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纪录片导演的武汉日常(9):大多数人都不再哭泣

胡宇科,中广天择传媒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内容中心导演。1月底进入长沙新冠肺炎定点医院拍摄纪录片《守护我的城》。他说,不到武汉,这个纪录片就不能叫做完整的作品。在他进入武汉协和医院驻守拍摄的十多天后,应陈勇评论之邀,从3月15号开始,他将主战场之中发现和感受的点滴通过文字、视频、图片传递给读者们。那么,就让他的《一位纪录片导演的武汉日常》成为这一段恒久而难忘的历史中的一部分吧!


疫情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首先,不可否认,这次疫情,对全人类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今天,我在朋友圈还看到有人在描述自己的心情,各种感慨,然后就是哭。很多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恐惧、担忧,还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被病毒威胁?当然,那些真正深陷其中的人,他们可能连哭的机会都不多。看看武汉各大殡仪馆,那些领自己亲人骨灰的人,大多数都不再哭泣。我在前面写过一篇日记:那些忘记说再见的人。大部分因为新冠肺炎过世的人,都是在仓促中离世,根本没机会和亲人告别。


一位纪录片导演的武汉日常(9):大多数人都不再哭泣

在隔离病房内的拍摄

一位纪录片导演的武汉日常(9):大多数人都不再哭泣

心手相连

这是一件残酷的事。那我为什么说,疫情又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呢?首先说说患者和医护之间的距离吧。据我所见,在隔离病房内工作的医护人员对患者的尽心尽力,我深有感触。医生和护士冒着生命危险,对轻症患者做基本治疗,对重症患者,穷尽一切手段救济。而在治疗之外,医护一边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一边关切患者的心理感受。


湘雅团队重症医生刘志勇,所接触的大多是危重病人。在武汉协和西西院12楼,危重病人都需要集中在4号病室。有一天,一位有基础疾病,处在炎症风暴中心的患者要从5号病房转到4号房。武汉当地有个习俗,病人住院,最忌讳的就是转床。而且,和很多地方一样,4被认为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所以,所有的病房都没有4号床。为了让这位危重症病人转床,刘教授只好告诉他:4号病房面积最大,有很多监护设备,只有那里才放得下,转床对他的治疗有好处。


一位纪录片导演的武汉日常(9):大多数人都不再哭泣

刘志勇教授

而在治疗过程中,刘教授每次都会握住患者的手,轻声细语地和患者交流,尽最大可能与患者建立亲密情感。我看过一个视频,在黄冈,医疗队撤退的时候,有人跪在地上送别。我个人不赞同这种情感表达,但我相信,他内心的情感是真挚的。


送别。我个人不赞同这种情感表达,但我相信,他内心的情感是真挚的。


医者仁心,患者感恩,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医患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被拉进了。他们都是普通人,疫情之下,人类善良的情感被最大限度地激发。我们所住的酒店,是武汉蔡甸开发区喜瑞得酒店。他们需要为至少两百名医护人员提供吃住。但相对于平时,他们的人手减少了80%,疫情下,敢来上班的人不多,更何况是为天天进舱的医护人员服务?


前台两位小姑娘,从我们住进来开始,二十来天了,她们几乎每天都在。两位女孩除了客房的基本服务,还要负责280人的进店消毒。医护人员工作是二十四小时的,可想而知,她们俩有多不容易。三八节那天,湘雅的医护不知道哪里搞来一些鲜花,很有仪式感的送给两位前台小姐姐,两个妹子哭

酒店经理小李,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家(医护人员)拼了命来帮咱们,我们要感恩。虽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武汉小伙儿,但我觉得,有很多武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总担心医护人员营养不够,身体抵抗力下降,就总是想办法想改善伙食。但问题是,封城期间,可选择的食材有限。我去超市看过一次,供应的肉好像都是国家储备肉,那滋味儿,只能说差不多就行。有一次,他和厨师长经过一番折腾,从附近养鸡农户手里搞到了几十只土鸡,炖了一大锅汤给队员们增加营养。按说,这个事他们不做,也不会有问题,医疗队的费用都是财政买单。但我觉得,他们从内心是心疼医疗队员的,内心有感激,只能这样表达


在协和医院的电梯口,有一个年轻的保安,平时默默无语。有时候,医疗队员上楼忘了带卡,他就上去帮人家刷一下。一个早上,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安来协助他,新来的保安让每个医护人员都要出示证件,登记后上楼。很多人都是抬着药品,或者推着物资,不方便。年轻保安看见电梯来了就招呼大家:上吧上吧,我来处理。年纪大的保安还想理论几句:我也是按规定……。小伙子大吼一声:人家急着上班,这个时候,谁没事还会往医院跑?


等我们出舱的时候,年纪大的保安就不见了,估计,他们领导也明白,这个时候还胡乱较真的人,不太适合在这个岗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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