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縣吳起城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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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津縣吳起城懷古



吳起城位於今延津縣榆林鄉沙門村、龍王廟村與胙城鄉十八里村之間。2013年仲春時節,縣史志辦組織我縣部分文史工作者、作家、文物工作人員赴地處榆東開發區的吳起城(沙門遺址)進行採風。陽春三月,風和景明,正是踏青郊遊的好時節。我們一行無心欣賞這美好春色,一路上詢鄉老,探古蹟,雖行色匆匆,卻獲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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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延津縣曾長期位於黃河南岸,屬開封府。宋金時期,沙門城址是開封北上衛輝府的水陸交通要道,北宋時稱為宜村,為黃河南岸一處重要的渡口。金章宗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八月,黃河向南改道,宜村改處黃河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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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金史·地理志》等文獻記載:衛州(衛輝府)在公元1214年7月開始在宜村建城,第二年5月將治所遷到了宜村新城。公元1231年又開始用石頭砌築城牆。北邊的胙城縣治為避風沙亦遷於此,宜村一度成為府、縣雙重駐地,形同前些年的新鄉市、新鄉縣一樣同駐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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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城址為衛州州治和胙城縣治所在地,在金代後期至元代初期前後有近40年的時間。到了蒙古蒙哥汗元年(公元1251年),衛州治所始由宜村遷回汲縣(今衛輝市)。這座渡口城市逐漸被廢棄,明清時代逐漸被黃沙淹沒。到了明代,黃河再次改道,延津縣北再也沒有黃河,從此延津由黃河之南變為黃河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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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和煦春風,站立在吳起城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派滄桑。但見沙崗起伏,綠野陌阡,吳起城,宛若一塊塊被撕裂的歷史碎片,蒼涼中挾裹著厚重,廣袤裡閃耀著深遠。俯視腳下,老磚瓦礫俯首皆是,石塊瓷片遍列滿目,其中不乏花紋精美的各類殘片,一腳下去,說不定就能踩出一段歷史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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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史志辦主任朱賓先生隨手撿起半塊圓石,拳頭大小,表面光滑,剖面齊整。隨行的原胙城鄉十八里村支部書記介紹說,這時當年用來防守吳起城的石頭,也就是古書上記載的“滾木礌石”,正是“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佇立憑弔,不由人潛生探幽思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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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當年,吳起城旁黃河上船桅如林,白帆如雲,舟車雲集,商旅不絕。城內胡人、漢人、蒙古人熙熙攘攘,南腔北調,京廣雜貨綾羅布麻堆積如山,馬匹駱駝牲畜家禽絡繹穿梭,糧食、布匹、木材、金銀器皿店鋪林立,茶樓酒肆連綿不絕,是何等的風光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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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抗金,金戈鐵馬,刀光劍影,號角爭鳴,硝煙滾滾,是何等悲壯!而今歷經歲月沖刷,一切皆變成了一抔黃土。“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不由人感慨唏噓,正所謂千古興亡事,都付笑談中。走訪胙城鄉十八里村78歲的劉河山、85歲的老教師徐永茂,說起吳起城的典故,二人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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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叫吳起的城市,發軔於何時,現已很難考證,但至少在北宋時期,它已經是一個叫宜村渡的村莊,也是黃河南岸重要的渡口,與北岸的東屯鎮汲津鋪村渡口相對,為東京汴梁北上衛輝府的交通要衝。因相傳為著名軍事家吳起扼守黃河渡口的屯兵地,被當地百姓習慣稱之為吳起城。戰國時期,延津屬魏,衛國人吳起,曾拜師於大儒曾參名下,喜好用兵,一心想成大名。因“殺妻棄母”的汙點在魯國廣為詬病,便投奔魏國,魏文侯任命他為西河太守,在此屯兵是有可能的。而且,這裡出土的文物也有戰國時期的。據說,1958年,還有村民在此撿得戰國銅印兩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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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行的延津縣文管所所長張家峰則說,從歷史典籍和現有的考古發掘成果中,都找不出和吳起有直接聯繫的確鑿證據,說這兒是軍事家吳起的發跡地,僅是個口口相傳的傳說而已。那麼這個地方為什麼叫吳起城呢?它和吳起有什麼聯繫?吳起究竟是否曾在此屯過兵?這至今仍是一個謎。謎方能勾起人們的好奇,謎方能引發人們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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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宜村渡也好,叫吳起城也罷,因其地處重要交通位置,發展之快可以想見,由村而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金正大年間(1224年---1231年),胙城縣縣治由胙城搬遷至宜村渡,成為縣治所在地,史書有載。


胙城縣,原為胙國所在地,是周公旦第六子分封地,春秋時稱南燕國,戰國時屬魏國,隋開皇十八年(598年)改稱胙城縣,唐武德二年改胙州,到了宋熙寧年間,設治所於華里店(今延津胙城鄉),金正大年間才遷移到宜村渡(今吳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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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宋靖康二年(1127年)四月,也是一個草長鶯飛、春和景明的季節。北宋被金國所滅,徽欽二帝以及大批皇族、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等共三千餘人被掠往金國,延津東南四十五公里處的北宋首都----東京城內公私積蓄為之一空,史稱“靖康之恥”。可以想象,當年兩個“亡國之君”在重兵鐵騎押解下,北上路上沙塵撲面,披頭散髮,一臉沮喪,悲憤滿腹;公卿朝臣面對國破家亡,前途茫茫,首尾難見,一步一回頭,牽衣扯帶,背井離鄉,哭號之聲響徹雲霄;宮娥妃嬪,流離失所,生死未卜,粉面帶淚,拖兒帶女,號啼不絕。場景是何等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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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亡國後,延津、胙城二縣均一度為金國轄地。剽悍的金人佔領中原後,住石房(延津、胙城均不產石頭,想來這石頭多為西北方向的太行山上採運而來),汲水用瓦罐,餐飲多系肉食,故而吳起城出土了大量石頭、牲畜骨頭、陶罐殘片,足以證明,大量金人曾長期在此生活。元泰定三年(公元1324年),因風沙緣故,胙城治所重遷回華里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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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起城和黃河的變遷有著撕扯不斷的聯繫。延津縣誌載:黃河流經延津達2000多年,多次決口,延津人民深受其害。明成化十四年(1479年)的一場大水,徹底改變了吳起城的命運。


這一年,長期流經延津的黃河,再次決口。這次決口,直接導致河道南遷,從延津南滾到現在原陽南側的河道。黃河遠了,災害跟著遠了,但這對於吳起城來說,並非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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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起城是一座因渡口而興的城市,沒有了水,渡口形同虛設,城市的政治地位消弱了,城市的經濟也就沒了命脈。衰落因此註定。

治所的遷走,使得吳起城的地位一落千丈;而黃河的遠離,更是對吳起城致命的打擊。黃河的遠去,不僅改變了一座城市,也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和生活,改變了當地的固有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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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乾涸的故道,逐漸裸露出河床,大量沉積的泥沙乾涸之後,葦草叢生,狐兔奔突,變得一片荒涼,繼而風起沙揚,塵土漫天,籠罩了吳起城。吳起城的命運,有點像樓蘭古國,在風沙的圍攻中,迅速走向它生命的終點。


“沙壓吳起城”,僅為民間傳說。黃河遠去之後,吳起城究竟怎樣走上衰敗之路,似乎已難以考證,我們只能從康熙四十一年的《延津縣誌》上,看到一段關於其原貌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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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記載說:“吳起城在沙門鎮迤北,廣裹七里許,北門、東西門各一座,南鎮黃河無門。西門一井尚存,以石覆之,其水不可食。其城似鵝,謂之鵝城,其井如眼,謂之鵝眼,其地多石。自漢唐以來,居民取用其石不盡。”


從這段文字,看不出其衰敗的氣象,但另一段文字,或可看出其成為黃河故道後,整個延津縣的境況。這段記載說,當時,全縣土地“盡為沙蠊”,“四野多屬不毛之地”。明延津知縣韓貫治延津時曾作詩寫道:“北望沙門路,無風亦起塵。蓬頭徑布婦,赤腳煮鹽人。迎送晝兼夜,徭役舊變新,細評諸郡縣,最苦是延津。”延津荒涼困頓之苦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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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整個縣域都相當荒涼了,吳起城當然也不例外。吳起城荒廢了,但卻留下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廢磚爛瓦。在農民心中,磚瓦都是好東西,直至解放後,周邊十幾個村莊的居民建房鋪地基,還都推著小車到吳起城揀磚頭瓦塊,但撿了一千多年,吳起城現在仍然是磚瓦遍地,可見其存量之大,範圍之廣,據清順治十六年的《胙城縣誌》記載,今延津縣北部胙城鄉以北數里為原胙城縣城所在地。清順治年間,胙城縣治已是“飛沙四集,壕塹不明,居人僅數百家,備極蕭條之甚。”城外村落稀疏,寥若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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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縣土地荒蕪者佔十之六七,“斥鹵滿目,土皆不毛。”種植的小麥高粱,畝產不過兩三鬥而已。康熙年間,沙門鎮至胙城縣一帶,“積沙綿延數十里,皆飛碟走礫之區,胙之土田無幾。”自胙城西北,“一派沙地,並無樹木村莊,飛沙成堆,衰草零落。”到雍正五年胙城縣終於撤廢,區域併入延津縣,胙城縣自此在歷史上消失。從縣誌記載情況看,在康熙年間,吳起城應該已是“積沙綿延”了,這樣的境況下,顯然已不適合人類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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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吳起城被掩埋在日益肆虐的風沙裡,消失在地平線下,其昔日輝煌及說不清道不完的故事也埋在了地下,留給世間的僅為一片沙荒。其荒涼與寂落的狀態,直到十多年前才被打破。沉寂千年的吳起城迎著21世紀到來的曙光再次喧囂起來。2003年,因修建新長北線公路時,挖出了大量磚瓦瓷器,吳起城始引起世人關注。因開發建設小店工業區,加之之後的2005年修建濟(源)東(明)高速公路取土用時,再次挖出了大量銅錢和瓷器,在剷車剷土的過程中,一些瓷器被損毀,引起吳起城附近的沙門村、龍王廟村和十八里村村民的驚愕、驚喜乃至後來的盜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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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年底和2006年年初,吳起城周圍十里八村的人蜂擁而至,滿坡遍野黑壓壓的全是人,每天有一兩千人在這裡亂挖。人們來自四面八方,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到吳起城來“淘寶”。慾望的膨脹,法律的淡漠,歷史的無知,獵奇的心態,讓一些人“瘋了”。特別令人遺憾的是,當地一位老嫗搶得一罐老酒,罐口用蠟密封著(有人判斷至少應為宋金時代老酒),而這位老嫗為了賣掉罐子,竟將罐內的老酒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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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此酒“年輕”八九百歲的“道光二十五酒”,經專家評定,每500毫升價值為6萬元(1996年6月9日, 在遼寧錦州凌川釀酒總廠的搬遷過程中,施工工人無意中發掘出一個大型木質容器。裡面盛滿了散發著濃濃酒香的淡黃色液體,考古專家們通過寫在木酒殼上的封印,發現這些酒封存於清朝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出土時已埋藏於地下151年,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且帶動了“道光二十五”這一名酒品牌風行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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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瘋狂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給吳起城留下了千瘡百孔滿目瘡痍,而挖出的文物,則流向全國各地。周邊幾個村子也付出了十餘人被判刑入獄的慘重代價。時至今日,一處一處盜挖的墓坑仍令人觸目驚心,強烈的刺激著我們的神經。

瘋狂的盜掘行為引起了延津縣主管部門的重視,也引起了文物部門注意。2006年8月至2007年8月,省文物考古隊在縣市文物部門配合下進行了搶救性挖掘。雖然第一次只挖掘了2000平方米,第二次只挖掘了1500平方米,但種類眾多的瓷器、陶器、釉陶器、石器、玉器、骨器、銅器、鐵器等,印證了其渡口的性質,也同時說明了其曾作為州縣治所的可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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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驚喜的是,考古人員通過對一處遺址的仔細挖掘,竟然還原了當時的生活場景——道路異常清晰,就連車轍、牛蹄印,都還完整地保存著,猶如剛剛踩下的一樣。通過發掘,考古人員弄清楚了吳起城的具體規模。這座60多萬平方米的城址,大致呈北窄南寬的梯形結構,而且其西城牆、北城牆、東城牆北段還保存較好,只有南城牆遭到破壞。南城牆最長,約1000米;東城牆最短,約640米。四面城牆,最厚的達35米,高約2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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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起城像開封一樣也是城摞城。通過發掘發現,其金元時期的城址位於現在地表下1.5米左右,北宋時期的遺蹟則深埋在3米以下,而戰國至西漢的遺物,則在7米以下。有戰國時期的遺物,則表明吳起在此屯兵的可能性,也說明了吳起城的歷史之久遠。現在,在吳起城西側,小店工業區工廠林立,機聲轟鳴;南側,新長北線車流穿梭,一派喧囂;北側,一座新型社區已經建成投入使用;東側,一條寬闊的柏油路也已修通,路燈也安裝好。現代文明正呈泰山壓頂之勢向吳起城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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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起城的歷史文明雖然走遠了,但我總覺得,沒有歷史傳承的文明不是真正的文明,對過去的遺忘、遺棄和無知,不僅是對歷史的不負責任,也是現代文明大合唱中不和諧的雜音。在現有條件不具備全面開發發掘的情況下,進行嚴格看管就是最好的保護。保護吳起城,就是保護我們的祖先,就是保護延津縣歷史的厚重。好在吳起城遺址已引起各級黨委政府的高度重視,市縣有關部門已將吳起城列為文物保護單位,縣文管所還派出劉春明同志等人專門看管,公安機關也對盜挖行為予以毫不留情的打擊,對首惡分子繩之以法。一度混亂不堪的吳起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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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文物部門的宣傳及大量艱苦卓絕的工作,吳起城周邊村民的文物保護意識有了明顯提高,不少村民在吳起城裡栽上了大大小小的楊樹,植被還算茂密。我們去這天,在城址東部還看到有一口宋代古井,井壁全部是用老年藍磚硂的,深不可測,投石探之,井中無水,井口用水泥砂漿抹平,覆以石板,保護的相當好。井東側20米處,有一高臺,高臺上,磚石遍佈,像是房基遺址。吳起城裡僅有幾位村民在綠油油的麥田裡澆地、拔草,盜挖盜掘者已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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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離開吳起城的時候,陽光被樹林搖曳得一片迷離,各種鳥雀在楊樹的枝頭歡快的跳躍、鳴唱。風似乎大了起來,側耳細聽,好像風兒正在輕輕地撫弄歷史的琴絃,時而淺吟,時而高歌,歷史老人在發出意味深長的長嘆,同時也在呼喚吳起城的春天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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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璽,男,1969年6月生,河南省延津縣僧固鄉德士村人。1992年12月自學河南大學中文系畢業,中共黨員,縣政協委員。現在河南省延津縣城鄉規劃局工作,兼任縣作家協會主席,延津縣鄉土文學創作交流協會顧問。現已出版長篇小說1部,參與了10餘部書籍的編寫工作,在市以上發表出版新聞文藝作品近200萬字,在各級徵文徵稿中獲獎50餘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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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河牛子,原名牛洪海,字正清,號“河西居士”,河南唐河人,中國當代著名散文家、古文家、詩人,河南大學本科畢業,學士學位,延津縣第一高級中學教師,延津縣第一高級中學微信平臺總編輯,延津縣鄉土文學創作交流協會主席,延津縣政協文史資料徵集員,延津縣老年學學會會員,有散文集《牛子美文》,微信:13782565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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