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妇》:契诃夫名作,被托尔斯泰赞赏,为何成为俄国教育部禁书


《村妇》:契诃夫名作,被托尔斯泰赞赏,为何成为俄国教育部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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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诸神的恩宠

契诃夫是世界短篇小说巨匠。在他44年的人生中,一共创造出了700多部短篇小说。1891年,他发表了小说《村妇》。六年后,俄国教育部认为该小说的主题与主流价值观不符,随后,教育部以“不适宜民众阅读”为由,禁止学校及图书馆收藏这篇小说。

然而,同样是这篇《村妇》,却被托尔斯泰大加赞赏。他甚至认为,这是契诃夫最好作品之一。

同一篇小说,教育部和托尔斯泰的评价为何会天差地别?这篇小说到底讲了些什么?

《村妇》:契诃夫名作,被托尔斯泰赞赏,为何成为俄国教育部禁书

01人性之中,伪善才最大的恶

故事发生在拉依布日村,卡欣一家在村里开了一家旅馆。一个夏夜,一辆马车来到旅馆投宿。马车主人是玛特威,他还带着一个小男孩。住进旅馆后,玛特威和旅馆主人卡欣攀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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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特威告诉卡欣,那个小男孩是他的养子。小男孩的妈妈叫玛宪卡,爸爸叫瓦夏,如今他们都死了。

瓦夏是铁路工,和玛宪卡结婚半年后,就被征兵去了波兰。不久,玛宪卡生下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中,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玛宪卡总会向邻居玛特威求助,而玛特威也从不拒绝。一来二去,两人便日久生情。有一天,玛特威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玛宪卡。于是,他主动找玛宪卡表白,当天晚上两人便同居了。

一转眼,两年过去,瓦夏因为伤病退役回家。当他发现玛宪卡出轨后,他用尽全力挽留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而此时,正好有人给玛特威说媒,玛特威想趁机甩掉玛宪卡,于是他收起往日的温存,打着敬畏上帝的名义,多次劝诫玛宪卡回归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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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玛宪卡全身心地爱着玛特威。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深爱的人竟在关键时刻抛弃自己,她绝望了。不久,瓦夏中毒而亡,有人说他是自杀,也有人说是玛宪卡杀了他,真相却无人知晓。法官判处玛宪卡流放西伯利亚十三年,然而,还没等出发,玛宪卡就病死了。随后,玛特威收养了玛宪卡的儿子。

这实在是个悲惨的故事。玛特威将它娓娓道来,言语之间充满仁慈。但我们仍能感觉到,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玛特威,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玛宪卡真心爱着他,而他却把玛宪卡视为玩物。当初追求玛宪卡时,他绝口不提伦理道德,而当他想甩掉玛宪卡时,却告诉玛宪卡要敬畏上帝。他口口声声说“人要敬畏上帝”,实际上,他才是最不敬畏上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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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宪卡被关进大牢后,他去探望她。直到这时,他还在假借上帝之名训诫玛宪卡。此时,玛宪卡终于醒悟,彻底看清了这个伪君子的嘴脸,她气得浑身发抖,轰走了玛特威。

木心说,善的对立面不是恶,而是伪善。的确,恶是明摆着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伪善则不同,它披着善的外衣,却干尽了恶事,让人防不胜防。

伪善的人特别擅长对他人道德进行绑架,玛特威就是这样的人。一方面,他狠心抛弃了玛宪卡,另一方面,他又屡屡假借敬畏上帝之名,威逼玛宪卡就范。可以说,是他的伪善,逼死了玛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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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小男孩,玛特威更是伪善。他说收养小男孩,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而事实上,他对小男孩并不好。当他给卡欣讲这段故事时,小男孩转身往大门口走去。从这里可以推断出,在此之前,他不知向多少人讲过这个故事,小男孩早就听够了,所以才会远远躲开。

故事的结尾,玛特威要上路了,小男孩的帽子却找不到了。这时,玛特威原形毕露,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小男孩,还说要拧掉小男孩的耳朵。小男孩被吓得直哆嗦,找到帽子后,仍惊魂未定。而此时,玛特威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一刻,他虚伪教徒的嘴脸暴露无遗。

伪善的人喜欢说一套做一套。玛特威言必称上帝,但他的行为早已出卖了他。他亲手毁了小男孩一家,却没有一丝忏悔之心,还能置身事外,把这个悲剧当做谈资,说给闲人听。玛特威的自私、虚伪和冷酷,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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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愚昧的环境中,女性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玛宪卡虽然出轨了,但她并不是 “潘金莲”。她对爱情的忠贞让人感动,只可惜,她看错了人!

玛宪卡身材矮小,文静美丽。嫁给瓦夏时,她还是纯洁少女,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玛特威走进了她的世界,不仅帮了她很多忙,还陪她聊天解闷。渐渐地,孤独的玛宪卡对玛特威越来越依恋,再加上玛特威的故意撩拨,她最终没能抵御诱惑,出了轨。

瓦夏退役回家后,她果断向瓦夏提出分手。瓦夏是个善良的人,面对妻子出轨的事实,他不但没有责怪妻子,反而全力挽回妻子的心。为此,他甚至还专门找到情敌玛特威,希望他能成全他们夫妻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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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瓦夏怎么劝说,玛宪卡都铁了心地要和他分手。而面对玛特威时,她又一次次哀求对方和自己过。当她最后一次哀求玛特威时,换来的竟是对方的一顿暴打。

这一次,玛宪卡的心死了。一夜之间,那个纯真腼腆的玛宪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杀人犯”玛宪卡。玛宪卡,犹如扑向爱情烈火的飞蛾,最终她被那团烈火所吞噬。

小说虽然用了很大篇幅在讲玛宪卡的故事,但它真正的主线,是旅馆主人卡欣的两个儿媳。玛特威给卡欣讲故事时,两个儿媳也在一旁听着。作为女人,她们被玛宪卡的故事深深触动了,却又无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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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欣的大儿媳索菲雅,勤劳善良,性格懦弱,在繁重劳作的折磨下,她成了病秧子。而她的丈夫早就抛弃了她,在城里跟情人双宿双飞。索菲雅在家天天守活寡,她也想找情人,但她是东正教教徒,她不敢那么做,怕被上帝惩罚。

小儿媳瓦尔瓦拉,年轻漂亮,热情豪放。她当初是为了钱,才嫁给了卡欣驼背的小儿子。她根本看不起丈夫,为了排遣压抑的心情,她与教士的儿子偷情,与旅馆的旅客调笑。与索菲雅的自我压抑不同,瓦尔瓦拉是生活的反抗者,为了自由和幸福,她甚至想谋杀公公和丈夫。然而,她并没有勇气真的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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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病死的玛宪卡,懦弱隐忍的索菲雅,还是放荡泼辣的瓦尔瓦拉,都是十九世纪俄国底层妇女的缩影。她们虽然性格不同,却有着相似的悲惨命运。玛宪卡死于绝望,索菲雅天天守活寡,瓦尔瓦拉看似大胆奔放,但那不过是表面现象,公公卡欣的一句训斥,就能让她立刻闭嘴。这三个女人,吃苦耐劳,却活得毫无尊严。她们背后,站着千千万万的底层劳动妇女。

小说结尾,卡欣的院子中闯进了三只迷路的羔羊。它们找不到大门,便使劲用犄角撞围墙,希望能撞出一条路来。羔羊们的状态,像极了底妇女对命运的抗争,她们拼尽全力却毫无出路,在压抑与混沌之中,苟且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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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沙俄的黑暗统治下,每一个人都是牺牲品

卡欣旅馆的对面,就是教堂。在当时,教堂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而教堂里的上帝犹如鬼魅,不时地从玛特威和索菲雅的口中冒出。

教堂和上帝,都是封建宗教势力的代表。在这种封建宗教思想的荼毒下,女性的命运固然悲惨,但男性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小说中,旅馆主人卡欣精明而吝啬,他有八千卢布存款,却会为一个戈比而斤斤计较。他的大儿子费多尔,在城里的工厂当工头,有自己的情人,很少回家。小儿子阿辽希卡是个驼背,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和睡觉,什么事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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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玛宪卡、索菲雅和瓦尔瓦拉的人生让我们很痛心,那么这三个男人给我们的感觉,就是沉沦。

为了赚钱,卡欣不惜一切手段。他的人生早已被金钱绑架,他却并不自知,这本身就很可悲;在村民眼中,费多尔是 “成功人士”,其实,他不过是工厂里的“一颗螺丝钉”,至于他的情人真的爱他吗,谁也不知道;最让人感慨的是阿辽希卡,他天生残疾,又没志气,于是成为众人眼中的废物。

男人颓丧,女人压抑,每个人都过得晕晕噩噩,这就是小说《村妇》里描绘的农民的生存状态,小说为我们还原了19世纪末俄国的农村生活。愚昧、麻木、无助,共同奏响了俄国农民的“悲怆交响曲”。

当时,俄国还是封建农奴制,沙皇的残暴统治让百姓透不过气,各种苛捐杂税让农民苦不堪言。小作坊纷纷被大工厂取代,资本主义冲击着农奴制,各级层矛盾不断加剧,危机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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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契诃夫写出了《村妇》。小说暗讽了虚伪的封建宗教道德,对社会底层的农村妇女满怀同情。契诃夫的这种写作理念,显然与当时俄国的主流价值观不符,所以这篇小说被禁,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经典的小说永远不会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一百二十九年后,《村妇》仍被我们奉为经典。

伟大的作家都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契诃夫正是这样的作家。纳博科夫曾这样评价契诃夫的小说,“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没有通常的高潮,也没有一个有意义的结尾。然而,这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短篇小说。”

作为契诃夫的忠实读者,我想说,读契诃夫的小说,需要细细品味。没有高贵的灵魂,写不出那样动人心魄的文字。没有至善的心灵,品不出小说之外的幽咽悲声。

(完)

作者介绍:诸神的恩宠,资深互联网人,多平台签约作者。热爱读书、思考、写作,被朋友称为“行走的百科全书”。郑重申明,本文为原创文章,抄袭或洗稿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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