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知道您一直和我在一起!


奶奶,我知道您一直和我在一起!


小時候沒人帶,很小就被送到廣東老家的鄉下,跟著爺爺奶奶。到三歲的時候,才和奶奶一道回了武漢。奶奶過來應該是為了帶我和妹妹的,因為妹妹正好小我三歲。

在老家鄉里的那段時間,後來能記住的事不多。奶奶說我小時候很調皮,曾經抓死過鄰居的小雞,也攔停過公路上的汽車。這些我也大多沒什麼印象,倒是有一件事卻還記得比較清楚。大概是有一次把腳卡在了一個樹洞裡面出不來,周圍圍了一些人在想辦法,後來其中的一個男的,拿了把鋤頭,大力地刨著樹洞。再後來怎樣我已記不大清,結果應該是圓滿的,因為我的兩隻腳現在都還健在。這事時間長了,有時候也恍惚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是自己的夢呢?奶奶說這事是真的,還抱怨拿鋤頭刨的阿寶,說他做事莽撞,“幸虧沒有出事”,奶奶搖著頭說。

再後來又知道,這件事就發生在家裡的果園,園子裡大多種的沙田柚。我第一次知道家裡還有個果園,奶奶說我小時候經常去果園裡拉屎,想來沒少到裡面調皮,或者還是小時的樂園呢!

但果園在我的記憶裡的,大多也只是一個名詞,因為果園裡的具體模樣,我已完全沒有了印象。再後來和果園有了直接聯繫的,是沙田柚!

奶奶帶我來武漢以後,爺爺還是留在廣東的老家,管理家裡的田地和果園。爺爺來武漢的次數不多,留給我的印象也不深刻,奶奶說我在老家的時候,都是爺爺帶著玩,給我買糖果吃,他很疼這個孫子。在我上初中的時候,爺爺去世了,目前留在我記憶中的,更多是小時候爺爺抱著我的老照片。奶奶說爺爺可憐,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沒享到福。願他老人家安息!

爺爺去世後,每年十月,沙田柚收穫的季節,奶奶都要回一趟老家,家裡沒什麼親戚,所以每年收果子、賣果子的任務都落在了奶奶頭上。我只記得,奶奶從老家回來的時候,都會用扁擔挑著兩大口袋的沙田柚,爸爸說至少有一百斤。然後我們家的床下,就會堆滿了沙田柚,這也成為了我們在小夥伴面前顯擺的資本,那時候的人們哪裡見過沙田柚,而且吃起來還那麼甜。

後來我查過地圖,從老家到武漢要先坐四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坪石,再從坪石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到武漢。坪石是個小站,那個沒有高鐵的年代,想來買個坐票也很難的吧。就這樣,奶奶每年都會挑著一百多斤的沙田柚,輾轉一千多公里從老家到武漢。

奶奶沒上過學,不識字,來武漢的時候只會說家裡的土話。後來到我讀書的時候,奶奶的普通話比爸爸說的還好,平常最喜歡的事就是和左鄰右舍的大媽們拉家常,這為奶奶帶來了好人緣,後來奶奶年紀大了,不能出門的時候,還經常有很多以前的老鄰居來看她。

奶奶的能幹和厲害在我們小院也是出了名的。到菜場去買菜,賣菜的都認識她,奶奶沒讀過書,算賬卻是把好手,稍有缺斤少兩或者計算的差錯,都會被她發現,並被她數落一番,時間長了,菜販子們也都知道她的厲害,不敢對她有一絲欺騙 ,還有的老太太聽說了她的名聲,怕被菜販子欺負的,也會跟著她一起去買菜。甚至還有幾個,佩服她的能幹,提議她去當菜場管理員的。

管理員奶奶是不去當的,她要管著她的孫子。除了平日的一日三餐,奶奶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盯著我的行蹤。那時的孩子沒什麼學習壓力,不上課的時候,大多是在外面閒逛的,有時候相互間打鬧,或者大的欺負小的,也是經常有的。我比較調皮,時常會惹出些事來,嚴重的時候還會被人追著打,但只要我扯著嗓子喊,奶奶立馬會從屋裡衝出來,憤怒的眼神尋找著欺負她孫子的兇手,有時候手裡還會拿著鍋鏟。追兵大多會被她的氣勢嚇走,這樣的事情多了,大家也都知道院子裡有這麼個兇太婆,我就親耳聽人說過,“別惹那個太婆,太兇了!”

然而奶奶於我卻是和藹而慈祥的,從小到大,奶奶從來沒打過我,甚至都沒罵過。武漢夏天熱,蚊子還特別多,那時候家裡沒有空調,甚至連電扇都沒有,晚上睡覺都是一種煎熬。我是從小和奶奶睡的,從我懂事以來,每年的夏夜,睡前或是醒來,都會看見奶奶拍著蒲扇為我扇著風。直到現在,每當自己遇到不順心的事,感覺難過的時候,還經常會想起這個情景。

後來,老家的小學要擴建,家裡的果園賣給了學校,只留下一小塊地,奶奶說老家人欺負我們,留下的土地也會被他們佔了去,不過她已經一天天變老,也沒有了和他們爭鬥的氣力。奶奶最終沒再回過老家,爸爸是獨子,老家已經沒有了近的親戚,奶奶偶爾會念叨一下曾經的果園,感慨沙田柚的好味道,也會抱怨幾句老家人的不厚道。

後來我們讀書、工作、結婚生子,奶奶也漸漸的變老。我也經常會出差或者有別的活動,陪奶奶的時間少了,心中常有歉意。

奶奶,我知道您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兒子出生的那年,奶奶的眼睛得了病幾乎已經看不見,但重孫子的出現,讓她有了更多關心的事情,常在我們過去看她的時候,傳授她的育兒經驗。但眼睛的漸漸失明,終究還是給她帶來了痛苦。

有一年的冬天,她摔倒在了暖氣片上,頭上劃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接到媽媽的電話,我心裡一沉,那年奶奶已經有九十歲了。等我和妹妹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到午夜,檢查結果是隻有外傷,我輕輕舒了口氣。那晚我們在急診室陪奶奶打了一晚上的點滴,那天很冷,外面颳著北風,奶奶很安靜的睡著了,我握著她的手,心裡暖暖的。這輩子感覺最踏實的,就是那天晚上了!

奶奶離開我們的那天,我在外地,第二天趕回來,在奶奶床前坐了一晚上。以後每年春節和清明,都會去掃墓。可是今天是清明,因為疫情的緣故,我只能在這裡寫寫文章,想想和奶奶的過往。但思念是一樣的,在夜深人靜的晚上,我會想起曾經的果園和沙田柚!我知道,奶奶,您一直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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