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漸行漸遠的青春
多年以後,男女同學相見,想不到是這麼的尷尬。
在一小屋裡。
女同學:你叫劉羽?在傅莊聯中上過學?
男同學:是的。
女同學:那你還記得有位叫李清的同學吧。
男同學:當然記得,那可是我日思夜想的........老同學。
女同學:那你瞪大眼睛看看我是誰。
男同學:啊!真的是你,我做夢都想見到你呀!
女同學:那好,抓緊把褲子脫了。
男同學:這裡就你我兩個人,多不好意思。
女同學:少廢話,你來這裡是幹什麼的?抓緊脫了,在床上等著。
男同學:我走行吧?
女同學: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男同學沒辦法,只好扒了褲子趴在床上。
她一邊冷笑著一邊狠狠地把男同學的褲子向下扯了一下。
啊,你把我的名字紋到屁股上!
一時間,空氣凝結,時間定格,劉羽屁股上的這個紋身,彷彿成為打開往昔回憶的密碼,三十年前的點點滴滴,匯聚成電影,一幕一幕呈現在眼前……
小時候,劉羽和李清在傅莊聯中讀初中,倆人是同班同學而且同桌。
那個年代男女同學之間“封建”的很,彼此間坐的很近,卻不能多說話,更不能亂“顧湧”(羅莊方言:亂動)。課桌的標配是中間劃上一道又粗又長的“三八線”,誰也不能越雷池半步,不然雙方會拿胳膊肘互懟,男女同桌越是互懟的急赤白臉,越能證明倆人是“清白”的;要是倆人平時話說多了,肯定會被班裡調皮同學瞎起鬨,認為他們是在“搞對象”。最“悲壯”的是後果很嚴重,會“爛腳丫子”。所以有時候男同學不得已和女生說句話,回家後第一時間檢查腳丫子是否爛掉。
按照老師正常的分配比例來說,通常都是讓調皮的男生和一位溫柔可愛的女生同桌,這樣可以相互影響、相互促進,還可以維持課堂紀律的風平浪靜。
偏偏到了劉羽這裡,排座的劇情就發生了360°大反轉,他本人是出了名的搗蛋鬼,但同桌李清,卻是出了名的“假小子”,她爬樹的速度比劉羽還快,嗓門也比劉羽高。
這倆“活寶”一起同桌,那場面,非常火爆,不但會互相懟胳膊,有時候,李清還會趁劉羽不注意,狠狠地掐上一把。
比如,劉羽上課睡覺的時候,李清會順手掐他的左屁股;
劉羽上課做小動作的時候,李清會順手掐他的左屁股;
劉羽抄同學作業的時候,李清還會順手掐他的左屁股;
就連李清下課要出去的時候,也會狠狠地在他左屁股上掐一下。
久而久之,只要有一點情況,李清就會隨時“問候”劉羽的左屁股。而且每次都掐的他疼徹心扉、面目猙獰,但每次他都咬緊牙關忍住,還不好意思讓別的同學知道,只有獨自默默“承受”。
英語老師主父佰陽很嚴厲,同學們送他江湖稱號:“粉筆狙擊手”。
只要課上有同學惹他不開心了,他從不多言,只見主父老師眼皮向上一翻,左手向後一背,右手迅速一揮,一道漂亮的弧線劃過,無辜的粉筆頭就會精準的砸在那位同學頭上。所以,每到英語課,不想挨“粉筆槍子兒”的同學,都格外小心翼翼。
這天,主父老師讓李清到黑板上默寫英語單詞,趁這個空,他在教室裡來回走了一圈,看看誰在打盹睡覺不認真聽講,順便教育教育最不按時寫作業的程大鋒。當李清寫完單詞,主父老師站在教室後面對講臺上的李清說:寫的不錯,下來吧。
李清沒聽清老師說啥,就愣在講臺上,傻傻地看著老師。
劉羽可逮著個報復李清的好機會,就大聲用英語對李清吼到:老師說你“Go in down”(走下來)。本來是一句很正常的話,讓劉羽這麼一折騰,瞬間變成:老師說你夠淫蕩。
劉羽用標準的傅莊口音喊出這句話後,整間教室都沸騰了,同學們笑得手舞足蹈,捶桌子敲板凳,開心得不能自己。
原來,主父佰陽老師的英文發音就很不標準,帶有濃厚的小河灣腔調(他家住在傅莊小河灣村),這些在傅莊這片熱土上土生土長的同學在跟隨他學習的時候,方言+洋腔的閱讀習慣,讓英語發音變得更是毛包。很多同學為了記住一些英語單詞的讀音,都會借用漢字標註。劉羽之所以能把“走下來”這句話的發音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曾在這句話的後面,用漢字標記了“夠淫蕩”三個字。
主父佰陽老師一下就聽出他故意搗蛋的發音,立即乾脆利落地給劉羽送出一枚粉筆頭,讓他閉嘴。
李清紅著臉、低著頭慢慢走下講臺,回到座位第一時間狠狠地掐了劉羽的屁股,只是,這次李清也換了“戰術”,適當延長了掐他屁股的時間,還狠狠轉了半個圈。疼的劉羽呲牙咧嘴、滿臉漲紅卻不敢聲張。
掐完劉羽,還沒解恨的李清臉朝外趴在課桌上生悶氣,不甘示弱的劉羽拆下書包裡彈弓上的皮筋,悄悄把李清的大辮子和前桌女同學的辮稍兒給系在一起,當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起立時,受到劉羽捉弄的兩位女同學,在同學們的鬨笑聲中哇哇大哭。
雖然劉羽笑得前仰後合,可在心底兒,卻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第二天,李清沒來上學。
第三天,李清還沒來上學。
第四天、五天……都沒見李清來上學。
同學們都來笑話劉羽:你抓緊“夠淫蕩”吧,作大了吧,把人家欺負的不來上學了。
面對同學的笑話,劉羽嘴上各種不承認和滿不在乎,但他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後來劉羽才打聽到,原來,李清的父親因工作調動去臨沂了,全家也跟著搬到城裡去了。
但這件事在劉羽的心裡,已經烙上一個厚重的陰影:李清因為他的胡鬧不來上學了。
李清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轉了學,只剩下劉羽每天望著邊上空空的座位,各種惆悵和失落。劉羽還想著第二天向她道個歉,可眼前只剩下左屁股被李清掐的清淤還會隱隱作痛,劉羽的心也跟著針扎一樣難受。
劉羽用鉛筆刀悄悄的把“Go in down”的漢字標註摳去,好好的英語課本上多了一個小小的洞,就像劉羽內心裡那個無法彌補的遺憾,永遠缺了個口。
豆蔻的年華,情感是隱晦的。青春的歲月,情感是無聲的。放學後劉羽跑到學校前面的小涑河邊哭得稀里嘩啦,淚水和河水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淚水,哪是河水。他知道,在以後的歲月裡,他的屁股可能安全了,但心裡總感覺朦朦朧朧的少了點啥,說不清,道不明,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沒多久,劉羽就有了新同桌,而劉羽卻徹底改變了,再也不調皮搗蛋了,每天都在刻苦學習。
初中畢業後他如願以償考到臨沂師範學校讀中專,只要有時間,他就在臨沂的街頭走來走去,心裡總在憧憬著,說不定會和李清在哪個路口相見,然後向她說一聲對不起。
三年師範生活轉瞬而過,三年裡,劉羽走遍了臨沂的大街小巷,卻一直沒有李清的消息。
從臨沂師範學校畢業後,劉羽被分配到傅莊聯中當老師,接替當年的主父佰陽老師,當上了受過專業培訓的英語老師。
劉羽當上老師的第一天,就向校長提議,要在傅莊聯中推廣普通話,這個建議得到校長和老師們的支持和肯定,從此,傅莊聯中成為農村學校中,推廣普通話教學最早的一所學校。
光陰荏苒,歲月無言。不知不覺中,劉羽在英語教師的崗位上辛勤耕耘,送走一批又一批畢業生。因為他業務能力強,教學水平高,有一年還被評為“臨沂市教學能手”。來臨沂電視臺參加頒獎儀式時,已經在化肥廠工作的老同學翟小鋒請劉羽吃飯,並告訴他李清已經在省城濟南工作。
那天,在沂蒙路時蒙大酒店,老同學見面分外親熱,推杯換盞間聊過往,敘現在,想未來,吹大牛……那叫一個痛快至極。散場後,喝得酩酊大醉的劉羽恍惚看到酒店邊有家紋身店,想也沒想就一腳踏進店裡,請紋身師在他的左屁股上,在李清經常擰他的那個位置,紋下了李清二字。
誰也想不到,三十年後,劉羽在濟南和李清相遇了。
正在濟南出差的劉羽受了點風寒,沒想到竟然發燒39度,他趕緊跑去省立醫院掛號,醫生診斷後給他開了藥方,讓他領了藥去護士站打針。
劉羽?當護士長李清無意在病例單上,看到這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名字出現時,她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她順著配藥室的門縫,仔細向外端詳在外屋等著打針的劉羽,雖然三十年未見,但是他當年那虎頭虎腦的樣子一點沒變!是他!就是他!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女同學:你叫劉羽?在傅莊聯中上過學?
男同學:是的。
女同學:那你還記得有位叫李清的同學吧。
男同學:當然記得,那可是我日思夜想的........老同學。
女同學:那你瞪大眼睛看看我是誰?
男同學:啊!真的是你,我做夢都想見到你呀!
女同學:那好,抓緊把褲子脫了。
男同學:這裡就你我兩個人,多不好意思。
女同學:少廢話,你來這裡是幹什麼的?抓緊脫了,在床上等著。
男同學:我走行吧?
女同學: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男同學沒辦法,只好扒了褲子趴在床上。
女同學一手握針,一邊冷笑著說:你小子,這些年不見,總算又落到我手裡了,今天聽說你來了,作為護士長,我得親自過來特殊照顧照顧你,看我不扎的你喊爹叫娘才怪。
她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把男同學的褲子向下扯了一下。
啊,你把我的名字紋到屁股上!
劉羽“騰”地一聲站起來了,上身披著的外套也隨即掉到地上,他的臉漲得通紅,望著眼前的老同學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他有點兒小激動,激動地淚花在眼圈轉來轉去,但他忍著眼淚說道: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聲道歉,所以,我在用這種方式提醒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向你當面說聲對不起!
李清聽完,一股暖暖地感動和羞澀湧上心頭,她急忙對劉羽說:你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冒失,抓緊把衣服整理好吧。
劉羽忙蹲下身子,把散落在地板上的褲子提起來。
李清慢慢低頭摘下口罩,略有哀怨的看著劉羽,淚水也溼了眼眶。
李清說:你把我的名字紋在屁股上,這不是埋汰人嗎?
劉羽說:嘿嘿,屁股上不是留有你的手記嗎?
李清也笑了:你們傅莊人就是實在,其實我也挺想念傅莊聯中那段美好的中學時光。找個時間,我去看看。
劉羽激動地說:沒問題,傅莊人民歡迎你,我給你當嚮導,喝喝傅莊糝,吃吃驢蹄子燒餅,到幸福小鎮體驗幸福的滋味。
李清笑地前呼後仰:行呀,真想不到現在普通話說的這麼流利,一點傅莊人說話“咬疊字”的感覺也沒有了(咬疊字是傅莊土話,意思是吐字不清,含含糊糊)。走,我請你吃飯去,我們好好聊聊。
劉羽原本的風寒感冒好像一下子痊癒了,他跟隨李清一溜小跑來到電梯裡。
電梯很人性化,用中英文提示乘客:Please stand firm,go in down(請站穩,向下去)。
劉羽笑了:我聽著這電梯發音不標準啊。
李清說:我看也是,英語發音最標準的是傅莊人,而且還得是傅莊聯中畢業的。
兩人心領會神地笑得肆無忌憚,彷彿回到三十年前的傅莊聯中。
回首懵懂的青蔥歲月,那時的我們很天真,很快樂,很無邪,感覺對彼此的那份熱愛,在胸口都是無限期敞開的。可是,經歷了歲月洗禮的我們,或許已變成比原來更的自己,卻再也回不到那無憂無慮,模糊和清晰交織的年少時代……
隔了整整三十年再見的我們,你們,他們和她們,大家相隔的不僅僅是三十年的時間,更是人生的一整個春天,無論我們怎麼和時間商量,也無法再去找回那錯過的青春。再見回憶,只能當它是一場宿醉,清醒後,把遺憾埋在心底。
我記得有句臺詞:童年是一張舊照片,是黑白還是彩色?取決於自己。如果你知道成年是現在這個樣子,你還願不願意長大?
三十年如一瞬,無聲無息,匆匆忙忙。那個內心深處的我時刻都走在去傅莊聯中的路上,在涑河岸邊書寫著自己不曾豐滿的理想。
在陽光明媚的春天裡,我們攜手長髮盤起的愛人,牽著青春年少的孫子孫女,徜徉在傅莊聯中的小路上憶往昔,給孩子們講講我們那些年的故事吧!
2020年3月11日星期三
後記:本故事雖然純屬虛構,但多少有那麼一點點真實。歡迎同學對號入座。
作者的父親翟士達 當年在傅莊、龍前屯、三重、下艾崮、張旦子教過書
特別鳴謝:
本文得到影友夏悠悠大力幫助,在此向夏悠悠表示感謝!
本文還得到臨沂旅遊行業協會攝影分會副會長季本晨的幫助,在此向季老兄致敬!
圖片由《臨沂往事》群周易大師周震整理保存,在此向周震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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