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姚敏智文集七
老娘的保姆王阿姨今天一早回家休息去了，大姐大姐夫再次上阵接下这个任务，尽管也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但为了老娘义不容辞扛起这份责任，刚好我也有一星期未去看望老娘了，也一早就匆匆踏上回老家的路。转辗至马山车站，一下车就看到大姐夫在车站接我，大姐他们真够用心的，他们知道我因腰痛不便负重行走，特地忙中偷闲来等我，我不知道大姐夫在车站等了多久，这个上午他一直在车站搜索小姨子的身影时一定是望眼欲穿的，令我感动，一股亲情的暖流瞬间涌动。
回到老家，老娘安静地坐着，看到我，脸上笑得很灿烂，开心得挺纯粹，她把我们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报了一遍，最后还是做对了选择题：“噢，是我们敏智呀。”
我也期待着她叫我名字。老娘喜欢看我将东西一件一件从包里拿出来，如数家珍，她挺享受这个过程，只是我今天来得匆忙，竟然没有带上老娘喜欢的零食，包里拿出来的都是菜等什物，看得出，老娘有点失望，我也很自责不够用心，偏偏是这一次，在老娘如此期待下未能满足她的小喜欢。这种失望稍纵即逝，老娘马上恢复了情绪，我突然想到我有一件花外套衣服带着，给老娘作围裙之用，我给她试穿了一下，很合身，老娘开心地将手擦进袋子里，“有袋好”，因为袋里可以放东西，方便，老娘的幸福沸点是何等的低浅，低得让人心酸泪目。
中饭由大姐他们在张罗，我负责陪老娘“聊天”，聊现在的和过去的，尽管聊得张冠李戴，答非所问，风马牛不相及，但老娘似乎聊得不亦乐乎，我说现在的，她答过去的，我说刚才的，她聊曾经的，哭笑不得，真正把生活演成了戏。
时间就这样在老家的斗室中流逝，缓缓的到了午餐时光，老娘从来不挑食，什么都是美味，只可惜多年的糖尿病使她想吃无法吃，当然这是我们对她的控制，她已经没有自控能力和意识，但老娘总是很客气地将好吃的让给别人，正如今天把好吃的菜推到我面前，这个动作，这种习惯让我想起另一件事，老娘睡觉时有一只手总是撑着被子，让被里有一个空间，那是因为被里——她的腋下曾经有幼小的我们，她用一只手给我们撑起生的希望，给我们温暖鸟巢，这是至真至诚伟大的母爱啊。
《母爱》照片来自头条，敬谢！
午饭后至下午二点，是老娘记忆最混浊，精神最亢奋的时候，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我给她洗了脚修了脚，老娘的脚满是沧桑，今天我特地带了扬州专用修脚刀具，如雕花一样修掉了陈年脚茧和死皮老皮，面对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具，老娘的害怕感油然而生，害怕这家伙让她有切肤之痛，看我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元宝脚，似绣花一样的投入，不痛不痒，唯有温热和舒适，顿时就放松了，眼睛不再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放松是最好的休息，半个小时终于结束“工程”。
“这么快修好啦？”
“嗯，修好了，舒服吗？”
“舒服。”老娘好象还想继续。
“下次再修吧。”即使下次您不会有记忆，但我会记着的。大姐的脚像极了老娘，也是一双斑驳的脚底，在大姐的脚上我又练习了一下修脚的本领。
下午的太阳躲进了云层，时而透过云层将光芒淡淡地散落在窗边和天井里，照在老娘亢奋的脸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的老家。”
“不是的，我的家在那儿。”
“你去那儿干吗？”
“太阳要下山了，我要去收衣服，还有两个小孩子在家等我。”
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无法动摇老娘“回家”的决心，拗不过她，只能陪她“回家”往外走，养育子女的艰辛炼就了老娘跨大步、走快步的习惯，但今天她的步子已经变得蹒跚而细碎，曾经硬朗的身板已萎缩并倾斜。二百米的路已使她气喘吁吁，尽管我携着她的手臂。
“我们回去吧，你的家就在前面。”
“不是的，那个是别人的家，两个小孩不知怎么样了，我们快走。”
她指着前方的路，眼里说不出是焦虑还是空洞，阳光疏散而微弱，斜照着老娘渐渐矮去的身影，我硬将她劝进了老屋，但老娘仍不依不饶地要回家，她的眼里蓄满了泪光，声音凄恻，我以最大的柔情安抚她：“下次我会陪你去的，一定一定。”
《母爱》照片来自头条，敬谢！
我给了她一个力不从心的承诺。老娘要回的“家”，我们已经找不到，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无法抹去和释怀的时光，时间能沉淀最真实的感情，时间更能沉淀最深切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我们还是相互追逐嬉闹的孩子，还要让她出一次门，赶一趟集。家中还有牵肠挂肚的小孩，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女最小的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不知道儿女们也有了自己的家，在变老的路上努力地坚强着。
傍晚，弟弟特地从单位赶来接了晚班，陪老娘过夜，善良厚道的弟弟是老娘的欣慰，弟弟的孝顺和弟弟的陪伴，但愿今晚老娘会很安心，安静。
我也要回家了，当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似乎被甩在了车外，但有一种牵挂总是无法释怀，每个人都是搭乘时光的快车而来，然后寻觅选择回程车的旅客。
《回老家》
老母亲，记忆深，何处才是忆原点？
挂儿女，回老家，儿女花甲仍稚儿。
母心牵，不敢息，大步流星往家赶。
撑着被，贴着身，小小天地慈母恩。
母亲啊，别战兢，儿女为您撑蓝天。
李珍诗
2020年4月2日下午
《母爱的力量》照片来自头条，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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