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日版《遺願清單》翻拍了2007年在美國上映的《遺願清單》,和原版有所區別的是,日版在拍攝時將兩位主演換成了女性角色,由“日本電影屆的傳奇”吉永小百合和“演劇界的至寶”天海祐​希聯袂出演。

吉永小百合和天海祐​希兩位主演本身就有鮮明對比性,前者身形小巧,內斂,看上去很符合日本傳統審美,而後者172cm身高,外形颯爽,偏於男性化硬朗氣質很對應片中女強人設定。這樣的選角雖有“刻板印象”之嫌,但也能迅速讓觀眾代入,從而進入影片提出的設問: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人之將死,女富翁和家庭主婦會怎樣渡過餘下的時間?

我們可以發現影片主題也由從原版生與死的哲學探討和不同階層面對死亡的態度,轉為關注不同女性群體的生活狀況,以死亡逼近時刻來展現女性一生中經歷的幸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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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明亮的視聽基調,討論死亡卻不過度壓抑


對於日本文化稍有了解的朋友們,可能都聽說過“物哀”這個名詞。日本文學和影視作品中經常出現大雪覆蓋、櫻花落舞這樣哀婉悽清的場景,這也正是日本文化的特色美學——物哀美。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中貫徹著物哀之美,因此但凡翻拍《雪國》鏡頭一定離不開清冷素哀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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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之美下的死亡於環境一體,淡淡的哀傷不言而喻。

但《遺願清單》一反常態,明明電影講述的是沉重的生死問題,導演卻反其道而行,運用色調和打光等等技巧營造出溫暖的視覺氛圍,同時電影的背景音樂也多選用一些和緩溫柔的旋律,通過視聽的角度中和影片實際探討的沉重氛圍。

和原版不同,原版前半部分集中在一個空間狹小、色調灰白的病房中,充滿了死亡的不詳隱喻,這與影片後半部分狂歡式的旅行形成強烈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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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日版即使是在病房中,色調也是溫和的,光線明亮,並沒有過多流露對死亡的恐懼。

即使知道主人公們的結局必然是死亡,觀眾們的心理也沒有承受過度壓抑,因為本片敘述的落腳點在於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人生的意義,總體上帶著積極而非消極的價值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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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經典敘事模式,引發思考


和原版《遺願清單》一樣,日版在敘述故事時也使用了“闖入者”模式,在電影情節發展的過程中幾乎處處都可以看到“闖入者”的痕跡。

社會名流、女強人剛田磨子是電影中的第一個“闖入者”,即使在醫院住院治病,她也沒有像其他病人一樣穿著病號服,反而將病房變成了另外一間辦公室,像往常一樣打電話、談生意、抽菸。

這樣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剛田磨子,不得不和看起來非常傳統保守的家庭主婦北原幸枝住在同一間病房時,階級、身份、年齡、性格,各方面的差異都具備了戲劇性的張力,讓觀眾好奇兩人之間到底會發生怎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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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女孩神崎真梨惠留下的遺願清單時,每一次任務也都是兩位主人公身份從“闖入者”到與環境融入的過程。

已經不再年輕的兩人參加桃草的演唱會,和一群青春年少的小孩一起歡唱蹦跳,從最初的尷尬到最終的忘我快樂;走進幾乎全是年輕人的甜品店,點最大的芭菲,享受和大家一起分享美食的快樂;鼓起勇氣進行高空跳傘,在天空中像鳥兒一樣自由地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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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情節的發展,她們由起初的“闖入者”身份轉變成了“順應者”,轉變的過程則是她們與自我和解的途徑。

北原幸枝對家人隱瞞了自己癌症晚期的病情,逃避現實的生活。剛田磨子懷著對父親的怨恨,憑藉著恨意獨自拼搏,甚至不敢告訴丈夫自己的病情,對丈夫出軌的行為視而不見。

死神逼近,她們無法逃離結局,卻一無既往都在逃避各自人生的難題、難堪。

但藉著“遺願清單”達成挑戰的契機,磨子釋然了從童年時期就種下的心結,與父親和解。幸枝也走出了禁足她多年的家庭主婦身份,在生命的最後找尋到了失落多年的幸福,得到家人尊重與支持。

從某種意義上說,“死神”是打破日常慣性的闖入者,如果不是它,人物難以突破舊模式,利用經典敘事模式,讓人物行為心理和行為改變形成合情合理,而觀眾也在觀影時自然而然思考:假如生命突然有了限時令,哪些心願需要去抓緊實現,那些話務必說出口,那些怨念不值得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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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功能性人物打造得立體豐滿,女強人其實有不為人知的脆弱


片中出現的每個女性形象都有其代表性和獨特性,角色年齡的設置覆蓋了女性的一生。

任性的患病少女神崎真梨惠代表著女性的孩童時代,幸枝的女兒北原美春是青年職場女性的寫照,剛田磨子是一位中年成功女性,而北原幸枝則是大部分老年女性的生活常態。

不同階段的女性有不同的煩惱,也有橫亙在她們生活中的困境。其中最為豐滿而立體的當然是剛田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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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田磨子作為成功的女企業家,並不是一個普遍意義上的女性形象。她原本是一個功能性的人物,主要功能是利用富人的身份為旅行提供條件和可能性,但編劇賦予了她血肉令人動容。

影片前半部分的磨子很有可能是很多獨立女性的人生目標,她強大、富有,將一個龐大的企業管理得井井有條,公司裡的男性都對她非常懼怕且尊敬。

但隨著情節的發展,觀眾們會發現,這樣一個強悍精英女性的形象只不過是磨子的外殼,為了保護她敏感脆弱的內裡。

就像影片利用假髮做出的暗示,這個戴假髮的女人可以根據心情更換自己外在形象,但她從來不肯把光頭這個弱者真相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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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磨子並不是天生的女強人,她的父親負債逃跑,留給她一身債務,她懷著滿腔恨意從泥潭中掙扎而出,憑著一口氣將自己的事業越做越好。但她仍然是不幸福的,甚至是可憐的。

她幾乎沒有得到過任何真心關愛,旁人都只看到了她冰冷堅硬的外殼,她深愛的丈夫帶著情人去醫院看望她,對外洩露她患有絕症的情報,企圖將她的公司據為己有,身邊只有一個助理始終不離不棄。

成為富人,有大筆的資產並沒有給她帶去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以至於她對北原幸枝說,窮人真好,可以幻想如果有了錢就能幸福。

在高空跳傘的時候表面看上去很鎮定自若,實際上一直雙手環抱自己——這是一個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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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願清單既成就了北原幸枝的幸福,也打開了磨子的心結。

她第一次擁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時間,第一次用金錢進行享樂,第一次像普通觀光客一樣拍照留念,第一次不再逃避過往的仇恨和愛情的假象。

生命盡頭,她依然是那個剛強敢愛敢恨的女人,所以選擇和丈夫離婚並起訴他的違法行徑。但她也不同從前了,她接受父親的撫摸,內心冰凍的部分融化了柔軟了,相信人間有愛,也用遺產表達了病友幸枝的愛。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當然,影片也用磨子的故事告訴世人,財富不等於幸福,這點不分性別。


女性視角關照,家庭主婦理應得到尊重

北原幸枝是一個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女性,也是一個日本傳統的女性形象。做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從來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一切以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為先,沒有自己人生的夢想,連自己得了絕症將要死亡的事情都不敢告訴家人。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日本女性的地位是相對低下的,女性連自己出門吃拉麵都會被異樣的目光注視。日版《遺願清單》並沒有用激烈的方式去討論這個問題,而是一直相對於溫和地進行暗示。

影片開頭時,北原幸枝就知道自己已經得了絕症,但她還是要拖著病體打掃家務。與此同時,她的丈夫在看電視,她的兒子在打遊戲。電視裡播放的內容是相撲比賽,相撲是日本的“國技”,但在日本,相撲也是性別歧視一個很明顯的表現。相撲比賽場地被認為是神聖的,而女性被認為是汙穢的,被禁止踏入相撲場地。

有一則印證的真實社會案例是,2018年舞鶴市市長在相撲臺上發表講話時突然暈倒,觀眾席上有位女性護士立刻上臺想要急救,但很快被驅逐立場,事後還有工作人員在護士停留過的地方撒鹽去除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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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撿到的遺願清單給了北原幸枝很大的觸動——13歲小女孩寫滿了對生活的期待,而北原幸枝活到七十歲,卻一直在為別人而存在而服務,沒有自己的喜好和訴求,在人生將要結束的時候,最擔心的事情不是自己,而是怕沒有人照顧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她在住院的間隙還要抽出時間回家,收拾丈夫和兒子製造出來的垃圾,打理家務。可是她的丈夫和兒子身體健全,有手有腳,完全能夠自己學會照顧自己。生活慣性可怕之處也在於此,享受她的照顧已成天經地義的事。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而完成遺願清單,起初對她來說是一次狂歡——逃離家庭主婦身份的狂歡。家庭主婦的身份畫地為牢,將她的一生都禁錮在牢籠內,每天都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精打細算,消耗自己全部的精力,從來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在旅行的時候,她和磨子一起得到很多這輩子前所未有的體驗:高空跳傘、參加年輕人的演唱會、買最大的芭菲和別人分享。

然而短暫的解脫卻不能真正助她找到自我和他人尊重,就連身為女性的磨子也對家庭主婦的身份表露不屑,認為家庭主婦只是靠丈夫養活,每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而這也正是戲裡戲外很多人對家庭主婦的固有認知。

幾十年重複單一勞動的家庭主婦難道真的就只能被嫌棄,無人理解嗎?

影片溫和的一點在於,沒有就這點認知矛盾進行徹底的揭露,只是輕輕巧巧地揭過:磨子道歉,為北原幸枝舉辦一場她年輕時希望的,卻被婆婆否定的西式婚禮。

而婚禮後幸枝的丈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開始學習著做家務,承擔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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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局未免輕巧了些,如果不是死亡相逼,幸枝和她的家人便沒有思想轉變的刺激點。

電影中也只是通過堆成垃圾山的廚房這樣略顯誇張的畫面展現了一下家庭主婦面對的生活。但實際上家庭主婦是工作強度非常大的職業,她們的工作沒有固定時間,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位於崗位之上,而且沒有薪水,沒有假期,還要承擔著他人的不理解和輕視,得不到尊敬和認可。老公孩子覺得主婦做飯洗衣理所當然,外人眼裡主婦工作不就是圍著鍋臺轉轉而已。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那麼你說幸枝這樣的主婦,她所追求的人生幸福該是什麼模樣呢?

屬於她的幸福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想要擁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不僅僅是丈夫的妻子,兒女的母親,也不是這個家的保姆,只是她自己,北原幸枝。作為北原幸枝,當她踏出家門,她可以擁有自己的朋友和樂趣,當她迴歸家庭,她可以和家人一起承擔家庭的義務,僅此而已。當她笑了,是作為幸枝個人的輕鬆笑容,是有了基於尊重和理解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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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的家庭主婦恐怕遇不到剛田磨子天降富翁好友環遊世界,而能實現是自我轉變,勇敢大聲說出你對家人的要求,而不是一味憋屈,如果不說來誰會替你說呢?

告訴丈夫吧,丈夫該學著做飯了幫妻子分擔家務。和兒女談談,別在一直躲在房間裡打遊戲,媽媽需要你學會長大和承擔。

比一份遺願清單更發人深省的是主婦對角色扮演的自醒,比直面死亡更急迫的是改變“絕望”日常。

網絡紅人papi醬曾公佈她的人生排序,把自己排在第一位,這不是單純的自私,是清醒,如果像幸枝這樣的女性能多在乎自己一些,很多快樂就不會成為來不及的遺憾。

電影結束,我們知道兩位主人公身上都不會發生醫學奇蹟——她們都已坦然離去,導演用註定的死亡探討可改變的生活。

日版《遺願清單》:絕症面前,女富翁和家庭主婦卻都笑了

因為女性視角的關照,這部日版《遺願清單》讓身為女性的我落淚,我想看過此片的觀眾也都能深有感觸,在有限生命裡,你我都值得更幸福,無論女富翁還是家庭主婦,在各自生活裡請當今日是最後一天,去大膽成全你想要的最無憾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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