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帶著50美元及2個大包,初到美國的生活經歷

  1990年2月6日中午,我的美國老闆斯奈爾醫生到機場接我,他問我在美國有沒有朋友,我說:“有個中國同學在聖地亞哥加州大學做博士後,我有他的聯繫方式。”斯奈爾馬上打通了同學盧憲平的電話。

  “好啊,送到我家吧。”盧憲平是我在美國見到的第一個中國同學,他熱情地接待我在他家裡吃了一頓晚餐。至今不會忘記,盧憲平的家在諾貝爾街與珍妮絲街交界處,門前好大一塊綠地,綠地上那一早一晚自動噴水的設備讓我非常好奇,90年代的中國,還沒有這樣的綠地。

  忽然的來訪,同學也沒有準備,我就在大沙發上睡了一夜。早晨同學又熱情地招待我吃早餐,喝的牛奶中泡的麥片,那時國內還沒有,現今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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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美國,已經非常先進

  隨後老闆斯奈爾就接我去了聖地亞哥加州大學腫瘤中心,在他的實驗室裡開始熟悉工作環境。傍晚,我從報紙廣告中找到了一家出租房子的美國人家,這是一個大家庭,有一大家子人,還有兩個房客:一個美國小夥和一條大狗。老闆送我到了山頂區的第8街南頭,那裡就是房東的家,這是我住在美國聖地亞哥的第二天,也是我來到美國後找到的第一個美國人家的住處。

  住進去的第一天,房東先把她現有的一間房子讓給了我,我租的那間還沒收拾好,屋裡堆放了一些雜物。到了夜間,我躺在房東的床上輾轉不安,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著窗外颳起了大風,眼前晃過電影裡夜間殺人的情景,真是有點膽怯。我真的住在美國了,應該是個高興的事,可身在異國他鄉,又加上時差的關係,還是有點想家,做了不少的夢,夢裡一會兒出現這個同學,一會兒又是那個朋友,一張張都是熟悉的中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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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異國他鄉,又加上時差的關係,還是有點想家

  醒來後就去上班,老闆不錯,讓我跟博士後夏爾(Shire)工作,這是一位中年女性,英文講得快,我勉強能聽懂,也可以看懂實驗室的英文,但有一句我不解其意:“Your mother does not work here.”就問她:“這兒是實驗室,當然媽媽不會在這兒工作,何必提示?”“哈哈……”她大笑,“就是提醒每個工作人員,你媽媽不在,沒有人照看你,你必須自立,獨立工作,沒人給你擦屁股。”原來如此啊,這讓我感受到了美國人的詼諧和幽默。

  晚上,回到了我的那間出租屋裡,屋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我從中國帶來的兩個大旅行包,裡面塞著滿滿的衣服、用品。高壓鍋、筷子、碗都從中國帶來的,只好在地板上鋪上衣物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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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50美元,以及2個大包來到美國,現在想想,真是好笑

  現在想想真好笑,當時不瞭解美國,出國手裡也沒有多少美元,換到手的只有五十美元,又向在北京的山東老鄉黃驪借了2000人民幣,把能買的都買了,鞋、襪子、被、床單、揹包等等,兩個大包都超重了,衣服還沒裝完,我就儘量穿在身上,當時春節剛過,還比較冷,為了多帶些,為了到了海外別缺這少那,於是就把大衣、毛衣穿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拿了那麼多東西,去機場都費勁,北京的趙化娟大姐從單位借來了小車,把我送到了北京首都機場。

  可萬萬沒想到,2月的洛杉磯彷彿到了夏天,心情激動加上天熱,我滿身大汗,開始一件又一件地脫,脫下的衣服雙手幾乎拿不了,所有的包又滿滿的,那個狼狽的樣子就別提了。中途,還要轉機飛往聖地亞哥,要換乘一種小直升機,乘客大多是美國人,他們一個個穿著簡單休閒,而我身上穿得厚重,手裡還拎著大衣、毛衣,我知道他們看著我,心裡一定在發笑:“從哪兒來的傢伙,這般打扮?”瞧!那時的我有多傻啊,根本不知道美國的氣候和中國不同步。

  30歲出頭的我,就這樣踏上了美國的土地,最會說的話是“對不起”,“請”,“有勞”。 我知道我就像農民進城,沒辦法呀,由他去吧,他笑他的,我不明白還得問。我相信當年有很多留學生大概也有這種經歷的吧。


1990年,帶著50美元及2個大包,初到美國的生活經歷

買飛機票沒錢,也是朋友幫忙出的主意

  出國了,被同學羨慕,被家人朋友敬重期望,眾望難負啊。至今還記得,當時買飛機票沒錢,中日友好醫院外事處的朋友小紅出了一計:“讓美國老闆為你買,到美國後掙了錢再還他。”“不好意思,怎麼說啊?”就在這時,美國老闆斯奈爾又發來了兩封催我動身的信函:有很多工作要做,儘快趕來,越早越好。

  我就趁機在外事辦朋友的幫助下,打了對方的付款電話(Collect Call),通過中轉能聽到那邊的聲音:“斯奈爾,有中國來的電話,你同意付款嗎?同意接否?”當時我並不懂,由於時差的關係,他那邊好像在半夜,說話結結巴巴,含蓄一陣後,問我何時能來,我就發問:“能否幫我買一張飛往美國聖地亞哥的機票?”他說:“可以,但要得到大學裡的同意。”因為加州大學聖地亞哥醫學院是名校,有國際學生中心可以幫助。外事辦的小紅,通過並聯的另一個電話在一旁幫我聽著,當聊到可以買票時,她一再打手勢,讓我停下,就此結束。因為聊得多了,恐怕英語交流不暢,詞不達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到了美國後,斯奈爾老闆還幾次提到那次通話:“你那一通對方付費電話,賬單一來嚇一跳,20多美元。”這在當時是一筆數目不少的錢呀,沒想到美國人也很會過日子嘛。


1990年,帶著50美元及2個大包,初到美國的生活經歷

慢慢把自己的房間裝飾起來

  房間乾淨得連一張床都沒有,第一週我睡在地板上,畢竟自己是個年輕人,帶去的大衣當被子,床單蓋在一層衣物的上面就當床了。第二週我開始裝扮我這房間了。實驗室大走廊外邊有張電腦小桌子,詢問後可以拿走,就扛了回來。在去上班的路上,到商店(古董店)買了個檯燈,晚上就能看書了。

  一日,發現房東的北鄰家門口放著一張席夢思床墊,看上去是不用了,就想著把它搬回來,幾次路過剛要靠近,人家的燈就亮了起來,弄得我好緊張,幾次都退了回來,房東看見了,就主動上前說:“這床墊你可以拿去用,我們不用了,在外邊放著,就是希望讓別人拿去用。”接著,就讓房客美國小夥幫我抬了回來,洗刷了一遍,放在了房間的一側。哈,終於睡在床上了,還是席夢思,已經很滿足了。

  慢慢熟悉聖地亞哥後,走路要看紅綠燈,過街要按指示器,買菜要去商店。那裡的郵局,是我最常去的地方,因為每週要寄些信回中國。


1990年,帶著50美元及2個大包,初到美國的生活經歷

在美國給勞瑞(Larry)理髮


  每次去那小小的郵局,常與店主聊天,勞瑞(Larry)和森娜(Shena)兩口子總是帶著一條狗,一開始真是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帶著狗上班呢。問他家幾口人,回答是三口,“你們兩口人,還有一位是誰?”“就是這狗。”瞧!連狗都是家庭中的一員了,太人性化了吧。自從認識勞瑞,我就在美國有了自己的朋友,無話不談。一開始聊天時,經常因為我英文發音不準,對方聽不懂,不理解,甚至還鬧出過笑話。

  我每天上下班要走3至5里路,想著有輛車,能開車上下班,那可就方便多了。於是,從報紙上找廣告,再打電話詢價,一番討價還價,1350美元,然後朋友開著車找到了賣主家,開回了我人生中的第一輛小汽車,是一輛二手豐田跑車,雖愛護有加,天天洗車擦車,不過再怎麼養護還是輛舊車。

  認識了郵局的勞瑞後,見面就不停地聊,至今已經二十多年了。當初他看我想省錢買車,免費讓我住他家的一個房間,只要每週給房東打掃一次家,整理前院後院的草坪,這是我到美國後第二個房東。房錢省了,我非常高興,天天和他們在一起,吃飯、聊天、學習英語,每天早上我與勞瑞一起開車上班,他的家住在郊外,郵局離我們大學很近。

  記得那時,每經過一個路口,勞瑞就讓我大聲念路標,都是一些很繞口的英文和西班牙文,那些街名的發音讓我練得爛熟,我真的非常感謝勞瑞。為了感謝他,我發揮了我的特長,每月給他理髮。那段時間我的英文進步非常快,有時連做夢都是英文夢了。在勞瑞的家裡,我一住就是半年,直到我愛人來到了美國。

  我的愛人是協和醫院兒科研究生,是個才女,在山東醫學院讀書時一直名列前茅,後來也考取了研究生。我們1986年相識,1987年結婚,婚後第二年女兒降生。我到美國後,就開始著手辦理愛人出國一事,還算順利。愛人來了,我們完整地租下一個獨立的小單元,有廚房,有浴室,使我在異國他鄉,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此後,就常常請朋友來家裡做客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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