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前几天有个令国人义愤填膺的事:特朗普在推特上将新冠病毒擅自称为“中国病毒”。

有美国网友留言:“特朗普转向了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称COVID-19为‘中国病毒’的言论,作为美国总统发出这种言论,这是要走向仇恨之路。”

尽管后来特朗普在讲话中宣称,不会再使用“中国病毒”来指代新冠病毒,但对此前措辞“并不后悔”。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实际上,“歧视”与“仇恨”作为另一种“病毒”,一直在人类社会中阴魂不散。

尤其是疫情期间,许多华人遭遇了不友好的对待。比如,书单君的一个留学英国的朋友就有亲身经历:几个本地男子见到她,便用手捂住嘴,意思是:你身上可能携带病毒。就因为她长了一副亚裔人的面孔。

此外,中国留学生被打的新闻也屡屡被爆出。

这并非疫情期间独有的现象,歧视实则无处不在。有时,它隐藏得很深,不经意间才会冒出头;可一旦它突破了临界点,便有可能泛滥成灾,贻害无穷。

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首次尝试以种族和阶层为标准禁止外国移民。之后的几年,华人矿工惨遭屠杀,上千名华人移民被骚扰、袭击,乃至驱逐。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随着2016年特朗普赢得大选,仇外心理在美国又有重新抬头的趋势。

那么,歧视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它为何总屡屡造成悲剧?作为普通人,面对歧视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德国作家卡罗琳·艾姆克在她的著作《何故为敌》

中对歧视问题有着精彩的阐释。

在她看来,歧视的本质源于对少数人群的不宽容,但不幸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少数群体”。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视而不见,又被视为怪物

歧视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攻击、辱骂,更多的时候,它首先表现为“无视”。

50年代初的美国,干脆就有一本叫《视而不见》的小说,满满都是对歧视的控诉。书中讲述了一个黑人在白人主宰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处处被忽略,仿佛不存在一般。他空有才华,也很积极进取,但就是得不到承认。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他的存在价值被无视。

这本书像是一个缩影,揭示了“歧视”的基本表现形式:不被看见,不被认出,对他人处于视而不见的状态。他们(被歧视者)的表达会如耳旁风,他们的表情会被隐形。

与此同时,他们既然受到忽略,那也就是说,被歧视者通常不被认为是他们本身的模样,而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被视为罪犯、野蛮人,被看作病人,总之被看作某群体的成员,而不是一个具有不同能力和性格的个体。

他们不是有名有姓、有面孔、可被伤害的人,而是抽象成了一个符号。

二战中,德国的犹太人被视为魔鬼和异教徒,不详的象征,他们必须得佩戴六芒星图标。由此,一个个鲜活的人不见了,无论善与恶,老与幼,所有佩戴图标的人都有了共同的称呼:犹太人。而这个称呼与“怪物”无异。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疫情中,由于病毒最早在湖北境内爆发,亚裔面孔就被许多带有偏见的西方人视为病毒的携带者,而受到歧视。

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作者在书中写道:

他们未被当作普遍的我们中的一部分,而被作为具特殊历史背景、特殊经历或特征的人遭到了否定。与此同时,他们又被当作他人,当作“非我们的”被建构、被见到。

也就是说,受到歧视的群体,身上的某些特征会被标识为令人厌恶、怪诞可怕且危险的群体。

《纽约时报》曾在3月初刊登了这样一则真实的故事:

一名女华侨去美甲沙龙做美甲,在与美甲师闲聊时透露自己是中国人,没想到美甲师说道:“你知道,我们很害怕中国人,因为你们吃‘怪异的’食物,而且还带到这里来。中国人,我不喜欢你们,你们很糟糕,很糟糕,很糟糕。”

当美甲师得知女华侨1月份刚从中国回来,便默默站起身走掉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歧视就是这样,当你是某个被打上标签的群体中的人,你的具体表现已不再重要,别人审视你,便是以群体的眼光。作为个人,你是被视而不见的,但作为群体里的人,你又是被妖魔化的一员。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每个人都可能遭受歧视

特朗普“中国病毒”的称呼通过网络和媒体迅速传播,震惊了全世界。

事实上,歧视以及所产生的仇恨,正是通过互联网、出版物、电视、广播、音乐文本等形式得以广泛流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一种歧视都是长期以来偏见的叠加。

歧视传播的逻辑很清楚:只要利用他们作为个体的案例,那整个群体的所谓不良行为便得到了证明。

比如书单君留学日本的朋友小赵,她就曾抱怨说,日本媒体总会揪着中国游客不放。如果个别中国游客随地乱扔垃圾或者吵架,媒体就会引申到整个中国人群体,说“素质低”“没礼貌”等等,但同样的事如果放在本国人或欧美人身上,就不会引起同等关注。

歧视就是这样在日常生活里潜移默化地形成了。我们每个人都难以摆脱它的魔爪。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仔细想想此前网络上流传的各种段子吧:

“女司机”都是马路杀手;

河南人偷井盖,东北人爱打架,山东男人全是直男癌和官迷;

“长得丑就是错,颜值即正义”;

……

种族歧视、地域歧视、性别歧视、容貌歧视……经过这些渠道了解新闻的人,他们只能得到对世界、对人过滤后的视野,会时时受到这种固定印象的影响。

当某个群体被定性后,狭隘的标签化会破坏人的想象力,使人们几乎不再把那个群体里的人想象成别的样子。想象的空间小了,同情与关注也就随之减少。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正如作者在书中说道:

想象力遭到了破坏,剩下的只有思想短路,其形式为:直截了当地盖棺定论。

很多歧视仅会造成不适,但有些歧视累积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仇恨。历史上许多次排华事件就是长期对华人的各种歧视造成的恶果。

作为一名普通人,我们的一生中几乎都会遭遇到歧视。有些人缺少设身处地的能力,很容易就转而成为歧视他者的一方,可歧视是有连带效应的,最终每个人都会成为受害者。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保护“少数”

德国神学家马丁·尼莫拉写了一首小诗闻名世界,并被刻在犹太人大屠杀纪念碑上:

起初他们迫害共产党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马克思的信徒;后来他们迫害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日耳曼人;再后来他们迫害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牧师;最后他们迫害到我头上,我环顾四周,却再也没有人能为我说话。

歧视与仇恨也是如此。没有轮到自己头上时,如果我们只知道围观或沉默,迟早有一天,当自己遭受歧视时,将无人为我们说话。

打破歧视,最首要的,需要我们懂得“为不纯正和差异辩护”

这是什么意思呢?

歧视往往产生于差异。在那些群里,他们可能肤色不同、拥有另外的躯体,他们爱的形式不同、信仰不同,或者与大多数人的希望有所不同。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但是,这不意味着“与我们不同”就要受到排斥。作者写道:

人权是针对所有人的,不只针对那些与某人相似的人。因此,很有必要注意那些被认为不可接受、不被认可、不可尊重,遭到排挤的他类。很有必要倾听那些被视为非常规的人讲述他们被排挤、被忽视的日常生活及其感受,并设身处地地去体验,即使它们从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尊重差异,是破除歧视的基础。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保护少数者的权益,即使他们的观念与我们不同,甚至难以理解,但对差异的尊重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少数人群”。

一个真正开放的社会应该是这样:彼此之间不必相互喜欢,但能相互放任。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其次,要打破几年、几十年来形成的所有歪曲污蔑的观念和想象画面,要瓦解将个体归做群体,将群体与某些特征和贬低性描绘融合一起的思维定式。

这需要我们做细致的观察和具体分析。“考察”这个词在书中反复出现,其实就是要我们能够“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将独立的个体放入到某个群体里分析,也不要将个人的行为上升到他所属的整个群体里。

譬如,女性司机出了事故,网友就会贴上“女司机”的标签,言下之意女性都是马路杀手,但如果“考察”下来,查看数据,男性司机的事故率并不比女性低。

不让歧视与仇恨有行动空间,切实关心歧视与仇恨的对象。对此,每个公民都是社会的一员,都负有责任。

打破歧视,要求我们做的并不太多——帮助那些因为种种差异而受到歧视的人群,并站在他们一边。这样的小事却能发挥大作用。

✎✎✎

之前,书单君有个朋友在网上为LGBT群体(指:男/女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发声。有人问他:难道你也属于上述群体?朋友说不是。那人又问:那你为什么替他们说话?

朋友回答:因为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维护这种自由至关重要。

很多人对LGBT群体都有歧视,认为他们不正常,甚至会威胁所谓“正常的”社会。其实此种言论往往经不起细究。某个国家将同性婚姻合法化,不意味着要让所有人都变成同性恋,人类也不会因此灭绝;有同性恋者“骗婚”的新闻,恰恰是由于社会的不宽容导致。

这就如同一个缩影。朋友说,每一次对某个群体的歧视、打压,都是对我们每个人选择空间的损害。我们要做的,是维护社会的开放与多元性,允许差异的存在。

要建筑一块让所有人都能站住脚跟的坚实大地,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中国病毒”、留学生被打:为什么比病毒更难消灭的,是歧视?


图源 | 《绿皮书》、部分来源于网络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