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体制外的你:野生

​​曾经在某段时间,我对记者这个职业有一种狂热的追求和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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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地说,是在读高中时,读了《南方周末》上的一篇报道,一个法官将一个女犯人给弄怀孕了,看完报道,我当时就一拳将粗陋的课桌砸了一个洞,成功地吸引了全班女同学关注的目光,并最终以赔偿20元迎来大团圆,哦不,大结局。


所以大学毕业时,我义无反顾地撕毁了派遣证、户口迁移和粮食关系转移等证明,加入了新闻记者的队伍。那时候还是实习生,再后来,是见习生,连临时工都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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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记者工作的豪情。我的腰杆上成天别着个CALL机(汉显的哦),不停地在各路公交车上腾挪跌宕,等我气喘吁吁问了若干个路人终于抵挡新闻现场时,清洁工早已将现场扫得垃圾都不剩一粒。


那个夏天我顶着40°的高温,每天下午四五点钟从石板坡徒步穿越长江大桥和南坪隧道(现在的90后都没见过南坪隧道),然后再徒步走到南坪,回到四公里的一个筒子楼宿舍,夕阳正用它最后的火力横扫着那间不足7平方米的小屋。晚上十点,木床还散发着滚烫的余温,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我离烤串只差一撮孜然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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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实习生涯后,我转到另外一家报社当起了正式记者。当然,所谓正式的,只是意味着从此每个月我都能拿到一份固定的薪水了。那时候重庆的房价大约1000元/平方米,我每个月的工资可以买3个平方。但是显然,作为村里的首富,我拿不出首付。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局长的电话,局长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我去做客,态度诚恳而谦恭,让我受宠若惊。当然,我是决计不敢去做客的,因为局长看了报纸上我的一篇暗访报道,才给我打了这通电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习惯了去参加各种会议。主席台上讲的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媒体签到台潇洒地签完字,然后领取一个装有会议新闻通稿的袋子,当然,里面少不了一个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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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拿了袋子转身就走,回来根据新闻通稿写了一篇稿子,第二天发在了报纸上,没想到对方后来竟然很生气地打来电话,我才知道通稿上写的一个重要领导临时有事并没有现场出席。


那时候成天跟报社一个摄影记者厮混,因为那家伙的电脑上有各种luo 体美女的摄影照片,都是他在现场跟人家拍摄的,他美其名曰人体摄影艺术。我说,去他妈的艺术,下次你拍摄的时候也带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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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觉得记者这个行业其实并没有什么鸟意思。每天跑会、在网上抄选题、移花接木地写一些狗屁报道,并不能改变什么。防火防盗防记者,是很多单位的口头警示标语,再加上这个行业内部也有着不忍直视的污点与龌龊,如此种种,让我萌发了离去的决心。


(当然,这个行业也的确涌现了一些不乏记者精神的媒体人,包括同龄人,在此向他们致敬。)


浑浑噩噩地当了若干年记者,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而我真正想要做的,是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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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关于写书的萌芽,大约要追溯到小学四年级。


我用作文本写了满满一作文本的武侠小说,大约有两三万字。我满怀信心,徒步跑到新民,找到街上的邮局,将它投进了邮筒。直到我小学毕业,小说都没有发表。后来爷爷曾经问我,信封上的地址是用什么笔写的,我说用铅笔。爷爷说,你为啥用铅笔写,铅笔写的地址是可以擦掉的啊。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小说之所以没发表,是因为有人篡改了我信封上的投递地址。


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处于如何解决数学成绩奇差与写作兴趣与日俱增的矛盾中。在县中,我的语文成绩排名全年级前三,数学成绩也排名全年级前三,倒数。每天,我在语文老师无比欣赏我的眼神与数学老师无比惋惜我的眼神与班主任老师无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不停地切换。中学时代走火入魔,不小心发表了几篇文章,让我做起了被某个大学中文系特招的春秋大梦。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写书,是在大学刚毕业的那阵子。北京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在某论坛发了一个征集书稿作者的启示,我发了邮件,一来二去,就敲定了合作关系,还签了合同。书的内容,是关于重庆旅游的。我终于要出书了,合同都签了还能有假吗,每天我都沉浸在即将出书的美梦中。那时候刚毕业,每当有大学同学问我最近在忙啥,我都无比骄傲和自豪地说:在写书!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对人说我在写书了。因为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虽然写了10多万字,也交了书稿,但书没有出成,一分钱都没拿到。那是一套旅游书,有杭州、上海、重庆等全国五个城市,后来,我在解放碑的新华书店的确见到了已经摆在书架上的那一套书,只是没有重庆的。


内心深处关于写书的萌芽,应该是在2004年的那个秋天。还记得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天空湛蓝,阳光热烈,我在海淀图书城外的立交桥下,扛着一袋《古龙全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图书选题:古龙小说哲理。古龙的小说里,都有一些哲理性的话语,我将这些哲理性的话语一一标识出来,然后整理成文,在word文档里,竟然有六七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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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书出版不了,因为它侵权,没有出版社敢接招。所以,我的出书梦再次夭折了。

2005年,我结束北漂回到重庆之前,在公交车上看到新浪网站上的原创文学大赛征集启事,看了几篇被推荐的小说,心想这样的文字,我也能写啊。


真正开始写文参加这个大赛,是回重庆之后的事了。


第一年, 得了个入围奖;


第二年, 止步32强;


第三年, 得奖了。跑到北京去领奖,握着大名鼎鼎的作家莫言老师胖乎乎的大手,有点小激动。

从此,就这么一路写过来了。


我喜欢野生的自由。


前提是我能承受野生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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