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番茄酱"

当听到影片的名字时,一头雾水,想象不到这个电影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又跟影片名字有着怎样的联系,想当然的认为又是一部晦涩难懂的戛纳参展电影。

迦百农(Capernaum),是圣经中的地名,位于加利利海附近,如今已成一片废墟,据说耶稣传道时曾居住在此地。如今在影片中,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却上演着平凡又肮脏的故事。

导演娜丁·拉巴基是一位善于揭露社会现实的导演,《迦百农》是拉巴基作品中政治性最强的一部影片。导演之所以给影片取名《迦百农》,是因为迦百农在法文和英文中是表达一种失序、混乱的意思,似乎与耶稣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似乎却又有某些讽刺的味道在。

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

影片拍摄风格介于小说和纪录片之间,如何权衡好这两种手法是个不小的难题,导演利用纪录片的形式来讲述故事,不夸张,不润色,更不加隐藏,真实再现了生活在黎巴嫩最底层的社会人民正在经历的故事。从小男孩的视野逐渐拓宽到成人世界,采用倒叙形式回顾主人公并不漫长的人生中一段段艰辛的往事。影片过程中,导演不断设置悬念并一一作解,第一个悬念便是一个主人公扎因为何通过检查才能知道自己的年龄,看似荒唐的开端,其实是故事的源头。

说到主人公扎因,他是这个城市最悲惨的产物之一。十二岁的扎因由于家庭困难无法登记户口便成了黑户中的一员,他与年龄稍大一点的妹妹每天在街头叫卖果汁来维持家计,其他时间还要到房东的杂货店里打工,帮忙运送比自己还要大的煤气罐来换取几袋小吃,当扎因看到孩子们在校车上欢声笑语时,满眼羡慕。母亲同意扎因去上学也只是为学校的救济,但这一切都在父亲那里被否决了。十二岁的孩子在影片中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着成人般的担当与成熟,面对父母与旁人的辱骂,他早已做到充耳不闻。"我听过最温柔的一句话是'滚,你这狗娘养的'"

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

影片开始的航拍镜头将这个破乱肮脏、尘土飞扬的城市暴露无遗,手持跟拍镜头随着孩子们的步伐穿梭在这个城市里,在无人居住的烂尾楼里,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们肆意的吞云吐雾,享受着烟草带来的短暂欢愉,手里拿着自制的手枪,奔跑在街道上。这时画面一转,透过铁丝网看到的是手戴镣铐的扎因。这一段画面的拍摄,每一个镜头都用足了心思,在这个破烂的城市里注定有着不平凡的故事。

故事开始叙述时,扎因在法庭中因为淘气被判五年监禁?事实上,扎因是用刀捅了一个"狗杂种"。

这时,影片开始回到扎因生活的最初,手里拿着所谓的处方,满嘴谎言的奔波在每家药店,为父母购买着制毒所需的原料,回到家后全家齐上阵,碾药、兑水,一起参与着制毒,最小的女儿双脚被铁链锁紧,为的就是看住她,不乱跑就可以。镜头给了稚嫩的被锁住的双脚一个局部特写,暗喻着这个孩子生于贫困,一辈子都将无法摆脱这种困境,他们的出生注定是一场永无止尽的灾难。这场灾难提早的在刚刚来月经的妹妹萨哈身上应验了,扎因耐心的叮嘱萨哈千万不要被父母发现,但最终还是无法逃脱被父母卖掉的结局,就连生命也一起被卖掉,扎因眼睁睁看着妹妹像一头猪一般被拉走,却无能为力,只好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的扎因回家发现妹妹去世后,便拿刀刺向了那个"狗杂种",虽然没有直观展现扎因刺杀杂货店主,但一组主观镜头的运用暗示着这个"狗杂种"的倒地。扎因为此背叛五年监禁。镜头又回到法庭,故事也是在这在此走向一个新的高潮点,在服刑期间的扎因要起诉自己的父母,原因是"因为他们生了我"。

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

绝望的扎因踏上了去祖母家的路程。在公交车上,他遇到了一位身穿类似蜘蛛侠衣服的老爷爷,衣服上印着蟑螂的标志。在对话过程中,一句"我不需要蜘蛛,我是蟑螂侠",老爷爷暗示了自己的身份,"我"只是生活在这个城市角落的蟑螂,不是什么洒脱自在的蜘蛛侠;然而在此时才显出扎因应有的天真,背着重担活了十二年,没有童年,更没有玩具,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的重担。当看到蟑螂侠在游乐场他下车时,好奇心驱使他在游乐场下车,放弃了去祖母家,在这里他认识到了黑人母亲拉希尔,在她这感受动了久违的关心与照顾。

影片说到这里,导演不再仅仅局限于一个孩子的世界,她借助黑人母亲拉希尔将电影转向了成人世界。拉希尔同样是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按照当时的规定,黑人女性来到此地就要牺牲生育孩子的权利,她为了活着,偷带着孩子在游乐场的餐厅工作。工作时,就把孩子放在厕所睡觉,空闲时间就守在厕所门口守候着,下班回家时,把孩子放在杂物车里,用毛毯盖住不被发现。同样是贫困的母亲,导演设立这个角色的用意,显而易见,与扎因的父母形成鲜明的对比。扎因的到来如同小天使降临般,解决了拉希尔的困难,帮忙照看着拉希尔的孩子尤里斯,每天在家等着拉希尔的回来,直到有一天,拉希尔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身边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扎因的生活更加无助了,没有食物,扎因就去抢邻居家孩子的奶瓶来喂尤里斯,喝不惯的尤里斯拒绝进食,没办法的扎因从冰箱里翻出冰块和着砂糖制成冰棍,兄弟两个吃的不亦乐乎,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无奈之下,他重操旧业到各家药店骗取药品开始制毒。与自己的父母不同,他制毒时,从来不会在尤里斯面前,每当尤里斯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时,都会被扎因赶走。通过制毒赚了一些钱,缓解了生活的困难。扎因明白,尤里斯跟着自己缺衣少食,最终把尤里斯交给了一个偷渡的商人,扎因与尤里斯分别时,镜头给了尤里斯嘴里的奶嘴一个特写镜头,这个镜头充满了扎因的愧疚、不舍、自责,如同看着妹妹被母亲亲手推进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

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

商人承诺扎因,会为他制造一张护照,有人会带着他逃离这个城市去到一个美好的地方,但是要扎因提供身份证明和照片,这个转折给了扎因回家的契机,才能知道妹妹的去世,有机会去为妹妹刺杀那个"狗杂种",也正是因为这次回家,扎因出现在影片开场的法庭。影片层层相扣,缺一不可,倒叙的形式不仅没有显得丝毫混乱,还未影片增加更多的转折,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这个商人在之前就向拉希尔坦明自己的用意,只要拉希尔将尤里斯交给他,他就可以帮拉希尔制作一张身份证明,让她继续在这个城市活下去,但拉希尔拒绝了。但商人的话彻底刺痛了一个母亲的心。"你的儿子还没出生就死了,他不存在,即使是番茄酱也有名字,有生产日期和到期日期,"这句台词,是影片中最真实也是最刺痛人心的一句话,它揭露了这个社会大多数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他们是生活在这个城市角落里的蟑螂侠,每天躲藏着,为社会提供着廉价的劳动力,却无法证明他们的存在。

迦百农:有的孩子,活着不如

影片逐渐走向尾声,扎因母亲来监狱探望扎因时,告诉他母亲再度怀孕,母亲为了弥补扎因妹妹去世的伤痛,希望是个女孩并取名为扎哈。这时扎因彻底绝望了,他明白这个孩子的出生将会在此踏上萨哈的路程,成为牺牲品。这样的刺激扎因受不了了,通过参与电视节目,他起诉了自己的父母。法庭上扎因母亲同律师的对白,充满讽刺,面对扎因母亲的反问与批驳,辩护律师的语言自始至终都显得空白无力,无论宣判结果怎样,法律的悬空状态都使得它终究无法介入受困的人民之中,问题更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对抗而得到彻底解决。最后尤里斯被警察找到,在拉希尔被遣送的途中,律师抱着尤里斯及时赶到,那一刻的相拥既是与母亲的重聚也是与这个城市的分别。

影片的画面最终定格在扎因那个含笑的悲伤中,比起嚎啕大哭,大喊不公,这个坚强的微笑更有力的集中了每个观影人的心。影片的主题可能与我们相去甚远,在我们的祖国是很难见到片中那样的场景的,移民和难民题材在我们国家的电影市场中几乎见不到。这部电影是生命与政治的对立,所以,我们在同情扎因为代表的这些难民的同时,更应该关注的是其背后的文化和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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