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嘴的攤位在最南頭把角處。
老谷和小吳找到劉大嘴時，他正蹲在菜攤前收拾一堆土豆呢。老谷拍了拍劉大嘴的肩膀說：“劉大老闆，買賣挺好啊。”
劉大嘴抬起頭來咧嘴一笑，呲著大黃牙慢慢地說：“好我的老谷大哥，好個錘子喲，眼看著吃了上頓沒下頓了噻。”一邊說一邊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看了看旁邊的小吳問老谷：“這時候你倆咋過來了？都不忙了？”
等他站起來，老谷才發現這兄弟兩天沒見，似乎又髒了一圈兒。那身已經分不清顏色的衣服不知啥時候又沾上了一些綠汁兒，或許是搬菜時候弄上去的，加上他愈加凌亂的頭髮，活像一條夏天樹底下常見到的毛毛蟲。
“來跟你要錢的。”小吳迫不及待地說，還回頭看了看老谷，又搓著雙手對劉大嘴說：“兄弟你可把我給害慘了，瞞著媳婦兒借給你錢，可把我裝進去了。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的脾氣，差點沒把我的肝兒打出來。今兒你怎麼著也得先把錢還給我，要不我連家門都進不去了。”
劉大嘴臉上那絲強擠出來的笑容沒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攤開滿是黑泥的雙手對小吳說：“仙人闆闆的小吳，咱倆不是說好了借我一星期的嗎？我還給你三分的利息呢。你站著也是個三尺高的漢子，咋拉屎往回坐呢？”
小吳忙說：“老劉兄弟，我這也是沒辦法呀。原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瞞著我家那口子，可誰知讓她給發現了呢。原本也想著能幫你個忙，可現在我也是自身難保。”說著指了指老谷：“不信你問老谷大哥，再看看我臉上的這些疤，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受這麼大委屈嗎？”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咱們說好的啥時候還，我就啥時候還。利息一分不會少你的，你也別急著逼我。”劉大嘴似乎不吃小吳這一套，索性攤坐在地上耍起了光棍兒。
“你。。。。。”小吳一聽劉大嘴這麼說話，也急了，可除了嘴裡蹦出幾個你來，也不知道該說啥好。
老谷一看這哥倆三言兩語把話說進了死衚衕，知道再說下去還得更擰巴了。忙過去把劉大嘴從地上拉起來：“咱們有話慢慢說，瞅瞅你倆，話沒說兩句，事兒卻越搞越僵。你先起來，咱們找個地兒抽根菸聊聊。”回頭對小吳擠擠眼睛，示意他也說兩句軟乎話兒，把剛才的氣氛往回拉拉。小吳也不是笨人，忙對劉大嘴說：“咱們都有難處，事兒該咋辦慢慢商量著來，也別急赤白臉地相互嗆嗆。今兒谷大哥也在這裡，總歸是會給咱倆辦個公道事兒的。”
這劉大嘴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兒，幾句軟乎話下來，心裡刺扎著的毛兒順溜了些，就著坡下了驢，站起來對著攤位喊：“屋裡的，我出去跟谷大哥說兩句話，你把攤兒看好了。門口這堆土豆，把爛的往外挑挑再擺回去。仙人闆闆的，那個老黃真不是東西，我一不注意他就把這些爛的塞進來了，明兒再找他算帳去。”
屋裡頭劉大嘴媳婦探出頭來應了一聲，又對劉大嘴說：“你早些回來，中午約好的王主任籤合同，晚了可不行。”
劉大嘴沒言聲，回頭跟著老谷和小吳往北邊走去。那裡有一個小公園，人少僻靜，談事兒也方便。三個人各懷著心思，相跟著來到了小公園，找了個靠角落的椅子坐下來。
閱讀更多 崔文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