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祕密“

“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兩個女人的故事,你以為只是相互爭搶一個男人嗎?

在埃萊娜的視角下,這刻畫的其實是一個更為醜陋的秘密。

意大利女作家埃萊娜·費蘭特以自己的視角,講述了兩個出生在那不勒斯窮困社區的女主角莉拉和埃萊娜持續半個世紀的友誼。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我的天才女友》《新名字的故事》《離開的,留下的》和《失蹤的孩子》被稱為“那不勒斯四部曲”。

一經出版,便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費蘭特熱”。

費蘭特的美國出版人Michael Reynolds說:

“這看起來不是給男性讀者的書,但恰恰如此,這恰恰是男性讀者們應該看的書……”“他們能從中看到,在和女性相處時,自己是如何濫用了這種關係。”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故事開始,埃萊娜接到了莉拉兒子的電話,他告訴埃萊娜,莉拉徹底消失了。

今天早晨裡諾來電話。我以為他又想要錢,所以準備說不。但那不是他打電話的理由,理由是他母親不見了。

“什麼時候的事?”“兩個星期以前。”

“可你現在才給我打電話?”

一生從未離開過那不勒斯的莉拉不辭而別,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同時抹掉了她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的一切痕跡:衣服、鞋子、書、照片、電腦,甚至老式的電腦軟盤,統統沒有了。

莉拉照例行事過分,我想。她大大地拓展了痕跡的概念。她不僅想讓自己消失,現在,在六十六歲這個年紀,她還想把身後的整個生活一舉清除。

我很生氣。

這一次看誰能贏,我對自己說。我打開電腦就開始寫——我們故事的所有細節,我記憶裡依然存留的一切。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世界上最大的兩個弱勢群體,大概就要數女性和窮人了。

貧窮會帶來的,是暴力。欺凌弱小、侵吞財產、栽贓嫁禍甚至買兇殺人。

而不幸出生在貧窮家庭的女孩,生來就有原罪,她們無論做什麼,幾乎都是錯的。

埃萊娜和莉拉就不幸的出生成長在那不勒斯一個破敗的社區。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在這個暴力的世界裡的子民並沒有失明,她們一件不漏地目睹所發生的一切,但又看不到任何東西。正如莉拉自己所說的: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以前不知道,現在仍然不知道,因為我們沒法理解發生的事情。這個城區的每樣東西、每塊石頭、或者說每塊木頭,都是在我們之前就已經出現的了。我們在這裡長大,我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些東西,從來也沒有想過,也無法瞭解。不僅僅是我們,她父親假裝之前什麼都沒有,她母親也一樣。我父母,包括裡諾,大家都假裝不知道斯特凡諾的肉食店“之前“是佩盧索的木匠鋪子,屬於帕斯卡萊的父親;堂阿奇勒的錢,還有索拉拉他們家的錢是”之前“掙的。她試探了一下她父母,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談論這些。沒有法西斯,沒有國王,沒有壓迫,沒有欺壓,沒有剝削,這些都沒有存在過。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艾達被索拉拉兄弟拽上車“兜風”,其實是被帶到野外進行性侵,沒有任何人指責男孩,反而女孩一下車,就被自己的哥哥一個耳光扇過去。你死去哪了,你為什麼不在家好好待著?

為什麼選艾達?

因為是庶民的孩子,失去了父親,母親半瘋狀態,就算對她怎麼樣,也不會面臨懲罰和指責。

人們很冷漠,也不會有人站出來幫艾達說話。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在書裡面,第一次濃墨重彩地陳述了階級差異:

在那一刻,我更清楚什麼是庶民,要比幾年前奧利維耶羅老師問我時更加清楚。我們就是庶民,庶民就是爭搶食物和酒,就是為了上菜的先後次序、服務好壞而爭吵,就是那面骯髒的地板——服務員正在上面走來走去,就是那些越來越粗俗的祝酒詞。庶民就是我的母親,她喝了酒,現在整個背都靠在我的父親的肩膀上。我父親一本正經,因為佛羅倫薩的古董商人講了一個淫穢的段子。

莉拉放棄讀書後,她們的老師曾問萊農知不知道庶民的含義,老師說,假如一個人想一直做庶民,那他的孩子、孫子都會命若草芥,不值一提。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而就是因為莉拉的父母沒有突破庶民的覺悟,莉拉的才華才會被視為浪費錢的無用的累贅,如果莉拉是男孩子,父母或許會改變想法,但她是個女孩。

女孩就算再有才華,未來也充滿了未知數,這便是小說的第二個主題了——底層女性的生存狀況與抗爭。


女性身份,就是裙子上那塊羞辱而刺眼的血汙

埃萊娜因為想繼續讀書,被母親反覆羞辱。

莉拉因為堅持要繼續讀書,被父親從窗戶裡扔出去摔斷了胳膊。

甚至後來莉拉放棄了讀書,在父親的鞋匠鋪裡幫忙,有資格學手藝的仍是哥哥,天才的她卻只能負責打掃衛生。

女孩子們在底層下的每一點努力、每一點夢想都得小心藏好,才可能僥倖不被羞辱。

看書是偷偷的,寫書更是不能說的秘密。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進入青春期的埃萊娜,被月經初次來潮嚇得哭了。

從此以後,這就意味著她成了男性眼裡的一塊肉,可以隨意取用。

身體的成熟,意味著終極苦難的來臨:接下來,她們的人生是結婚、生很多孩子、黑乎乎的家、做不完的家務、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孩童的吵鬧和哭叫。

若沒有奇蹟發生,她們都會變成自己的母親。那些女人粗俗可厭、脾氣暴躁、歇斯底里。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在那個社會里,丈夫幫妻子買東西、推嬰兒車會被鄰居指指點點。

當妻子質問“你連打女兒都不會,你還是不是男人?”的時候,連慈愛和通情達理的父親, 也會瞬間踢開門把女兒打得鼻青臉腫。

女性是這樣低賤,你不去侮辱與損害她們,簡直有損你自己的尊嚴和血性。

活著呼吸是錯,死了都是錯。女性身份如裙子上那塊血汙,是羞辱而刺眼的標記。

母親叫女兒小心地夾好衛生墊,千萬不要掉出來丟人。

流血是你的錯,弄髒裙子是你的錯,生為女性天生就是錯。

男性有男性的思維方法,女性有女性的思維方法,如果因為權力的不對等,後者始終不能發聲,或者發聲了也被忽視、被呵斥,到底要如何“優雅”、“理性”地跟男性對抗?

努力如埃萊娜,天才如莉拉,仍然活得那樣悲慘。在系統性的壓迫面前,指責個人奮鬥不足是最大的不公平。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女人總是這樣,從對方身上盜取想法,汲取力量

表現女性友誼的作品中,常常出現一個比較陰暗的主題,那就是嫉妒和算計

埃萊娜和莉拉的友誼中,也出現了這兩個主題。

但是不同於以往的虛假的自我和矯飾的青春,《我的天才女友》對女性友誼的刻畫是如此細緻精微、入木三分。

她們互相嫉妒、互相較量。

Lila嫉妒Elena能上初中,所以半年沒找她沒跟她說話。Elena嫉妒Lila的文學天賦,看到女老師和尼諾讚賞她,便滿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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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莉拉反抗無果,無法參加升學考試念初中,而萊農得到了爸爸的支持得以繼續上學的時候,因為嫉妒,莉拉拉著萊農逃課,希望萊農因此也失去升學的機會。

Lila充滿反叛精神,說要賺錢離開貧窮的街區,Elena便在洗手間向男同學展示胸脯,只為賺錢。

Lila雖沒繼續上學,卻偷偷自學拉丁文,看的書多到令人咂舌,聽到Elena說要學希臘文,便先一步自學,學的比Elena都好。

Elena看到Lila被帕斯卡萊、恩佐、馬爾切洛那麼多人追求,便也要戀愛,想都沒想就接受了同班男孩的追求。

這樣的競爭看似幼稚,卻給了她們前進的動力,變成更好的自己,追逐更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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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互相安慰、互相扶持。

Elena第一次來例假手足無措,首先想到的是找Lila,Lila雖然冷言冷語,卻還是用行動給了她鼓勵。

Lila被馬爾切洛逼婚不勝其煩,Elena是唯一站在她身邊鼓勵她堅持抵抗的戰友。

Elena苦於拉丁文學的太差,還因為臉上的青春痘陷入自我否定,Lila不僅向她傳授經驗幫她渡過難關,還認真地告訴她:你是最美的。

當Lila遭遇未婚夫的背叛時,是Elena陪在身邊,勸解安慰,為她的幸福而微笑,為她的夢碎而哭泣。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表面上看,Elena是Lila的追隨者。Lila說要賺錢,她就跟去敲惡霸大叔的門;Lila說要買書,她就跟去買書;

Lila說要賺錢離開小鎮,她就開始出去上學。但命運可怖,事實上Elena才會是走到最後的人,她雖沒那麼聰明,卻一直在按目標前進。

小時候,兩人一起去看海的經歷暗示了這一點。Lila提出看海的想法,不停勸說,Elena一開始猶豫膽怯,但決定之後便勇敢執行。

兩人藏好書包,走過橋洞,向著遠方奔跑,像在追逐自由和未來,那段畫面色彩輕盈,音樂歡快,美到令人哀傷。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到了中途,Lila意識到了什麼,可能是發覺就算看到海也沒什麼用,天地茫茫,她依然是不自由的,屬於她的命運如影隨形,無法掙脫。

於是她提議回去,Elena在這時卻顯露出堅持,鼓勵她既然已經走了這麼久,就繼續走下去。

這段對話充滿了隱喻,畫面也隨之暗淡下來,未來的命運不可知,但方向似已明確。

你是我的天才朋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厲害”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Elena是個堅定的執行者,Lila懂得這一點,所以她在婚禮前說:“你是我的天才朋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厲害”。

她們互相依靠、又暗自較勁、互為榜樣,在她們的生命中,愛情或者男人從來都是次要的,她們始終追隨的都是彼此。

從萊農的角度來看,似乎是萊農更依賴、崇拜莉拉,但在書裡,莉拉同樣對萊農充滿了期望,有次失望後她曾痛苦地對萊農說:

“這是我最渴望的事,假如你不是很棒的話,那我是誰?我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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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親密到讓人痛苦的友誼似乎是男性很難體會到的,因為女性的生存空間有太多束縛了,父母的管教、社會的規訓、男人們的追求和同性間的攀比,都將女性牢牢地圈養在一個規定的範圍內,不僅得不到證明自己的機會,更沒有自由。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相比角色的出色,我們不該忽略它有非常徹底的女性視角;

《我的天才女友》也直指了女性主義真正該關心的問題。

一個女人,究竟怎樣才能獲得幸福?通過家人?通過書本?通過男人?通過錢權?她沒有給出答案,但它給出了一個現實。

你得盡力去活成你自己,即使成功了,生活也不會不再艱難;但如果你放棄,就會墜入黑暗,且這黑暗,是你永生難以看見的矇昧。

《我的天才女友》:“只有身為女人才知道的,醜陋的秘密“

在小說中,即便到暮年埃萊娜也還感慨:

我的整個生命,只是一場為了提升社會地位的低俗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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