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海歸父親的疫情陪伴:與孩子共享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教育


一個海歸父親的疫情陪伴:與孩子共享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教育

“爸爸,今天天氣特別好!”

女兒球球打開窗戶,讓早春冰涼、清爽的空氣透進來。“你聽,喜鵲又在叫了,這次,我比它們起得早。”

球球向我聳聳鼻子,這已經成了我們接頭的暗語。我笑著把額頭頂在她的額頭上,兩個多月了,每天頂一次,沒發燒。

崑玉河青白色的冰面已經消解,露出一年中最碧透、純淨的本色。

柳枝被塗抹上明麗的嫩黃色,招惹著小心翼翼、稍顯踟躕的踏青者。

好長時間車馬稀疏、寂寥荒涼的西三環,又開始喧騰起來。

缺少人氣的自然,其實只有洪荒和蕭索。如今……

接到外企的復工通知,輪班制開始。

北京可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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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海歸父親的疫情陪伴:與孩子共享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教育


“爸爸,你快點兒,該去公園跳繩了。”女兒全副武裝,帽子、太陽鏡、口罩,手裡捏著跳繩和小區出入證,等在門口。

不用我催了,她倒反過來催我了。

好長時間,我們都悶在家裡,病毒是不是悶死了不知道,人好悶啊。

室內的項目有限,我和愛人、孩子約定好,每天在瑜伽墊上做平板支撐。

“最近美國有個退役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一次平板支撐就是8個小時,創造了吉尼斯世界紀錄。”

球球先是驚訝地挑了挑眉毛,然後眨眨眼,彷彿找到了背後的線索,“那一定是他的計時器壞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我給你計時,1分鐘——開始!”

我堅持到渾身顫抖,就要散架,心想這1分鐘怎麼這麼長?“停!”球球笑著拍拍癱在墊子上的我,“我給你多算了20秒,你不是也堅持下來了嗎?表壞了你也能創造紀錄。”

我和球球在公園裡跳繩、長走,她說比學校裡的體育課開心。上學期的足球課,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室內上,這還是體育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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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教育部發布的《2018年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體育與健康監測結果報告》表明,體育鍛煉不足是中小學生健康問題的隱患。

其中的數據顯示,全國四年級學生有鍛鍊習慣的比例不到三成(28.4%),八年級不到兩成(18.6%)。

學校中真正在鍛鍊的往往是體育運動隊(校隊)的學生。

學生入學後,學校便根據各個級別賽事的要求,在校內開始選拔,入選的學生有計劃地進行訓練,而沒能入選的學生,連參加校內運動會的資格都沒有。

平時,班主任老師連學生課間離開教室去操場都如臨大敵。

“球球,別什麼都聽老師的,下課的時候一定去操場跑跑、跳跳,曬曬太陽、吹吹風也好啊。”

球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和我一樣,本性安靜。“我在你們班安插了小偵探,你要是不去,會有人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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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小偵探是誰?”

“不告訴你,看你的行動了。”

我曾走訪過英國哈羅公學,那裡每天15:30至晚飯前,學生必須參加體育運動。英國著名詩人拜倫在這裡讀書時,四肢不夠協調,運動技能較弱,不過他經常參加板球運動,還曾代表哈羅公學出戰與伊頓公學的板球比賽。

像拜倫那樣的“體育差生”要是在國內,也不會有參賽資格。

但養成體育鍛煉的習慣,用不著非要上國際學校。

與女兒共享體育鍛煉的時間,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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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開始準備午飯。球球擺弄著掃地機器人,開始清掃房間。

按照在家隔離期間的約定,我買菜、做飯,球球刷碗、打掃衛生。

這個8歲的女孩子與爺爺奶奶一起住的時候,有時也會主動幫把手,不過,這往往被當作大人們受寵若驚的談資,有點像形象工程。

我以往中午吃快餐、外賣,晚上在爸媽家蹭一頓,免不了在家務上懈怠、依賴,這次也算是自我救贖。

當大大小小的飯館成為病毒聚集的隱患、出家門還要出示證件時,“不會做飯”連藉口都算不上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不到一週,我已經從只會做西紅柿炒雞蛋的菜鳥,迅速成長為紅燒肉、煎雞翅、燉魚塊、青椒肉片、青筍木耳、青菜豆腐兼收幷蓄的老司機。

愛吃肉的球球每到中午就開始期待我的“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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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做紅燒肉時,讓球球用手機拍攝了全過程的視頻。我剪輯成一個小片子,主題是一個不太會做飯的老留學生,教準備留學的學弟、學妹(其實應該算侄子、侄女)做紅燒肉,趁著疫情在家的機會,為海外生存熱身。

我讓球球做了旁白,放進了視頻,在自媒體上播放後,有朋友留言,喜歡球球的聲音。

後來在愛人的指導下,球球學著何炅在網上傳授的秘方,做起了甜點雙皮奶。我在一邊錄像,球球在灶臺旁手忙腳亂的樣子也被記錄進去了。

這個視頻還受到了球球班主任的表揚,並在班級總結中做了展示。

平日不大進廚房的球球,開始主動幫我打下手了。

做飯是生活的本領,也是生活的情趣,共享廚房的美好時光,飄出的不僅僅是飯菜的香味,還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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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起來,我坐在沙發上翻著村上春樹的英文版小說《1Q84》,球球坐在寫字檯前讀著他們班裡非常流行的《米小圈上學記》。

疫情前,我們一家三口幾乎每週末都要去附近商圈的言幾又書店。三個人選好書,坐在書店的咖啡廳,一壺茶可以喝一下午,一本書可以直到看完。

興奮了,聊幾句;困了,打個盹。書香、茶香、睡得也香,好像比家裡還愜意。

球球還喜歡家門口一個老派的新華書店了,書架間狹窄的夾道,沒有太多坐的空間。

這裡孩子很多,他們不在意,小巧的身量,最能捕捉兒童圖書專區的一席之地。

女兒顯然也受到了這氛圍的激勵,拿了自己願意看的書,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與素不相識的同齡人立刻有了某種心理共鳴,一起投入到書香的安靜裡,細細品讀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那一陣陣欣喜和迷惑。

我很喜歡球球看“閒書”的那個高興勁。我小時候就缺這個,很多潛質由此難以啟迪。

在家裡充當任課老師,把佈置的功課監督執行,中國家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做“影子教師”,孩子不煩也難,能學好不容易。

把“閒書”的時間留給球球,讓她去找自己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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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中學校停課,鼓勵大家為書畫展投稿。

寫字是球球喜歡的,可能是因襲了我愛人的基因,她的字寫得不錯。球球說,她所有的任課老師都說過她的字寫得好。為此,家裡還給她報了書法班。

現在書法班去不了了,每天下午,我愛人和球球都在家練字,然後把作品拍照後發給老師指點。

我心血來潮也湊了進來,有感而發,在宣紙上塗抹一番。球球看了我的字之後,給我起了一個日本名字——“趙胡寫草書”。

我邊笑邊對球球說,“我的字是練不出來了,不過可以給自己解解悶。沒事的時候,你會想起來寫毛筆字填充無聊的時間嗎?”

球球說不知道,沒想好。

“只要不是僅僅為了參加比賽而練書法就好。”愛好其實不該為取悅別人。

古人傳下來毛筆、紙墨,也暗藏了留在筆尖的自由灑脫,確實是生活中的幸事。行筆中可以肆無忌憚、我行我素,在方寸之間,卻能吞吐日月、狂笑怒吼。

我與球球共享讀書和書法的時間,精神生活的安身立命源自於此,球球不會很早明白,沒關係,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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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看,多漂亮!”球球拉著我走到陽臺窗前,火紅的夕陽在雲蒸霞蔚的北京西山漸漸落下,這是沒有霧霾的京城在夜幕降臨前最絢爛的時刻。

以前球球不太在意,不過,我們全家朝夕相處的這兩個多月,她與我都養成了這個“觀日落”的習慣。不一定去英國的紐卡斯爾看泰恩河上的長河落日,不一定去青島老人頭海濱遙望海上夕陽染紅的潮水,美景就在身邊。

年初的計劃,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而擱淺、消磨,很可能無奈東流去了。一時不知所措,空落落的。不經意的無聊,時不時瀰漫一下,想佔據心緒的空間。

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在他的《水大魚大,激盪十年》一書中曾寫到:當今的中國社會和中國經濟一樣,充滿了一言難盡的泡沫氣質,絢麗、快速變化而顯得不太真實。

“啪!”我在發呆失神的當口被一巴掌打在右肩膀上,回頭一看,沒人,卻聽到窸窸窣窣、強忍著擠出來的笑聲。“哈哈哈”球球偷襲成功,大笑著跑開,又以勝利者的姿態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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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身邊的女兒,有時會忽然嚇一跳,一個縮小版的、無憂無慮的“我”在看著我!一樣的大眼睛,扁鼻子,翹嘴唇,肉下巴,大腦袋,小細腿……

基因好可怕!

我被壓制的天真、活潑、聰慧、機敏,都在她那海洋般的眼波里激盪;我慢慢發展成的狡黠、呆板、木訥、遲緩,可能就要從她身上找到蔓延的軌跡。

是我先帶她去看窗外的夕陽,是我先指著對面高樓上搭窩的喜鵲讓她畫下來,是我先讓她留意傍晚從西邊飛躍樓頂、飛向公園深處的那群烏鴉……

現在都是她在提醒我去再觀察這些身邊樸素而絕美的傳奇。她還說,霧霾天會來,也會過去;大晴天會過去,也還會來。

外部的快節奏最終會把人帶到哪裡呢?當快速積累的浮華停滯、消解的時候,心境反而不再被牽絆。

我與球球共享的自由,是我們獲得的最好的教育。


一個海歸父親的疫情陪伴:與孩子共享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教育

老趙(Andrew)國際教育觀察家、自媒體人,英國格拉斯哥大學MBA,中國教育電視臺、北京城市廣播特聘教育專家,英國使館文化教育處留學特約培訓師,常年擔任英國大學中國區首席代表。撰寫出版《到英國去》《留學的邏輯》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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