導演拍的西藏題材電影，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過這個民族，我們始終是個旁觀者，太不瞭解西藏。”但畢竟不是“主旋律”導演出身，楊蕊回絕了昌都的邀請，這其中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無法說服自己拍攝正面表現昌都戰役的電影，“畢竟那場戰爭還是發生在漢藏兩個民族之間，我沒辦法拍。”
大抵是有了想改變的念頭，當西藏昌都市政府拿著這個“命題作文”再一次“敲開”楊蕊的門時，犯難的他猶豫再三，開出了兩個條件：一不拍傳統主旋律，要做商業片，二不拍戰爭。最終，在電影裡，楊蕊把那場戰爭處理得只在影片的開頭和結尾，以遠景寫意的形式亮了個相便再也沒有了影蹤，反而是藏漢兩個不同文化族群的相遇、人與人的交往，高原上的愛恨情仇成了影片最終的議題，“我想，這次可能是一種冒險，我們想塑造平等的視角，既看到漢族士兵的獻身，同時也看到藏族不同人群的掙扎和所思所想。”
那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
在藏族人的心中，昌都戰役始終像一根刺紮在他們最敏感的神經上，幾乎所有的藏族人談起這段歷史，都會生出一種天生的諱莫如深。《金珠瑪米》的藏族演員也不例外。
楊蕊回憶起影片的籌備，“我們一開始找演員，特別難，藏人是不願意來演這段歷史的，他們擔心，演完了招罵。”他還記得，飾演貴族頭人的多布傑給出的回覆特別直接，“他告訴我，之前演過太多這樣的角色，一次比一次反感，他問我，為什麼你們漢族導演一定要把西藏貴族塑造成又兇狠又殘忍的邪惡角色呢？真的不想再演這種角色了。”轉機出現在多布傑第12次收到楊蕊修改的劇本後，“劇本改到第12稿，多布傑老師主動給我打來電話說，‘這個角色我來演’，他說，他在《金珠瑪米》裡看到了真正的西藏貴族。”而多布傑的出演，也讓其他猶豫中的藏族演員有了信心，“他們不再擔心演了這部戲會被罵。”
在影片的路演現場，談起這段往事，61歲的多布傑為楊蕊豎起了大拇指，“《金珠瑪米》裡的頭人是一個有血有肉、個性鮮明的人物，他有時像雪山冰川一樣冷酷，有時又活潑、柔軟平靜，他面對歷史重大選擇下情緒非常糾結、掙扎，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一位藏族女生看完影片後，對多布傑飾演的貴族頭人感觸頗深，“他站在房頂上，天上的雲在那樣旋轉，所有的勢力都在這樣變換中，這是世世代代留下的東西，他要守護它，這是頭人的堅持，也是一代部落最後的尊嚴。”
而在楊蕊看來，《金珠瑪米》裡的解放從來不是漢人對藏人的單向解放，“在我看來，不僅僅是我幫你打破鎖鏈解放了你，同時也是對我的一次解放。這是一個相互解放的過程。就像電影中那個進入藏人領地的解放軍，他不是也從一個以活著為最高目的的普通人變成了願為救人而獻身的英雄，這本身難道不是一次自我的解放嗎？”
傷病兇猛，150人的劇組關機時不到40人
“拍攝過程中遇到過不少困難吧？”一路路演走下來，楊蕊被問到最多的恐怕就是關於“困難”的問題。談到困難，他顯得有些疲憊，“其實拍這部電影最大的困難就是讓電影完成和上映，我們遇到的所有困難，我想基本已經是導演在駕馭電影的過程中所能想象的困難的極限。”
據瞭解，《金珠瑪米》80天的拍攝全程在4500米以上的高原上完成，由於傷病，劇組從建組時的150人，到關機時不到40人，期間前後300人在《金珠瑪米》的劇組裡前赴後繼，而楊蕊也在拍攝期間，因急性肺水腫病倒。“坦白說，拍這部戲，耗費了我拍三個電影的精力都不止”，楊蕊說。
但傷病不是最可怕的，漫長的送審之路，帶來的150多條修改意見，仍在繼續消耗著楊蕊的精力，“我們必須獲得政治、軍事、民族等各方的認可，最終我們還是等來了好消息” 。
2017年12月12日，楊蕊把這部西藏傳奇大片送上了大銀幕，回首兩年多與它相伴的日日夜夜，他終於鬆了口氣，“無疑，《金珠瑪米》在這類題材的敘事上向前邁了一大步，我想，我們經歷過的困難都是值得的。”
部分文字作者/杜思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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