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打劫朝廷命官,官員一把錐子讓悍匪改邪歸正!

翻江龍是個悍匪,糾集了幾十個人、十數條小船,在江面上來去如飛,專事搶劫。這天有手下來報:遠遠地來了條官船。

翻江龍大喜,摩拳擦掌地說:“好久不開張了,兄弟們嘴裡都淡出鳥了,可算來了個大肥羊。兄弟們,準備鋒利的板刀吃肉去!”

強盜打劫朝廷命官,官員一把錐子讓悍匪改邪歸正!

老悍匪卻猶豫了一下,說道:“且慢,我探聽過了,這艘官船上坐的是位清官,叫姜明德,他是到咱地盤上任的。”

翻江龍一聽愣住了。說起來翻江龍他們這夥悍匪本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平日裡風裡來浪裡去,專在水面上捕魚撈蝦討辛苦營生,後來來了一位貪官上任,苛捐雜稅委實太多,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衙門裡的差人又吃拿卡要的,翻江龍一氣之下一刀砍了衙役,領著一夥人幹起了悍匪。不過他們只反貪官不反清官,所以眾人約定在先:平日裡只搶那些貪官及為富不仁之輩,不得搶平民,更不得搶清官。這年頭清官可是難得的寶貝,要是官員們都是清官,大夥兒又何至於把腦袋拎在手上做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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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片刻後,翻江龍問道:“你何以斷定這姓姜的是清官?”

那老悍匪回答道:“姜明德原本在鄰縣做官,小的恰好有親戚在鄰縣,平日裡沒少聽說姜明德的為人,說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是位難得的好官。最奇怪的是……”

翻江龍問道:“奇怪什麼?”

老悍匪說:“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曾做過官,卻都有過怪異的行為,他祖父曾自瞎一隻眼,而他父親則乾脆自殺了事,姜明德之所以清廉,就是受了其祖父和父親的震懾。他還有第二件怪事。

翻江龍不耐煩了:“快說。”

老悍匪說:“姜明德有一個寶貝,是個小小的匣子,據說即使連睡覺他也抱著不放,可說是他的心肝寶貝。他離任時,一應雜物都讓下人動手搬運,只有這隻匣子由他親自抱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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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江龍聽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我明白了,鬼就在這個匣子裡。哼,不管他鬼不鬼,我不試上一試絕不死心。

再說這姜明德的船,行了一氣後到中飯時候了,便找個避風的地方泊了船。忽聽得手下人喝道:“什麼人敢靠近官船?”

他出得艙來一看,原來不知何時來了一葉小舟,舟上站著一老翁,頭戴箬笠,身披蓑衣,是位打魚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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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衙役喝問,打魚老漢躬身答道:“我是個打魚的,聽說姜大人打此經過,恰好打著了一尾肥大的鱸魚,小的不敢獨享,特獻給大人,也算是小老兒的一份心意吧。”

姜明德忙走上前,回以一禮說道:“下官何德何能敢勞老丈親駕小舟獻魚?心意下官領了,魚卻萬萬不能收。”

打魚老漢堅持道:“大人是位遠近聞名的清官,現在到我們這上任,是我們天大的福氣,小老兒獻上一尾魚有什麼打緊的?大人若不收,我就不走了。”

姜明德擺擺手:“什麼清官,慚愧慚愧!老丈既這樣說魚我就收下,不過老丈也得收下銀子。”

打魚老漢這回沒有再堅持,一手魚一手銀子後卻並不離開,又說:“鱸魚是本地水面特產,我估計大人手下的廚子不會做,大人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親自動手做道白煮鱸魚給大人品嘗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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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德一拱手:“那就有勞老丈了。”

不一會兒打魚老漢親自把做好的清燉鱸魚端上來,恭恭敬敬地說道:“請大人品嚐!”

誰知姜明德眼睛看著書頭也不抬,一擺手,說:“端給下人吃吧。”

打魚老漢一愣:“難道大人嫌我做得不好吃?”

姜明德正色說道:“非也”。

打魚老漢聽了默然退出,駕小舟,遠遠地走了。

翻江龍目光遊移,沉吟道:難道說世上還真有這樣的官?

話說那姜明德吃了午飯後正要休息,手下又呵斥起來,原來又有人駕船靠了過來。

這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翻江龍本人。他高聲說道:“姜大人,我不是歹人,我是岸邊一村夫,聽說大人在此停泊,小的喜之不盡,家中恰好收藏有一幅古畫,小的不識貨,怕暴殄天物,所以特來請大人瞧上一瞧。”

姜明德一聽高興極了,他平生最好的便是字畫。這竟是一幅畫聖吳道子的畫,且絕真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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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德一時神搖意奪,一寸寸一絲絲地看著,半晌作聲不得,直到翻江龍的話打斷他:“姜大人,這畫是真的嗎?”

姜明德給這一問猛醒過來,忙不迭地點頭說道:“真的,千真萬確,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翻江龍一臉真誠地說道:“小的是個粗人,這畫在我手中半分作用也沒有,大人要是喜歡的話就留著好了。”

姜明德興奮到了極點,但隨即搖搖頭,說道:“我哪能奪人之愛?不過,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能不能讓這畫陪我一晚上?今晚我就停船不走了,欣賞一晚上,明早一定奉還。”

翻江龍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大人請便。”

翻江龍當即駕船離開,對手下大聲喝道:“今夜子時動手!他既然對字畫動心,那就更會對金銀動心。說什麼把字畫留下陪一晚上,分明是不想還了。那匣子中一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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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萬籟俱寂,十數只小船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靠上官船。眾悍匪齊發一聲喊,直嚇得熟睡中的眾衙役魂都沒了,剛要反抗,一把把鋥亮的鋼刀早已架在了脖子上。

見眾人持刀持棒地進來,姜明德並不害怕,緩緩問道:“爾等想幹什麼?”

翻江龍嘿嘿一笑:“你說我們這副模樣是想幹什麼?快把金銀交出來,不然一刀兩段。”

姜明德一搖頭:“我沒有金銀。看這樣子我是在劫難逃了,不過在臨死前請諸位答應一件事:這幅畫不是我的,是跟一位朋友借的,你們能不能等那朋友明早來時把畫還給他?這樣我死也不怨你們,人不能言而無信。”

翻江龍心裡“咯噔”一下,但隨即硬下心腸,厲聲喝道:“這年頭滿嘴仁義道德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見得多了,我不能信你的話。給我搜!”

不一會兒就有悍匪搜出了一個小匣子,姜明德一見就要撲過來,早被悍匪用刀逼住。

翻江龍心中高興,說:“這匣子內是什麼?打開一看,眾悍匪全愣住了,裡面沒有金銀,卻有一把鋥亮的錐子和一塊血跡斑斑的棉布。

翻江龍氣極:“這是什麼玩意兒?”

姜明德不怒自威:“休得放肆!這是我韓家的傳家寶,快放下!”

翻江龍一梗脖子:“死到臨頭還擺譜!什麼傳家寶,說來聽聽,若有假話,一刀兩段!”

姜明德嘆口氣,緩緩說道:“我祖父也曾為官,嚴於律己、心清如水,可是,有一次還是忍不住收了人家一塊美玉,導致斷案時不由自主地偏向了送玉一方。事後驚醒過來,卻已悔之不及,於是用匣子中的這把錐子刺瞎了自己的一隻眼。”

翻江龍聽了激靈靈打個寒戰。姜明德又講:“我父親為官後牢記祖父的教訓,一直勤勉有加、身正如山,一分一毫也不伸手。可是,時間長了他有點放鬆了,又眼見得同僚們個個升官發財,他心也就慢慢亂了,當有人送他一本古籍後終於亂了方寸,要知道我父親一直嗜書如命啊!然後,在斷案時他枉了法,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就是這個意思。而這起案件的後果是,輸了官司的一方氣不過,當場自殺。我父親這才如夢方醒,可是已一失足成千古恨,父親極度痛恨之下,用這把錐子刺進了自個兒的心臟。這把錐子到了我手上後我視若珍寶,教訓太慘痛了,我時刻不能忘。”

翻江龍和眾悍匪聽得心都涼了,原來姜明德祖父和父親的怪事是這個原因。翻江龍忍不住問道:“那這塊沾血的棉布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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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德慘然一笑,說:“人都是有慾望的,有時面對真金白銀我也難免動心,好在有這個傳家寶,每當我有了非分之想時,便用錐子狠狠刺腿,那棉布就是揩血用的。不瞞你們說,剛才這幅古畫就讓我心動了一動……”

翻江龍忽然想起什麼,上前一撩姜明德的衣服,姜明德驚叫一聲:“你想幹什麼?”

翻江龍一揮手,早有手下摁住姜明德不讓動。翻江龍再強行揭開姜明德的衣衫,眾人一下子驚呆了:只見姜明德腿上血跡斑斑,有新傷口,更多的是結了痂的舊疤痕。原來姜大人剛剛用錐子刺了自己!

原來如此!

翻江龍扶起姜明德,退後兩步,叫眾人也退後兩步,然後“撲通”一起跪下,磕過頭也不言語,出了艙上了小船就走。

眾人問道:“我們到哪?”

翻江龍沉聲回答:“回家,打魚去,從此做個快樂的漁夫,不做這勞什子刀頭舐血的事了。有了這樣的清官,我們好日子來了,還做什麼悍匪?但願從此這世界滿眼是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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