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水屢“被爆倉”,疫情衝擊下誰才是“救世主”?

橋水屢“被爆倉”,疫情衝擊下誰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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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3月18日,當日A股下午開盤後,一則關於全球最大對沖基金“橋水基金爆倉”的消息在朋友圈傳開,A股高開低走,午後大幅跳水。

向來低調的橋水(Bridgewater)當晚火速對媒體澄清,創始人達利歐(Ray Dalio)還通過團隊開通微博、發表公開聲明——

“今天有傳言橋水‘崩了’、‘遇上麻煩了’,我向你們保證這完全是錯誤的,橋水一切安好。橋水的財務狀況非常穩定,既沒有出現在目前情況下與我們預期不符的投資虧損,也沒有出現與我們過去45年來做投資的常態不符的損失。”

事實上,事發當天一早,橋水就在當日的《致客戶信》(即“每日觀察”,Daily Observation)中全面披露了橋水旗下所有基金的業績,下挫幅度在10-20%不等。

桥水屡“被爆仓”,疫情冲击下谁才是“救世主”?

需要提出的是,這是在美股整體下挫了近30%、美債在早前大漲後也出現暴跌的背景下發生的,同步做多股債、且對債券加槓桿的“風險平價”(risk parity)基金自然凶多吉少,加之疫情存在高度不確定性、無先例可循。

在西方金融圈有一句流行語用來形容當前的情況最貼切不過——Those who live in glass houses should not throw stones (“家居玻璃房,切忌亂扔石”,意為“有弱點,勿揭他人短”)。

達利歐3月19日還在Linkedin上表示,“為了清楚說明橋水的業績,我公開向公眾分享我發送給橋水客戶的《每日觀察》,這樣你們就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很多投資機構還沒有這麼做,但當他們真的那麼做的時候,你們會發現不少驚人的結果。”

橋水爆倉是假,但在當前的極端情況下,爆倉清盤、遭遇客戶大幅贖回或回撤遠超橋水的基金不在少數。更重要的不是抹黑別人、煽動恐慌、“向玻璃屋扔石子”,而是想想如何應對極端挑戰?在衰退逼近時,究竟市場會如何演變?這次央行還能否成為救世主?

桥水屡“被爆仓”,疫情冲击下谁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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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動率飆升、一眾明星對沖基金折戟

事實上,早在橋水之前,就有眾多明星對沖基金業績滑鐵盧。

2月20日,美股見頂,“滑鐵盧”就此展開序幕。截至2月28日的一週,美股經歷了史上最快的拋售潮——道指累跌12%,納指跌幅為10%,標普500指數跌了11%,創2008年10月以來最大單週跌幅。在流動性衝擊下,避險資產黃金也大跌3.3%。

市場巨震下,多家老牌對沖基金也遭遇重挫。3月初,著名的元盛資本(Winton)在拋售中損失了近9%,而文藝復興科技(Renaissance Technologies)旗下量化股票對沖基金2月直接下跌了7%。在突發事件導致市場急轉直下的情況下,華爾街最受歡迎的趨勢跟蹤策略往往導致基金虧損加劇。

CTA(趨勢型商品交易顧問策略)和風險平價策略(risk parity)可謂是危機後最風靡的兩大策略。CTA策略追逐短期趨勢,當市場的廣泛下跌行情形成下降趨勢時,CTA基金將隨行就市,啟動強制拋售模式,加劇市場拋壓。高盛早在2018年就測算,CTA基金持有約700億美元美股多倉,在全球股市持有約1900億美元多倉。

而3月上旬過後,市場情況持續惡化,在極度風險規避的情況下,回購市場和整體市場流動性都處於“凍結”狀態,這也導致眾多高槓杆策略難以為繼,於是對沖基金出現了第二波去槓桿式拋售。

此時就要說到橋水。橋水旗下有兩類基金——全天候策略基金(All Weather)和純阿爾法策略基金(Pure Alpha)。截至上週,今年以來橋水旗艦Pure Alpha對沖基金大跌20%,主因在於疫情發酵導致黃金、股票、債券、商品的邏輯出現驚人逆轉。Pure Alpha基金運用傳統對沖基金策略,主動交易不同資產的方向,包括股票、債券、商品、貨幣,預測宏觀趨勢。

對疫情的誤判是問題的源頭。“我們不知道如何應對病毒,因此選擇按兵不動,維持倉位。但現在看來,我們應該要降低風險敞口。

我們很失望,因為我們本應像2008年那樣,在這一波大跌中賺錢而不是虧錢。”達利歐近期在回應媒體時表示。

早前他認為,病毒只是暫時的,因此市場會出現反彈。1月時,達利歐鼓勵投資者不要在場邊觀望,而是從強勁的市場獲利,並稱“現金是垃圾”(Cash is trash)。在央行大幅寬鬆的背景下,眾多機構都看多權益類資產,並湧入高收益債市場,追逐收益,直到疫情在海外蔓延而導致信用利差不斷擴大。

再說“風險平價策略”,即橋水的“全天候策略”,也是橋水聞名於世的策略之一。其特點是,不斷增持波動率降低的資產,減持波動率上升的資產,維持一個總波動率大致不變。過去幾年極低的市場波動,導致這一類基金對股票的敞口較高。當股市上升期間波動性是不斷下降的,而市場一旦調整,波動率就會上升。此前VIX(波動率,即恐慌指數)已超80,這在交易員看來是“天崩地裂”的水平,而這會導致風險平價策略基金大幅減持股票,降低整體組合的波動率。

同時,風險平價策略在配置股債時,對債券加槓桿,以獲得和股票一樣的風險回報。

回顧2019年,股債齊漲的格局曾使風險平價基金春風得意,橋水“全天候基金”收益超16%。目前,標普500風險平價指數在過去5個交易日已重挫10%,創下2008年以來最大跌幅。

簡而言之,以往風險資產跌了,有避險資產“補位”,但在風險資產和避險資產“通殺”的情況下,風險平價基金就必須被迫平倉,降低槓桿水平。

同時,對沖基金往往通過回購市場對債券加槓桿,在美元荒、對手方風險飆升的背景下,“滾動回購”愈發困難,導致對沖基金加速去槓桿。但這一切可能只是開始,因為當後期客戶開始大幅贖回時,波動將進一步加劇。

桥水屡“被爆仓”,疫情冲击下谁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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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利率+疫情”是致命組合

美聯儲在3月16日降息100bp(基點)至0-0.25%,重回零利率區間,並宣佈7000億美元的QE。看似是一個重大利好,但市場卻加速暴跌。

達利歐的研究團隊近期也表示,最為令人擔心的是,下一次經濟下行到來時,利率會達到0這一下限(意味著央行沒有降息刺激經濟的空間),同時會有大量未償債務,以及巨大的財富差距、政治分歧,就像1930年代那樣。

而如今,這一切都同時發生了。新冠病毒是觸發經濟下行的原因,但更可怕的是,美聯儲近期一舉降息100個基點至零利率區間。長期利率跌至0,意味著幾乎所有資產都會走低(利率走低、對應資產估值攀升,但當利率跌無可跌,資產則無法上漲),因為降息的積極效果不復存在。

此外,央行可以做的還有印錢和購買債務資產等等,但卻很難行得通。因為債券價格無法被推升得更高(利率降低對應著債券價格升高,但零利率後則價格無法升高),而且央行也不太可能售出這些債券,進而去買其它陷入財務困境的信用債,但這恰恰是市場最需要的。

同時,在零利率環境下,由於油價和其他商品價格走低,且利差上升會增加信用質量差的主體的償付能力,這會加劇信貸緊縮、通縮壓力和負增長壓力。

橋水認為,我們最大的經濟風險來自於當選的政治決策者處理不當的可能性。在大危機中,即使在沒有分裂性政治的情況下,要知道怎麼做正確的事,又要大膽地採取行動已經很困難了。而在分裂的政治中,這或許是不可能的,在歐洲、美國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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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行無能為力背後:這次問題在“主街”而非“華爾街”

當然,你也可能會問,2008年那樣天崩地裂的金融危機,也在央行和政府的大力託舉下得到化解。為何這次情況看似如此絕望?

答案很簡單——當年的金融危機主要打擊的是華爾街(Wall Street),這次的疫情則將對“主街”(Main Street,即實體經濟)造成深遠影響。

國際知名投行摩根士丹利近期表示,全球衰退已是基本情境假設,目前預計2020年全球經濟增速跌至同比只增0.9%的水平(2019年為2.9%),這是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值,2009年時全球經濟增速在-5%觸底,並預計2020年一、二季度增速分別下降0.3%和0.6%。

經濟衰退將導致企業的盈利預期和信用資質惡化。近期,即使全球央行大幅放水,但市場出現了“美元荒”,美元指數目前已經飆升至103,超越了2016年的最高點。當金融風險攀升、衰退壓力加劇時,國際主要資產的定價貨幣美元的避險功能再次展露。

事實上,銀行並不缺流動性,但在經濟疲軟、企業信用風險攀升的背景下,銀行並不願意去承擔風險(借錢),因為賺取的利差可能遠遠不夠覆蓋企業壞賬或對手方違約的損失。同時,近期市場拋售風險資產和避險資產、換取美元流動性,這也導致“美元荒”加劇。

鑑於企業信用惡化,這會導致銀行的存量貸款風險加劇,因此銀行貸款會更加謹慎。近期,由於企業債市場急凍,銀行的企業客戶紛紛支領循環信用額度(Revolving Credit),以確保手上有足夠現金撐過金融市場的長期低潮,近期陷入危機的波音就是一例。

企業把循環信用額度當作備用融資,避免短期商業票據無法延展。借貸者隨時可以提領、償還、再次借入此種融資。很少有企業會將這部分循環貸款額度全部用完,而大量貸款也會被視為企業經營困難的一個信號,金融機構會開始警惕危機出現,銀行就會對信用風險更為謹慎。

桥水屡“被爆仓”,疫情冲击下谁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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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誰來做“救世主”?

儘管無力迴天,但美聯儲近期仍大招連連,正如前美聯儲主席耶倫和伯南克近期提到的,央行工具不能免除疫情的直接衝擊,但可減輕經濟所受傷害。

美聯儲於3月17日動用了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殺手鐧”——啟動商業票據融資便利機制(CPFF)和一級交易商信貸機制(PDCF),為商業票據發行方提供流動性,即旨在拯救QE無法拯救的公司部門,同時為了給美聯儲兜底,財政部還從其保留的名為外匯穩定基金(ESF)的資金池中提供100億美元作為支持。

但紐約某投行資深主管對筆者稱:“CPFF只提供3個月到1年的流動性,加之CPFF的價格並不優惠,因此無法有效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為了避免損失,美聯儲收取的利率為3個月期隔夜指數掉期利率加上200bp,在2009年,溢價僅100bp,可見價格並不便宜,這還是在有財政部100億美元擔保的情況下。”因此,美聯儲的該措施可以保證商業票據市場不凍結,但無法大幅壓制利差,因此也無法充分緩解“美元荒”。

近期,耶倫和伯南克撰文提及,美聯儲還應該向國會請求優先購買投資級公司債,這是英格蘭銀行和歐洲央行經常用的手段。

“儘管美國政局分裂,但在關鍵時刻,只要能想到的刺激政策,一般最終都會出臺。只是這需要一個過程,美聯儲需要將最容易實施的政策都踐行一遍,最終再向國會獲得購買公司債的授權。”上述投行人士表示,商業票據期限僅3個月到1年,而公司債期限則長達5~10年,這也是當前最需要被救助的部分。

但是否一旦該計劃推出,市場問題就徹底被解決了呢?其實並非如此簡單。屆時,買什麼公司債、需要什麼抵押品、按照什麼比例購買、買的量究竟夠不夠等,都可能成為問題。同時,這難免也會滋生道德風險,並可能扭曲市場定價機制、干預自由市場。具體執行起來並不簡單。

此刻,市場還在期待美國的巨型刺激政策。摩根士丹利表示,疫情將導致美國名義GDP損失3600億美元,因此美國財政刺激計劃規模至少需達同等規模,否則難以有效支持經濟。國會當前的討論聚焦推出7500億美元的財政刺激項目(相當於GDP的3.5%)。在當前環境下,財政乘數可能會更低,因為家庭和企業都比較謹慎,因此這類財政刺激計劃的規模會需要更大,才足以提振信心和中期經濟前景,而具體推出時間還存在變數,兩黨投票和國會的批准至少要到下週才會更為確定。

此次,恐怕救世主不會是2008年時的央行和政府,而要寄望於特效藥和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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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 | 視覺中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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