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南 方

南方,安徽蕭縣人,長期股役北京軍區陸軍部隊,現解甲歸田,躬耕燕趙林草系統,喜文尚武,鍾情綠色,初心不改,執著前行。

昨日收到大哥從老家寄回的老照片,看能否在京城找一家高級相館,把母親的照片修復一下。看到母親模糊的照片,我的心不禁悲涼起來,母親一生中幾乎沒出過遠門,也很少照相。最遠的去過二次天津,一次為小妹看病,一回在家人的多次勸說下去天津治病,回來後,不到一個月就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七十年代初,當了軍官的堂兄探親回來照的一張全家福,在哪個年代顯得彌足珍貴。照片上的母親還不到四十歲,看上去有些滄桑。母親是一個苦命的人,聽母親講,外公十分疼愛母親,可他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穿著十分講究,只管在外邊花天酒地,但從不顧家人,唯一的好處,就是每次回來,給外婆買塊布料,給母親帶包點心,逗逗女兒開心,第二天又走啦,母親和外婆一年也見不上他幾次面。母親還沒成人,外公就去世啦,外婆攤上這樣一位丈夫,也是沒有方法,父母去世早又沒有兄弟姐妹,每天只能以淚冼面,無耐人到中年就雙目失明,外婆在戰亂年代將母親撫養成人實在不易,母女相依為命,感情篤深,艱辛生活,養成了母親好強、勤勞、孝順的品行及樂善好施、勤儉持家、心存善良、知恩感恩的家風,值得我們一輩輩傳承。

母親十八歲時,就生下了我的大姐,一生中生育了六個孩子,三男三女,人都說我母親人好命更好,誰知道母親命運的艱辛和一生的辛勞,去世時僅五十二歲,已有倆個女兒先她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人都說母親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疼死的,有人說母親是累死的,每當想起這些,我的心都像針扎一樣難受,淚水簌簌而下,為我的無能為力,為我的年幼無知,為我的弱小痛恨。

窗外,雪花飛舞,室內溫暖如春,看著女兒做著作業,在我們面前撒驕,我又想起了母親。小時候,皖北農村十分貧窮,沒有零食,沒有玩具,有的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因母親的勤勞和聰慧,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比較舒坦,一大家人十幾口子其樂融融。哪時的冬天奇冷無比,一到冬天我們就不願起床,每天睡覺前母親給我們每個人準備一個"暖水瓶"(輸液的鹽水瓶灌上熱水)用紗布裹起來放在腳前;早晨給我們點燃一堆棉柴火,把我們的棉衣棉褲裡裡外外烤得熱呼呼的,放在被窩裡,貼在心口上,再暖上一會給我們穿好;爾後用勺子在火堆上給我燎一個雞蛋糊糊,我喝上一碗紅薯飯,抹著溜光的小嘴才去上學,儘管哪裡家裡貧寒,但我的童年十分快樂溫暖。

母親沒有進過學堂,但知書達理,精明賢慧是眾所周知的。不僅做一手好的針線活,粗茶淡飯也做的有滋有味。我們家要做三種飯,純白麵饅頭或烙餅,再就是二層卷子,小麥粉多一點,地瓜面少一點,還有就是小麥粉少、地瓜面、玉米麵多一些的三層卷子。純白麵饅頭或烙餅,是給奶奶、二奶奶吃的,二奶奶一生無兒無女,二爺去世也早,就由我們三家贍養,在我們家一年住上四個月,母親總是做最好的飯菜給兩位老人,為她們縫補漿洗,侍候的十分舒坦,視同親生母親,兩個奶奶都是高壽去世。二層卷給父親、二哥、二姐、我和妹妹吃,說父親不光農活幹的多,還為公家辦事,是我們家最辛苦的一個,二姐、我和妹妹正在長身體,二哥在縣城上學正是用腦的時候,一個都不能虧待我們。三層卷子留給自己,總說小時候什麼好東西都見過,吃過,其實我們心裡最清楚,母親生在戰亂年代,外公長年遊蕩外鄉,外婆又是一個雙瞎老人,這樣的家景能吃到什麼好東西呢?母親操持一大家人的吃穿,還要贍養兩位老人,分擔父親的責任,牽掛著遠在南疆邊陲戰鬥的大哥,婚姻不盡美滿的大姐,母親的心裡能不累嗎?剛強的母親其實內心十分脆弱,在壓抑和悲憤中生活,母親患上了絕症,為了能省下幾個錢,給我們置辦點家業,等到手術時,癌細胞已擴散全身,不久就離開了我們,那年我還在讀中學。

母親是一個好強的人,過日子也是一把好手。常對我們說"人貧志不能短",日子不能比別人過的差。七十年代未,我們安徽農村實行了大包乾,母親起早貪黑在田間勞作,我們還在夢中的時候,母親已經到了責任田,中午太陽正毒的時候,母親還在瓜田裡鋤草,桃園裡打藥,我們讓她歇一會,她都沒有功夫。哪年,經她精心伺弄的二畝西瓜,一畝桃園,喜獲豐收,為了能賣上個好價錢,可以說是披星戴月,早出晚歸,凌晨兩點鐘,用平板車拉上六七百斤西瓜、水蜜桃,去八十公里外的江蘇徐州,要步行10多個小時,賣完後還要連夜趕回,也就是說一天要走20多個小時,上百公里路,翻過一個十里長的大山坡,二年間給大姐全村最好的嫁妝,大哥最好的婚房,辦了最體面的婚禮,把二哥送進了縣重點中學--蕭城一中。

好日子剛剛開始,我家卻連遭不幸,先是不滿十二歲的小妹患了白血病,儘管去了天津給予最好的治療,也未能留住小妹的生命。小妹去世不到三個月,大姐因夫妻矛盾,一時轉不過彎,又走上了絕路。不到三個月,滿懷歡喜等待孫子的降世,給母親心靈的慰籍,可送到母親懷裡的卻是10斤重夭折的男嬰,半年不到失去3位親人,給操勞過度的母親致命打擊。哪時我還沒有成人,二哥在外讀書,父親身為村幹部,為公家為鄉鄰的事情奔波著,工資不拿一分,十里八村的紅白喜事還要到場料理,我家的日子過得比較緊巴,但好強的母親從不說,不論是借還是轉,就是砸鍋買鐵也要供二哥和我讀書,二哥儘管十分努力,成績很好,終究未能考入大學,這也是母親的心結,看著母親整日茶飯不思,鬱鬱寡歡,我知道母親心裡過得很苦,只是我還小,不知怎麼關心安慰母親。

儘管我從軍二十多年,經歷了世間的風風雨雨,飽嘗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自認為性格剛烈堅強,每當來到母親的幕地,看著青青碧草,我都情不自禁,失聲痛哭,往事又在眼前浮現,好像母親就在身邊,關心著我的一切。而今我已年過四十,客居京城,也有自己幸福的小家庭,但生活中總感覺缺少什麼,假如母親還在世上我會如何,可母親離開我們已32週年啦。願母親黃泉路上無磨難,天堂幸福,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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