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兩隻眼睛，
白雪公主是不是也有兩隻，
為啥你當不了白雪公主？
《新喜劇之王》
建築險惡，還沒地兒可撤。
投標多炮灰，競賽太注水，
甲方委託聊一聊，先免費來倆行不行。
建築界就是這樣一個比現實世界更現實的世界。
比能力更重要的是資歷；熬出了資歷還得看能力。
說白了，一個禿了頭之後再來比秀髮的遊戲。某女星跨界拿個不知名的建築獎怎麼就被群嘲了？因為這行從來就沒有"神童"人設，入行10年能嶄露頭角的就算天賦異稟了。
所以，對於新手村的建築師來講，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是：是樓梯畫完了還是新劇追完了？既然資歷沒熬夠頭髮沒掉光，明擺著是炮灰，為什麼還要去參加競賽投標？
當然，萌新們一定會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告訴你：可以積攢經驗啊~
那麼，另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又來了：炮灰就是炮灰。一沒人給你講解錯題，二沒人給你分析內幕，三沒人給你計算工時，你從哪兒來的自信水經驗呢？
炮灰們參加競賽一般就兩種狀態：一種是知道自己是炮灰，把方案玩成暢想未來科幻電影的；一種是不信自己是炮灰，把方案搞成感動世界思想教育的。
還有沒有第三種？有。就是真。正。攢。經。驗。的。
1993年，三個小夥伴在荷蘭鹿特丹成立了一個小建築工作室。名字起得中規中矩，就是三個人的姓氏首字母——MVRDV
現在人家當然是功成名就、流量網紅了。
雖然總搞些奇奇怪怪花裡胡哨的方案，但也總有人搶著買單。
明星光環嘛，無可厚非。
但在二十多年前，三個二十啷噹歲的毛頭小建築師剛剛自立門戶，做方案也敢這麼花裡胡哨奇奇怪怪嗎？我告訴你：是的 。除了那會兒沒人買單，一切都差不多。
今天要拆的案例就是MVRDV出道早期在2001年參加的：紐約EYEBEAM藝術與技術博物館競賽。
說實話，這個競賽本身就不太靠譜。甲方EYEBEAM工作室是一個非盈利性學術機構，主要業務是為年輕人提供一個可製作展出新媒介作品並組織教育活動的場所，以幫助他們實現理想——用現在的話說，就叫"眾創空間"。
選址就在工作室的所在地：曼哈頓chelsea區西21街540號。換句話說，基地正被用著呢~
這種一沒錢二沒地的競賽擺明了就是個噱頭，說不定人家非盈利性甲方還指著收報名費來盈點兒利呢。但剛成立不久吃了上頓沒下頓的MVRDV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練練手攢經驗唄~
重點來啦：
練練手攢經驗。
練什麼手攢什麼經驗？
先看MVRDV怎麼做的。
STEP 1：確立建築體量並劃分建築層數。
建築體量分地上、地下兩部分，地下層用於放置大型報告廳與設備間。
STEP 2：體積規劃
同時設計兩個空間——"定製空間"與"剩餘空間"。
把實踐區、教學區、辦公區、報告廳等私密性較強的小體塊作為定製空間，而剩餘空間作為開放的展廳空間處理。
先按功能確立每個分區的大概位置。
接著，在每一小類中進一步細分。
由於剩餘空間要利用定製體塊的頂面來實現，故在每層定製空間的頂部都要空出至少一層的高度，開放出來用於展覽。
展覽空間也必須是一整個連續的大空間，進一步在縱向上打通這些虛體塊。
再按實際面積進一步調整體塊大小。於是，最終得出以下體塊排布方式：
實體塊 ↓
虛體塊 ↓
STEP 3：體塊定製
接上步，整個建築體塊可以被分為四段，對實體區分段進行體塊定製。
A、公共區（報告廳+門廳+商店）
這裡MVRDV只對門廳入口處進行了特殊處理，做成漏斗狀以便更好地吸入人流，但其實可以做得更加豐富，比如把地下層的報告廳按最低層高進行修剪等。
B、實踐區
實踐區以好用實用為主，所以只對進行體塊進行了稍微的偏轉，以便收納更好的景觀視野。
C、教學區
包含四個教室，但MVRDV想在中間加入活動交流地帶，因此，把兩個長方形體量X交叉一下，分叉處作為教室，交點作為public空間。
D、辦公區
此部分空間同樣以好用實用為主，但也需要一定休閒空間。因此選取某一體塊，如頂部做成十字形，十字兩臂產生的兩個小平臺當作休閒空間，再根據景觀需求進行偏轉。
最後——合！體！
STEP 4：交通連接
此時，應當分兩部分進行連接：
一是追求空間感受的剩餘空間；
二是追求效率便捷的定製空間。
作為展廳使用的剩餘空間要做成一個連續的大空間，它的連接直接採用單向直跑樓梯連接相鄰的跨層平臺，並且流線越繞越好。
定製空間則利用建築兩端的交通核與放在背部的連廊進行交通組織。
STEP 5：造型設計
迴歸基地環境。首先，由於基地一側建築高度比較低，為保持本身街景的延續性，假裝跟周圍建築很和諧，在與他們相同高度的位置push一下，並後退背面的建築一段距離。
除此之外，造型也要炫酷與眾不同。這裡年輕的MVRDV特意在一群平頭哥里，搞了一個削尖的殺馬特造型。
最後，用得出來的造型切割空間體塊，得到這樣的結果：
STEP 6：表皮處理
這還沒完，MVRDV又特意設計了一種新型表皮——"雙孔皮膚"覆蓋在建築內外。這種新型表皮既是空氣循環區又是減少光和噪音的控制區。並且，考慮到未來的觀展方式是數字化的，展出內容也是以數字投影的形式進行，所以表皮也作為展出內容的大型投影屏存在。咱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給出的效果圖是這樣的：
這就是年輕的MVRDV設計的
EYEBEAM藝術與技術博物館競賽方案。
再看一遍完整過程：
可以看出，萌新時期的MVRDV與成熟時期的MVRDV在空間關係和建築邏輯上的認識基本沒變，簡單來說就是——
敲黑板：
1、空間關係就是信息數據關係。
就像複雜多樣的信息可以由最簡單的二進制表示一樣，每個簡單的定製體塊組合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個非常複雜的空間。
這就是MVRDV所謂的數據化思維：
通過簡單過程的堆疊形成複雜結果。
2、建築邏輯就是城市生長邏輯。
現代建築的默認邏輯是先畫好網格再排功能，而城市自然生長邏輯是先蓋房子再修路。MVRDV就是在用城市生長的邏輯來排建築：把功能放在想放的地方，再用交通連接起來。
以上兩條就是MVRDV不斷練手和攢經驗的地方，和項目種類無關，和甲方喜好無關，和個人情懷無關，甚至和建築理念都無關——
只和空間模式本身有關。進步也是明顯的。早期還在顧忌造型和表皮，熟練後就直接省略了這兩步，拿方盒子一刀切掉完事兒。比如這樣：
因為造型和表皮不對空間模式產生貢獻，那就能省就省，自己省心甲方也省錢。
回過頭來再仔細審視今天這個案例，即使甲方靠譜也不可能中標：設計中有許多細節處理不夠到位，流線特別繞，空間利用率又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炮灰方案。
但重點是，他們練習使用了自己的空間模式。
所以，萌新們，當炮灰不可怕，新手村積攢經驗也很重要——但你要搞清楚怎麼才能積攢經驗以及積攢的經驗是什麼。這也就解釋了為啥有的建築師蹦躂幾年就能出名，有的折騰了半天還在原地轉圈。建築真正的奧秘是隱藏在空間裡，但不在某一個空間裡。
再直白一點：你的理想情懷學識對建築學都沒貢獻，只有把它們轉化成真正可反覆使用的空間模式才能推動這個學科的發展，也才能推動你自己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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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1]、[4]、[5]、[6]、[7]、[8]、[9]、[10]、[11]來源於http://www.MVRD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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