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叔是榮迷。
B站有個剪輯，標題是《讓你5分鐘愛上張國榮》。
而我愛上張國榮，只花了一秒鐘。
那是《霸王別姬》裡的小豆子和小石頭站在鏡頭前，同戲班子合影。
“咔嚓”一下，小豆子和小石頭成了程蝶衣和段小樓。
程蝶衣，穿一身棕色西裝，右手拿一支菸。面容是陰柔的，驕傲的。
美極了。
轉眼，2020。
張國榮先生去世17年了。
蜂叔反對以遺憾的論調談論他。
多麼靚仔，多麼可愛，多麼驕傲的張國榮啊，不應該僅憑最後一躍被世人所知。
生也好，死也好，
給張國榮生命以永恆的，
是他對藝術的追求，是臻於完美的人格。
他比煙花燦爛。
我要談談他的“生”。
1
張國榮是個後來居上的藝術家。
出身裁縫世家，張國榮排行老十，兒時備受寵愛。
少年時，張國榮取洋名Bobby，留學英國。
十六歲，在河邊和女友有了第一次性經驗。
出道後，張國榮黑，瘦，唱歌像公鴨。
幾年過去，粉絲寥寥。
幸上天賜了他唐鶴德先生，其餘都再不足道。
再之後，張國榮因一首《Monica》名聲大噪。
大量的商業片、口水歌、廣告詞，張國榮火了。
他唱著自己不想唱的歌，演著自己不喜歡的片。處於順境中，卻過得不開心。
有人會忍，張國榮不會。
張國榮選擇隱居。在加拿大的別墅，鹿吃鮮花，他吃冰棒。
閒閒散散一年，人胖了不少。一日驚呼：“我在這裡幹嘛呢！”故復出。
復出後的張國榮，開始做自己。
張國榮著裙，著甲，著袍。
1997年跨年演唱會，《紅》，張國榮穿紅色高跟鞋，紅唇低喃梵語。
2000年熱情演唱會。
《America Pie》，裙。
《夢死醉生》，甲。
《我》，袍。
舞臺是張國榮的試驗場。
他認為舞臺的最高表演形式是男女同體，模糊性別而單純以“人”這一身份表演。
2
張國榮很可愛，是個可以去愛的人。
張國榮算術差，英語好，如果不走藝術路線，很可能成為一個裁縫
張國榮的愛好是打麻將和逗趣。曾在家中開辦“麻將杯”，自己未進決賽。
他和所有人打成一片，開所有人的玩笑，所有人都喜歡他。
張國榮性感，也知道自己性感，並以自己性感為榮——恃靚行兇。
張國榮愛擁抱愛親吻，見到朋友就親個沒完。
張國榮在演唱會結尾一哭泣一邊唱歌。
張國榮面對詆譭他的媒體，說：“我相信六十年後還會有人聽我的歌。但六十年後，還會有人看這種八卦報道嗎？”
3
張國榮擁有很美的愛情。
張國榮與唐鶴德，一個乖張一個溫潤。
偶遇，愛慕，扶持，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
我曾問出傻傻的問題：張國榮喜歡男生還是男女都喜歡呢？
答曰：張國榮喜歡唐鶴德。
是的，愛情是一個人愛上一個人。
張國榮愛唐鶴德，唐鶴德愛張國榮。
未公開戀情的時候，張國榮就把愛人送他的戒指印在專輯封面。
照片裡，永遠都有一個唐鶴德守護著張國榮。
張國榮打牌，唐鶴德守著。張國榮唱歌，唐鶴德守著。
張國榮唱《你的月亮我的心》時這樣說：
——“我的好朋友，唐先生。”
翻譯過來：我的愛人，唐先生。
唐鶴德的每一條動態，都關於張國榮。
2020年4月1日，唐鶴德說：17年前你離開了我們，但我知道你在另一個國度裡時刻都想念著我
們，特別是在這嚴峻的時候會更加給我們鼓勵、大氣。希望大家一起加油、努力，共同渡過這一次的疫情。
4
張國榮是個後來居上的藝術家。
張國榮是個很棒的演員。
當然，是慢慢磨出來的。
如前文所說，張國榮早期拍了很多質量不甚高的商業片。
1979年，張國榮在一部電影裡飾演了賈寶玉。
然不是所有講紅樓夢的片都登得大雅之堂。
——這是部三級片。
張國榮被騙出演，得知真相時已無法違約。
他卻從不迴避這件事。
他說，別人知道這件事，便也能知道他早些年也過得不順。
接著便是《檸檬可樂》《鼓手》《第一次》這樣不鹹不淡的片。
第一次轉機在1984年。那年，歌曲《Monica》火遍香港。
張國榮得到機會和港姐冠軍張曼玉出演電影《緣份》。
銀幕上演技青澀、長相青澀的張國榮迷倒了萬千少女。
之後，兩部《英雄本色》讓Leslie這個名字火遍東亞。
徐克邀請張國榮出演《倩女幽魂》寧採臣，與王祖賢搭戲。
據傳，“哥哥”這一稱呼自此從王祖賢口中傳開。
1988年，關錦鵬指導《胭脂扣》。張國榮、梅豔芳出演。
原著作者李碧華講，十二少一角專為張國榮而寫。
1990年，王家衛導演《阿飛正傳》，張國榮飾演旭仔。
年輕的張國榮似乎極合適“渣男”的角色性格。
先前的《求愛反斗星》等片，張國榮的角色都是對感情不甚認真的靚仔。
旭仔是張國榮渣男角色的集大成者。
——長得美麗，說情話一絕，睡完就拋棄，一輩子也不知自己愛的是誰。
可張國榮的“渣男”從不讓人厭。
甚至看過之後，便稍稍理解蘇麗珍和咪咪為什麼都淪陷。
——實在是太撩人了。
1991年，張國榮在《縱橫四海》中與周潤發、鐘楚紅飾演三兄妹。
張國榮著名的那個背影，便出自這部電影。
1992年，張國榮與周星馳、吳君如、張曼玉、毛舜筠等人合作，出演《家有喜事》。
這個娘娘腔二哥被張國榮演活了。
摸牌，看牌，碼牌，張國榮自有自己的一套表演方法。
當有人將張國榮與“不瘋魔不成活”程蝶衣劃等號時，這部戲常常被拿出來證明張國榮不過是個演啥像啥、麻將打得賊溜的普通人罷了。
1993年，《霸王別姬》，張國榮飾程蝶衣。
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想和師哥唱一輩子戲的蝶衣，沉沉浮浮，最終自刎在師哥前。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說的是程蝶衣，也是扮程蝶衣的張國榮。
1993年，《東成西就》上映。
這部戲與《東邪西毒》同時拍攝。
張國榮、梁朝偉、梁家輝、張曼玉、劉嘉玲白天愁眉苦臉拍《東邪西毒》，晚上嘻嘻哈哈拍《東成西就》。
可再等一年，《東邪西毒》才會上映。
由此可見，王家衛拍片子有多慢。
各位大咖出演喜劇角色，可謂信手拈來。
時至今日，《東成西就》依舊是眾人重溫經典喜劇的第一選擇。
1996年，張國榮與鞏俐合作，出演陳凱歌另一作品《風月》。
這部片不火，少有人知道。蜂叔卻極喜歡、極推薦。
不為別的，光是張國榮的這一回眸，便叫人一眼萬年。
1994與1997，王家衛兩部片《東邪西毒》《春光乍洩》分別上映，均由張國榮主演。
《東邪西毒》裡，張國榮是愛而不得的歐陽鋒。愛上一個女人，卻從不開口說愛她。
《春光乍洩》裡，張國榮是愛而不得的何寶榮。愛上一個男人，卻總是分開又由頭來過。
2019年北影節，《東邪西毒》重映，蜂叔搶到兩張票。
早早當場，電影還未開場，銀幕上播放著電影的劇照，屏幕前蒙著一層紗。
我想，這就是王家衛的電影——朦朦朧朧，始終和觀眾之間隔著一層紗。
王家衛的電影朦朧，是朦朧的愛情悲劇。
“當你不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這之後，張國榮的戲路變得更加寬廣，角色的樣貌不再侷限於“靚”。
只要是好的、有挑戰性的角色，需要扮醜，他也執意出演。
《夜半歌聲》裡，他扮演毀了容的戲院老闆。
《槍王》裡，他扮演變態殺手。
《異度空間》裡，他扮演被鬼糾纏的心理醫生。
5
張國榮是煙火，是紅，是優美青天，是萬世沙礫當中一顆。
這樣的一個張國榮啊，太陽下長大，在世間走了走，留下一些藝術，回去了他的星球。
2003年4月1日，張國榮因抑鬱症去世。他選擇離開，我們尊重他的選擇。
17年過去了，風繼續吹，我們依舊銘記。
謝謝張國榮先生帶給這個世界的一切。
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
燃亮飄渺人生，
我多麼夠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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