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子之十七

那是一座寺，祥光藹藹，彩霧紛紛，樓臺殿閣裡鍾馨悠揚，佛聲陣陣。

一個光頭大和尚坐在蓮臺寶座上，下面的和尚跟趕廟會似的，層層疊疊。

“你們且都來了，事情剛才大士都跟大家說清楚了。我等悟法之人，想要參悟天地真理，何其艱難？沒有個千年，就是想到點邊角料也是痴心妄想的事。我這些天算是想明白了。限著我們人的壽命，就是不想我們想得太多，想得太透。所以，剛想著頭兒，又要墜落黃泉。要是我們是那些飛禽走獸，倒也罷了，偏偏我們是萬物之靈的人。不似那螻蟻只需肚中有食便稱善道美，總要想個明白才肯罷休。”

“祖師爺說得正是。”

“不知人為而來，又為何去，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下面的和尚個個點頭附和。大和尚亦輕輕點頭，因為有兩層的肥下巴，所以有獨特的加持功能，點一下相當於普通人點兩下。大殿裡又靜了下來。

“佛祖在說什麼呢？”一個老和尚問道，他不但枯瘦如骨，耳朵都背，祖師爺說了這一大通的真經妙法，他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

“佛祖說，你不是人，我也不是人，我們大家都不是人。”一個小和尚機靈鬼怪，湊在老和尚的耳邊說道。

“哦，佛祖有深意，有深意，你好好領悟！”

如來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偏我們參佛之人，不似那修道之士，天上有蟠桃延壽，地下有參果繼命。人到百年，難逃一死。為了讓我等能夠長命百歲，我與諸位菩薩行走四方，終從南方尋得一秘方，只是不知大家肯聽不肯聽？”

“想不到祖師爺為我們如此奔波，我們不聽，還算是人嗎！”

“就是，祖師爺為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情，想的每件事情，從來沒有差過分毫，我們那有不聽的道理？”

“極是極是，願聽願聽！”

“佛祖又說什麼了？”老和尚又問道。

“不讓你來偏要來，天生我是你的傳話筒嗎？”小和尚大為不滿，卻低下頭說：“佛祖說，唸經不管用，乾脆死了算了。”

老和尚聽了這至高佛理，兩眼都放光啦：“高！高！實在是高！”

大和尚臉上露出笑意，“這法兒倒也簡單，那位大神通之人教我，只需在你們其中，尋找十世未洩元陽之人。我等分吃他肉，吃一口，便可延命百年。”

眾僧面面相覷，一時默不作聲。

“怎麼，你們不願意？”大和尚微笑道。

“這法兒好，祖師爺何處尋來這等妙法？我等上千人，一百年選一個來吃，就是不招新徒，也能管個十萬年，何愁不能將天地奧義參透悟透。”一個小耳和尚說道，每說一個字，胸前的肉都要抖一抖。

“佛祖又說什麼了？”老和尚看大家臉色都變了，猜是自己錯過了什麼妙言，連忙拉了拉小和尚的衣袖問道。

“佛祖說，今晚沒準備齋飯！”

老和尚的下巴都快掉了，“飯都沒得吃？”

“有得吃！吃你！”說話間，小和尚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刀，猛的捅在老和尚身，老和尚哼都沒哼，就往西方極樂世界去啦。

“佛祖爺爺，我師叔願意給大家吃！怕我們下不了手，自己先剖了。”小和尚舉起淌血的手說道。

“我師弟也願意！”

“我師父何止十世未洩元陽，他百世都未摸過女人的手。”

一陣陣慘叫迭起。

“你等少安毋躁！”大和尚雷般的聲音響起，“你們也莫急火火的。你這小沙彌，你師叔昨天還逛了勾欄，體內但凡有點元陽，還至於被你擺弄？還有你這不曉事的徒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師父上十輩子都是娼家子，這才修了十世的福，這一世剛輪著做和尚。還有那位弄死師弟的，你下手也太快了點，何況還沒眼力勁，我平時教你們的都餵了豬心狼肺？你師弟走路都虛著，我聽說至今還欠著人家的過夜錢沒付清。”

大家都安靜了。

“祖師爺爺，那你說怎麼辦，說實話，我原本也是純真童子，只是前些天被一個妖精捲了去，失了童貞。”

“我也被妖精捉了。還是一群妖精，把我關在洞府裡折磨了半個月，我差點都成藥渣了。現在想來，我都害怕。”

“放屁，你這模樣，妖怪看了都吐，還半個月？不過，我看十師弟剛到舞勺之年，應該沒失元陽吧。”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和尚把身邊的小師弟推了出來。

“師哥，我昨天遺了一床……不信你們看，我昨天沒換內褲。”小和尚一邊擺手，一邊要掀褲子給大家看證據。

“你們且閉了嘴！”大和尚吼道，大殿都在發抖，和尚們紛紛收了聲，畏懼的瞧著蓮花臺上的師尊。

“早知道你們會這樣！我早就想好了辦法，大家看。”大和尚肥大的手指一指。憑空多出一個密匣子來。上面刻滿梵文，說不出的奧秘。

“你們且排好隊， 一人去抽一張，上面若是寫著陽字，必是十世元陽未洩之人，我佛慈悲，緣法到了，也是天意。”

大殿裡嗡嗡聲一片。

“好！這個辦法好！佛祖爺爺果然慧海無涯！”小和尚大聲說道。

不過一會，這些尊師重禮的和尚們排好了隊伍。

“佛祖保佑！”第一個人抽出來，空白一片，他高興的抱著後面師兄的光頭腦袋親了一下。被對方嫌惡的推開了。

“口水不要亂噴好不好。”

和尚們魚貫經過密匣。靈度突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師傅！”靈度喊道，一個和尚正倒退著往門口走，不是她的師傅金大師又是誰呢？

金大師卻沒有聽見，悄莫莫的往門口摸去。

金大師倒退著走到門口，剛到門口，一個女和尚擋住了門，她託著瓶兒，瓶上插著一枝柳葉，好生端莊。

“師兄，你這是去哪啊？”

“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金大師捂著肚子。

女和尚輕輕一笑，“且先忍一忍，抽了籤再去不遲！”

“咦，還有一張，誰沒抽！”小和尚大喊道，也瞅見了門口的金大師，“師伯，你怎麼不來抽！”

眾僧猛的回頭，齊齊看著門口的金大師。

“咳咳，：我就不用了吧，我抽了也沒用啊，我身上如有一點元陽，天打五雷轟。”金大師說道，話音剛落，天雷轟轟作響。

“師兄們都抽了，你且來抽一個。”大和尚說道。

金大師不情願的上來，手抖抖索索往箱子裡一撈，拿出來，看也不看，就往嘴裡塞。

小和尚猛的撲上去，扯住金大師的手，“師伯，你這是幹什麼！”

金大師一把拔開小和尚，“你放開，師伯肚子餓要吃宵夜。”

更多的和尚衝了上來，金大師抓著紙條的手緊緊握著，一個濃眉和尚伸出手去掰開金大師的手指，“師兄，急什麼……抽好籤，大家都有肉吃了！”

濃眉和尚一根根掰開金大師的手指，終於從金大師的手心拿出了紙條。

打開了一看，紙上上寫著一個陽字。

濃眉和尚喜出望外，“恭喜師兄！”

金大師面如白紙，濃眉和尚舉著紙條，朝上面的大和尚喊道：“佛祖爺爺，好福氣啊，二師兄竟然是十世未洩元陽之人！”

全殿鬆了一口氣。

大和尚的雙下巴又在抖了，“好！好！小金子，你的造化來了，舍了這身臭皮囊，正是你得道證果的時候！”

“師尊，你莫開徒弟的玩笑了，昨天我還打了手銃，怎麼元陽未洩？要不，你問五師弟，他看著我打的！”金大師喊道。

“鬼才看你打手銃！”一個小和尚脖子都粗了些，“師傅，快些備鹽吧，不用跟他囉嗦。”

金大師大叫一聲，掉頭就跑，卻被一幫和尚撲倒在手，反綁著手兒提拎起來。

“小金子，你是懷疑師尊的紙條不準？”大和尚慈眉善目說道。

“徒弟不敢，不過，萬一這紙條受潮，說不定真走了眼，我舍了皮囊不要緊，就怕耽誤了大家求佛證道的前程。”

“你莫說了，這紙我曬了十天的太陽，況且又是天干秋日，那來的潮氣？”

“師傅，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是不是恨我那日說你講的佛法不似正宗？是不是恨我踩了你嘴上掉下的飯粒。”

“你有說我佛法不正宗？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有！他跟我們說，佛祖爺爺你念的是野經。”小和尚跳起來說道。

“我沒有！”金大師大聲否認。

如來搖了搖頭，“小金子，你怎麼可以這樣看師傅呢？枉我當年把你從那蛤蟆精嘴裡救出來。又教你十多年，你怎麼就不開悟呢？”

“好！我就舍了這身皮囊。”金大師甩開了眾僧。“先回去洗個澡，我怕吃壞了師兄弟們的肚子。我有大半年沒搓澡了。”

金大師先身上搓了一下，一伸手，亮出一個藥丸大的黑球。一隻綠頭蒼蠅施施然落在上面。

“小金子，師傅怎麼教你的？世間本無物，何處惹塵埃。這澡不洗也罷，生吃就當放鹽了。”大和尚說道。

金大師突然暴跳起來，手著大和尚，“操你祖宗的，這麼說，你們還要生吃我？！”金大師又把手往天上一指，恰指向靈度，靈度嚇了一跳，師傅看到我了。

金大師猛的喊道：“你們看，星霞仙子來了！”

眾僧驚恐一片，紛紛抱著頭趴在地上。

趁著這個空檔兒 ，金大師扭身就往人群裡鑽。大家都是光著腦袋，誰認識誰啊。

突然背後傳來嗡嗡聲，十餘柄小彎刀從天而降，佛音之中，一陣眩目的光，金大師跑著跑著，就跑成了一個骨架。

靈度嚇得大叫一聲，把手中的骷髏往地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