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历史随笔《那一把偶然的火》

当年,被烧的差一点就不是圆明园,而是故宫。1860年,英军统帅额尔金攻入北京,咸丰皇帝逃往热河。他当时并不认为留守北京的恭亲王能算是朝廷的代表,于是便有了两个荒唐的念头,其一是要扶持一个汉人王朝来替代满清王朝,其二则是要烧毁故宫。这两个念头遭到了俄国外交官伊格那提耶夫和法国外交官葛罗的反对,在他们的劝说下,额尔金打消了第一个念头,也没有火烧故宫,而是烧掉了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圆明园。

【旧文】历史随笔《那一把偶然的火》


额尔金的第一个念头,明显是自作聪明。就算汉人有明亡余痛,也不会和他们并肩讨伐满人。如果说当时在汉人眼里,满洲人是异族的话,那这些黄发碧睛的洋人,在国门初启时的百姓眼中,无异于异类。但是话说回来,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领着英法联军闯进圆明园的就是个正经八百的汉人,而且还不是个市井无赖,而是名门之后——他是著名清代诗人、思想家龚自珍的儿子,名叫龚橙。

诗人多是情种,龚自珍便是死在了一个情字上,他勾引亲王的小妾,后被不明不白地毒死。龚橙后来为自己的汉奸行为辩解,说是父亲为满人所害,所以他恨满人、恨朝廷。这明显是强辩,若龚自珍勾引的是汉族高官的小妾,恐怕人家也不会戴了绿帽子还把他奉为座上宾吧。其父死后,龚橙落魄飘零至上海,不知怎么便成了英国公使威妥玛手中的红人。后来恭亲王奕和威妥玛谈判时,龚橙也在席间,对鬼子六极尽刁难、侮辱之能事。鬼子六大怒,问龚橙为什么世受国恩反倒为虎作伥,龚橙恬不知耻说:他父亲没做成翰林就被毒死,他没饭吃是洋人养活了他,他凭什么感朝廷的恩。能言善辩的鬼子六面对这无耻之徒竟被噎住了。

我看有人写文章说龚橙在带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之前,自己已经先去抢了一回,这个我找不到原始出处,存疑吧。但是《清朝野史大观》中,确实记载了龚橙“取金玉重器而归”,虽然不是直接史料,但是以龚橙的为人和平素作为,应该属实。另外很多文章中提到龚橙都是说“龚半伦”,其实不严谨。龚橙的字是孝棋,又字孝拱,而“半伦”实则是其晚年自号。之所以叫半伦,是说他没有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之道,那半伦是说他只爱着一个小妾。我只能说,一个人,得多臭不要脸才能这么调侃自己。

龚橙死后,龚氏后人深以其为耻,他因此不能葬入祖坟,只好做了孤魂野鬼。而他的死法也够猥琐——他用卖古董的钱买春,在上海日日欢歌,结果中梅毒而死。这是TMD天谴。

返回来说,虽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但是不妨思考一下,假如额尔金就真的一根筋到底,对这个中国败家子指给他的皇家后花园没有兴趣、非得一把火把故宫烧掉,会怎么样?结果也许不好说,但肯定会激起中国人的更强的民族主义思潮——毕竟烧掉一个皇帝个人的淫窟,和烧掉政府、国家乃至民族的象征,是全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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