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火困住出不來了”西昌山火中犧牲的18名撲火隊員的最後一刻

3月31日0時56分,吳明香突然接到了丈夫張明福的電話。

“我們被大火困在裡頭了,肯定出不來了,你好好的,照顧好自己,把娃兒帶好,我要去追前面的弟兄們了。”

電話那頭,丈夫語氣急促。吳明香還沒來及細問,電話就掛斷了。

她心裡一下子慌了,趕緊又撥回去,沒人接,接著打,還是不通。未曾想,這段只有十幾秒通話成了丈夫與她的訣別。

3月30日下午發生在西昌瀘山的這場森林火災,截至4月3日,明火已經被撲滅。

寧南縣森林草原防火專業撲火隊18名隊員和1名嚮導卻永遠消逝在了那場洶湧的大火中。

只有上山前留在大巴車上的18個揹包,完整地回到了他們的營房裡。

4月2日,在犧牲打火隊員的營房裡,6班隊員陳順利把隊友的床鋪、揹包和儲物櫃收拾得整整齊齊。

“他們走的時候非常匆忙,幾分鐘就要上車,物品擺放的不整齊。”陳順利說到這裡,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再也說不下去了。

揹包上還貼著每一位犧牲隊員們的名字:何貴銀、張明福、黃元林、鍾生文、饒朝銀、劉勇、曾順富、陳文龍、樊桂偉、李洪剛、鄭宏、劉軍、張樹偉、李天雲、胡明海、劉兵、陳章華、周全生。

“被大火困住出不来了”西昌山火中牺牲的18名扑火队员的最后一刻

“西昌不怕,我們來了”

“整個城市都已經被煙霧籠罩。”3月30日下午,一名西昌市民被飄進城市的濃煙和草木灰驚呆了。有市民向澎湃新聞形容,彼時陽光透過煙霧照在人身上,“暗黃色的”。

當日,山火在西昌瀘山迅速蔓延,一度威脅城區安全。

當晚7點左右,寧南縣森林草原專業撲火隊隊長何貴銀在微信群裡傳達了或將支援西昌的命令。何貴銀吩咐隊員,把滅火設備準備妥當,放在合適位置,一有通知,換好防護服、防護鞋就走。

“挎包、水壺、手電筒、急救包、防火頭盔等都要帶上。”他還有些不放心,又通知大家,去西昌的班級一定要揹著“揹包”,裝好帳篷、睡袋。“防護鞋之外,再帶一雙膠(底)鞋。”何貴銀說,“我們要帶兩雙鞋子。”

算上隊長何貴銀,寧南縣撲火隊一共有81人,分成8個班。平常,兩個班為一組,值班半月。西昌出現森林火災時,恰好是1班、5班輪值。何貴銀在群裡佈置任務時,班長們都有回覆“收到”,只有6班班長劉樹維沒有動靜。

彼時,劉樹維正開車前往西昌辦事,因大火後的交通管制,路上一片混亂,“堵得不行”,沒有注意到手機裡的消息。不一會兒,何貴銀打來電話,稱自己要帶1班、5班上瀘山打火,囑咐劉樹維安排6班的弟兄們備好裝備,或會在次日跟著到瀘山來。

劉樹維和何貴銀關係親近,後者41歲,比他小,常喚他“劉哥”,而非“劉班長”。那通電話最後,何貴銀和劉樹維約定,“劉哥,我們相約在瀘山山頂哈。”掛完電話不久,劉樹維還往群裡發了一條西昌街道的視頻,告訴隊友“哪裡都堵起的”。

晚上8點左右,何貴銀在群裡通知:“所有隊友都注意了哈,林業局(林草局)要求我們先去20個人,加我21個人。其他隊友在家裡做好準備,(若)需要增援,大家就聽我的命令。”

“先去西昌支援的兩個班的兄弟們,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聽何隊指揮,安全第一”……留守的隊員在群裡給1班、5班的“戰友”打氣。收拾裝備出發時,有人拍了一段視頻發到抖音上。寧南縣委宣傳部轉載了這段視頻,配文寫道:“整裝待發,寧南21名專業撲火隊員馳援西昌,逆行英雄,最美男兒!”

和往常一樣,趕赴火場的隊員會和家人“打個招呼”。

晚上7點過,廖帆(化名)接到丈夫樊桂偉電話,說“要去西昌打火”。

“我們能怎樣呢?不能說有危險就不讓他幹,只有支持,讓他多加小心,平安回來。”廖帆說。

差不多同一時間,43歲的張明福也給妻子吳明香打了個電話。儘管丈夫此前有10多年民兵經歷,打火經驗豐富,但每次外出,吳明香仍不免牽掛。“他每次走前,都是給我打了招呼的,讓我放心,說很快就回。”吳明香說,外出打一回火,丈夫要給她打三個電話,“去之前一個,到了火場一個,打完火後,還有一個。”

34歲的黃元林在朋友圈記載了眾人奔赴火場的一幕:大巴車上,他將手機鏡頭對準自己,接著掃過同車的20名隊友——大家正在說笑。鏡頭重新回到他臉上,他“調皮”地故意將消防頭盔上的面罩推起,放下,再次推起……車窗外一片漆黑,鳴笛聲刺耳。“代表寧南人民,我們出發咯!西昌、西昌!”黃元林在配文中寫。

出征西昌的隊伍裡,陳科金最年輕,二十出頭,且結婚不久,他的妻子剛查出懷孕。對於這次打火,他有些興奮,在抖音號上連發三段視頻。其中一段也是坐在車上,敬了一個軍禮,配文是,“西昌不怕,我們來了!!” 即將抵達西昌時,他給劉樹維撥了個視頻,“我們要攏(到)了,準備打火了。”

劉樹維說,撲火隊隊員之間“感情相當的好”,去打火的隊員,和沒去的隊員,時不時聯繫一下。“兄弟放心,我到火場了;兄弟放心,我打完了,準備退了;等到順利返營,也會說一句,兄弟放心,安全到家。”劉樹維說,這是“報平安”。

“被大火困住出不來了”

3月30日晚上10點40分左右,何貴銀和隊員們到達西昌柳樹樁附近的蔡家溝水庫,計劃從這裡上山。

據《川報觀察》報道,當地村民劉幫富正在居民點附近監視火情,西昌大營農場一個員工來通知他,讓給打火隊帶路,上山滅火。同時被通知的,還有住在附近的馮才勇。劉幫富穿著拖鞋,等他幾分鐘後換雙鞋出來,馮才勇已經帶著打火隊走了。

此刻是晚上11點10分。之後發生了什麼,只能留下一些不完整的細節。一段攝於隨後不久的視頻顯示,隊員們身著消防服、手執鐵鍬、揹著滅火機等工具行進,遠處火光沖天。

另一段視頻裡,大火即將越過近在眼前的山頭,向拍攝者所處位置燒來,大風呼嘯聲中夾雜著草木炸裂聲。“(大火)直轟轟地就來了,跑都跑不贏,我們走了10公里,爬了上來,看到火來了,架勢(趕緊)跑。”拍攝者氣喘吁吁地說。

澎湃新聞從多名留守隊員處證實,該段視頻出自黃元林,他將其發給了一位朋友,後流傳至網絡。從這段視頻可看出,危險已近在眼前。

3月31日0時56分,吳明香被一通電話“吵”醒,是張明福的電話。在這通時間只有幾十秒的電話中,張明福大聲告訴她,“撲火隊被大火困在裡頭了,肯定出不來了,你好好的,照顧好自己,把娃兒帶好”。最後,張明福說,“弟兄們”往前面跑了,自己要去追,隨後電話掛斷。

吳明香慌了,隨即又撥回去,沒人接,接著打,還是不通,一直到凌晨2點30分後,再打過去就是“關機”。她給自己弟弟打去,告訴對方“姐夫被火困住了,出不來”,弟弟不信,說這是“開玩笑”。“每次他只要遇到什麼事,都會給我打電話。”吳明香說,丈夫不會開玩笑,到火場時還給她發微信報了平安。

劉樹維也覺察到了異樣。凌晨3點左右,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要“何隊長的電話”。“他問我有沒有,我還覺得挺搞笑——我是他手底下的班長,怎麼會沒有呢?”發過去電話後,劉樹維感覺“不對頭”,便給何貴銀撥去,未獲回應。他又翻通訊錄,挨個給去前方的隊友打,要麼沒人接,要麼顯示“關機”。

與此同時,他發現撲火隊群裡相當“吵”,不少人在問,“怎麼群裡只有留守隊員在說話,1班、5班卻沒人講話”。群裡的消息、撥出去的電話,均得不到回應。不安情緒迅速在群內蔓延。有人表示“惱火、心焦”,懷疑“出事了”,也有人寬慰,認為是“沒電了、信號差、打火忙”。

半個多小時後,劉樹維撥給何貴銀的電話終於通了,接電話的卻是39歲的嶽仕明。“他問我‘是哪個’,我說我是6班班長,他喊了一聲‘劉哥’,就開始哭。”劉樹維勸他別哭,問何貴銀的下落。“犧牲了8個,只剩我們三個。”嶽仕明說,除了自己,還有陳科金和陳友衝活著,“陳科金在溝底,爬不起來”。

彼時,嶽仕明只知道其所在組及何貴銀的情況,對另一組10人的命運尚不清楚。聽到這些,劉樹維癱坐在地。不久,嶽仕明掛了電話,劉樹維繼續聯繫其他前往瀘山撲火的隊員。他仍抱有一絲希望:沒準是嶽仕明嚇懵了,說胡話。

留守隊員不停在群裡問一線隊友情況。“我明知道‘犧牲’了,還得安慰他們,儘量‘不要鬧’‘不要吵’。”隨後,劉樹維給情緒尤為激動的幾人打去電話,說了有隊友犧牲一事,讓他們不要聲張,“靜候官方消息”。

當天早晨8點左右,陳友衝突然在撲火隊群裡發了一個定位,說“我們在溝溝裡”。彼時官方尚未通報,部分留守隊員們不知內情,還在問陳友衝“火勢怎麼樣”,“是否需要支援”。

被燒焦的“遇難地”

3月31日上午,“西昌發佈”通報,當天1點20分左右,寧南縣撲火隊在前往集結地途中遇到風向突變,造成18名撲火隊員和1名嚮導遇難,3人受傷。

事發地位於柳樹樁大壩右側的山坡上,大部分遇難隊員的遺體在附近一處溝底被找到。4月2日下午,澎湃新聞沿著蔡家溝水庫向東北方向探訪——這也是3月30日晚寧南縣撲火隊走的路線。

蔡家溝水庫位於瀘山的西南角,沿著水庫一側的山路向上攀爬,一處山坡上,有人在石頭下壓了三幅紀念遇難撲火隊員的題字,寫著“悼念瀘山救火英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壯士英雄、一路走好!”,旁邊有香蕉、橘子、香菸等祭奠物。

繼續往前走,山路越來越陡峭,道路愈加崎嶇,大火之後,路更加難行,能夠攀附的草木化為灰燼,地上的石頭、沙土被燒成了黑色,大風襲來,灰色的沙塵、草木灰瞬間籠罩樹林,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穿過燒焦的樹林,順著斜坡下到溝裡,遠處就能看到一些白色的紙袋和塑料手套,上面寫著“物證專用袋,屍體檢材”字樣,附近有一些遺落的滅菌橡膠手套。這是19名遇難者被找到後,警方勘驗現場及收斂遺體時留下的。

旁邊,山溝最底處,有燒焦的對講機殘骸、水壺、手電筒等戶外救援必備物品,另外還有未被完全燒焦的登山鞋、膠鞋墊、毛巾等物品。澎湃新聞在現場注意到,溝底還有印著 “森林消防”的頭盔, 一把還未完全燒燬的雨傘上寫著“寧南縣林業和草原局”。

澎湃新聞記者順著山溝向上攀爬,在距離溝底七八十米遠的山坡上,再次看到了一個蓋子被燒焦的水壺,旁邊還有一個西昌市公安局刑偵科技術室的現場勘驗表的封面外殼。

繼續攀爬50米,上到一個幾乎被燒成焦土的山頂上,又有三個幾乎被大火燒融化了的滅火器工具殘骸——鼓風機骨架,這是撲火隊員身上攜帶的比較重的滅火裝備。旁邊也有公安勘驗現場用品的紙質包裝。

4月2日下午4點左右,正是山谷裡風最大的時候,一陣陣狂風捲起滿山灰塵,幾乎要將人吹下山溝,蹲下才能安穩。據當地村民介紹,事發當天也是狂風大作,山火忽南忽北。

柳樹樁另一位村民吉克所在的撲火隊當天也上山了,兩支隊伍在山腳下分開,從不同方向進入火場。吉克回憶,上山過程中,火勢很大,明火距離他們最近時僅有三四百米。該撲火隊很快接到了大營農場要求撤回的電話,便立刻下山,隨柳樹樁居民一併疏散撤離。不久,吉克就聽到寧南縣撲火隊“遇難”的傳聞。

農民“打火隊”

犧牲的18名打火隊員,分別來自披砂村、天鶴村、黑泥溝村、後山村。其中,天鶴村犧牲人數最多,去了10個,僅1人倖存。寧南縣城不大,這些村落也是城市的一部分。在縣城最東部,自北向西的一條道路,分佈著天鶴村的11個組。對這些撲火隊員來說,他們有著雙重身份,既是農民,也是“市民”。

在這座城市裡,打火隊員除了“打火”,也有別的營生。

陳淑(化名)在城裡最為奪目的建築“南絲路大廈”附近開了家羊肉粉店。3月30日傍晚,21人的打火隊出發前曾在大廈前的廣場集合。陳淑33歲的侄子陳章華也在其中,她想到可能是去西昌打火,但沒有過於擔心。涼山地區森林火災頻繁,在她看來,這和往常似乎沒什麼兩樣,“就是打個火嘛”。

次日,侄子遭遇不測的消息傳來,陳淑難過萬分,後悔前一晚忙著做生意,沒去看他一眼。白天,她魂不守舍,到了晚上,她又不睡著覺,半夜時分迷迷糊糊,老覺得是“侄子打火回來了”。

外人看來,陳章華生活頗為艱難。他做過不同的“工作”,包括賣菜、在工地上打雜、搞裝修等。“就是一個農民。”陳淑評價。為賣菜,陳章華曾專門買了一輛三輪車,但後來生意不好,便去工地上打工,“啥子都做”。

在陳淑店鋪斜對面的臨街商鋪中,也有一家“羊肉粉店”,是犧牲撲火隊員黃元林和妻子開的。澎湃新聞近日在寧南縣城走訪時,該店面始終沒有開門。黃元林一位好友說,其住在披砂村,還開了一家農家樂,擅長做柴火雞、柴火魚。

在這座小城裡,還有犧牲隊員鍾生文經營的豆乾店、曾順富和妻子開的理髮店,以及樊桂偉家的“米酒攤”。廖帆是在3月31日早晨得知丈夫樊桂偉出事的。她很早要起床為一天的生計忙碌,給3個孩子做飯、上樓頂喂鴿子、準備米酒到街上賣。除了撲火隊,樊桂偉沒有其他正式工作,只是打些雜工,“米酒”是一家人重要的生活來源。

8點30分左右,廖帆出門擺攤,碰見站在門口多時的鄉鎮幹部。其中一人說,“大姐,跟你說個事啊……他們失去了聯繫。”廖帆“心態崩了”,手抖個不停。大兒子11歲,已經懂事了,見此情形,一個人跑回臥室哭。

樊桂偉當了10多年民兵,“一直在打火”,尤其是去年年底加入專業撲火隊,“政府一安排,他立馬就去”。“他覺得這項工作是在保護人民財產安全,一直很熱愛,家裡有天大的事,接到任務了,都要去前線,把打火放在第一位。”因經濟拮据、工作危險,廖帆對此也頗有一些怨言,但每次打火後,見樊桂偉一臉疲憊地回家,又很心疼。

這些天,她人在西昌,家裡兩個幼子常打電話來問,“什麼時候跟爸爸一起回來”。大兒子不說這些,只是有些沉默。讓她稍感安慰的是,“老大很懂事”,將弟妹照顧得很好。

吳明香和張明福夫婦則有兩個孩子,兒子20歲,女兒則剛滿4歲。“他平時是一個挺能幹的人,只要能掙錢的活,他都會去做。”吳明香說,丈夫在工地上幹過雜活、又去安裝過傢俱。

決定生下小女兒時,吳明香已有37歲。因其身體不好,張明福勸她,“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我和兒子咋辦?”吳明香則告訴丈夫,自己“心頭有數”。“他勸了我好多次,但我知道他其實挺想要小孩的,就是擔心我。”吳明香說。

2016年1月27日,大年三十,孩子出生。醫生告訴張明福,“是小閨女”,後者很高興,抱過孩子不停笑,說“想一直在這兒,抱起好好看看她”。他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女兒的照片,配文是“賀歲千金”。

閨女出生後,張明福比以前更加急迫地想要掙錢了。“多一個人多一筆開銷,但凡我能做的,都會去做,你不要管,把屋頭管好就行了。”張明福告訴妻子,自己該“撐起這個家”。

張明福參加撲火隊,除了“為國家做貢獻”,也是想多掙點錢。撲火隊的“工資”是1500元/月,每次上山打火還會有補貼。“以前(做民兵時)出去打火都沒補貼,還倒貼錢,自己騎車出門。”吳明香說。

日子雖然清苦,但一家人其樂融融。“女兒很黏爸爸,每天都要爸爸喂她吃飯,洗澡也要爸爸,睡覺也要爸爸。他好忙的。”吳明香說。張明福曾對兒子說,“農民幹出來的難”,得“好好讀書”,這才有前途。兒子也很爭氣,考上了川內一家頗有名氣的醫學院,在讀大一。“兒子還想考研究生,他(張明福)說‘盡力考嘛’,不管怎麼樣,錢都能交出來的。”吳明香回憶。

在縣城東北角落裡的天鶴村一組,37歲的周全生建有養殖場。4月1日下午,澎湃新聞走訪至此時,養殖場裡面尚有為數不少的雞、鴨、鵝、豬等家禽,以及鴿子。夏季時,周全生還會養蠶。彼時主人不在,只有一條大黑狗守著。

鄰居老太太說,3月30日下午,她在家門口的地裡“點(種)豆子”,周全生騎摩托車路過,和她招呼。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出事後,周全生妻子帶小孩去了西昌,家裡只有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管不了家禽,鄰居便幫著餵養。“是個好人啊,從不討人嫌。”

天鶴村一組在縣城地勢最高,一眼望去,城區盡收眼底。村子所處位置桑樹遍地,而右側則是現代化的學校和游泳池。從這裡出發,沿路向南,天鶴村的11個小組依次排著,村裡另外8個遇難隊員的家,就分佈在這片區域。

天鶴村村民劉梅告訴澎湃新聞,村裡有十幾個人參加撲火隊,這次山火犧牲了9個。3月31日早上10點,她看到陳文龍家門口圍了很多人,陳文龍的媽媽坐在地上泣不成聲,這才知道撲火隊出事了,“太突然了,大家都無法接受。”劉梅說,“(犧牲隊員)都是三、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上有老下有小,大部分都是農民,平時沒有山火的時候就在家務農或者在鎮上打打工。”

40歲的李天雲是天鶴村8組人,平時以開三輪車拉貨為生。一名三輪車司機說,寧南城以此為營生的人不多,有30人左右,其中李開雲的資歷頗老,圈裡人都認識。

劉兵家在天鶴村5組,馬路對面是此次一起犧牲的堂哥劉軍家。村裡一位老人說,劉兵家一塊土地就在其家門外,“剛種苞谷(玉米)不久”。地裡,玉米芽兒破土而出,細看之下,有些綠意。

因為18名撲火隊員的離去,這座川南小城被悲傷籠罩。一位與犧牲撲火隊員素不相識的老人說,聽兒子說起此事後,心裡憋得慌,一天沒有吃下飯。黃元林、樊桂偉孩子就讀的幼兒園裡,聚集了眾多市民,他們志願來此“扎花”,然後送至各處懸掛,以此表達哀思。

4月3日,寧南縣烈士陵園的公墓基本修建結束,犧牲的撲火隊員將安葬於此。目前,相關單位已為19名犧牲的救火英雄啟動烈士申報程序,後續優撫政策正在制定中。

(應被訪者要求,文中吳明香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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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四川省西昌市森林(草原)防滅火指揮部發布《西昌市關於從嚴從實加強森林(草原)防火工作的公告》。文中明確,對林區實行最嚴管控,對瀘山、爾舞山等重點林區進行封山育林封閉管理,未經批准嚴禁進出;市轄其他林區進行封閉式管理,進出一律進行登記檢查。同時,對造成森林(草原)火災的違法、犯罪行為人依法查處;對燒秸稈、燒雜草等引發火災和生態環保事件,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對如實舉報野外用火者實行有獎舉報,對如實舉報火災犯罪行為者給予重獎。此外,還將實行林區掃墓報備管理,林區掃墓應到鄉鎮、街道辦事處,村(社區)備案。

來源:綜合澎湃新聞 四川日報 中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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