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觀賣血記》:始於懵懂,惑於慾望,折於現實

  • 文:清南


這個庚子年的春節假期分外的長,長到使人每過一天,都覺得度日如年,心中有無名的煩躁。看來人還是不能太閒,總得有點事做才好。古人云勞逸結合,誠不欺我也。

有一天實在無聊,尋思收拾一下舊書吧,順便找幾本感興趣的書讀一讀,於是便翻到了《許三觀賣血記》。這本書在很早之前我就讀過,大概記得是一個叫做許三觀的人一生之中賣血的故事。當時讀得時候很順暢,很快就把它讀完了,到現在好些細節都想不起來了,我決定再讀一遍《許三觀賣血記》。

這次通讀全文大約花了兩三個小時,合上書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使我又回憶起當初讀餘華的書的感覺來:酣暢之中帶著某種沉重,輕鬆過後感悟些許深刻。這是我讀餘華小說的總體感覺。再次讀完《許三觀賣血記》有一些新的想法,試述諸筆端,聊以消遣。

《許三觀賣血記》:始於懵懂,惑於慾望,折於現實


許三觀一生之中賣血賣了十幾次,根據賣的時間和心境之不同,我將許三觀的賣血分為三個階段:懵懂階段、慾望階段和現實階段。

  • 始於懵懂

許三觀最開始壓根不知“賣血”是什麼意思,這從他和他爺爺的對話中可以知道——

<code>   他爺爺點了點頭,口水從嘴角流了出來,那張嘴就歪起來吸了兩下,將口水吸回去了一些,爺爺說:

“我兒,你身子骨結實嗎?”

“結實。”許三觀說,“爺爺,我不是你兒……”

他爺爺繼續說:“我兒,你也常去賣血?”

許三觀搖搖頭:“沒有,我從來不賣血。”

“我兒……”爺爺說,“你沒有賣血;你還說身子骨結實?我兒,你是在騙我。”


“爺爺,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爺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節選自第一章/<code>

聽過爺爺和四叔以及鄉親們關於賣血的言談,許三觀建立了一個認識:能賣血是身體結實的表現,能掙大錢,也能讓人瞧得起。雖然這時候他還沒有賣血的目的,但依然隱隱有了賣血的衝動。而許三觀的第一次賣血很快也就來臨了,有一天他遇到了他的兩個朋友根龍和阿方,他倆挑著西瓜正要去醫院賣血,許三觀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也為了檢驗自己的身體結實與否,於是和朋友倆一起去賣血了。許三觀的第一次賣血是很懵懂的,但一下子掙那麼多錢,比在地裡幹活一年掙得錢還多,這讓他十分高興。而根龍和阿方關於汗錢和血錢的論述,又讓許三觀能夠在以後的日子裡有所剋制,不會無節制的賣血。正因為這一點,在後文中許三觀為了給一樂治病差點把自己的命賣沒了才顯得尤為感人。


  • 惑於慾望

許三觀一家本來生活的很溫馨幸福,打破寧靜是在許三觀得知老婆許玉蘭被何小勇佔過便宜之後,他心裡十分不忿,自己做烏龜也就罷了,最喜歡的兒子一樂還不是自己的兒子,是別人的種。因為這許三觀和許玉蘭以及一樂都鬧過彆扭,雖然撒完氣也能消停一會兒,但心裡始終還是過不了那個坎兒。逃避現實和煩惱的最好辦法就是回憶過去,於是他想起了林芬芳,曾經廠裡的大美女,和他的關係還算不賴。得知林芬芳摔斷腿後,許三觀去看望,二人一個躺在床上衣不蔽體,一個坐在床邊語多涉狎,衝動之下許三觀睡了林芬芳。事後為了補償林芬芳,許三觀特地賣了一次血,用得來的錢買了好些補品送給林芬芳。至此,許三觀認為在男女之事上和許玉蘭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code>    然後,許三觀的手回到了林芬芳的膝蓋上捏了捏,問林芬芳:

“這裡疼嗎?”

林芬芳說:“不疼。”

許三觀的手移到膝蓋上面捏了捏,“這裡呢?”“不疼。”

許三觀看著林芬芳的大腿從褲衩裡出來的地方,他的手在那裡捏了捏,他問林芬芳:


“大腿根疼不疼?”

林芬芳說:“大腿根不疼。”

林芬芳話音未落,許三觀霍地站了起來,他的雙手撲向了林芬芳豐碩的胸脯……

——節選自第十四章/<code>
  • 折於現實

懵懂階段和慾望階段都特別短暫,就像每個人的青春一樣,還沒怎麼咂摸出味兒便一去不返了。許三觀很快便因為現實的逼迫而一次次的賣血了。書中詳細敘述的有這麼幾次,先是三年自然災害過後,糧食仍舊短缺,為改善家人伙食,許三觀賣血掙錢帶家人吃了頓麵條。

<code>生(日rì)的第二夭,許三觀掰著手指數了數,一家人已經喝了五十七天的玉米粥,他就對自己說:我要去賣血了,我要讓家裡的人吃上一頓好飯菜。想:全城人的臉上都是灰顏色只有李血頭的臉上還有紅潤:全城人臉上的(肉ròu)都少了,只有了血頭臉上的還和過去一樣多;全城人都苦著臉,只有李血頭笑嘻嘻的。






節/<code>

上山下鄉期間,為了二樂能分到好工作,也為了他能早日回城,許三多賣血招待二樂的隊長。這也是許玉蘭頭一次讓許三觀去賣血,但她不知道的是,一樂走的時候許三觀就賣了一次血了,相隔短短几天。為了兩個兒子,許三觀已經顧不得考慮自己的身體了。

<code>二樂的隊長走後,許玉蘭就坐到門檻上抹眼淚了,她邊抹著眼淚邊說:”都到月底了,家裡只剩下兩元錢了,兩
元錢怎麼請人家吃飯?請人吃飯總得有魚有肉,還要有酒有煙,兩元錢只能買一斤多肉和半條魚,我怎麼辦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飲,沒有錢我怎麼請人家吃飯?這可不是別的什麼人,這可是二樂的隊長啊,要是這頓飯不豐盛,
二樂的隊長就會吃得不高興,二樂的隊長不高興,我家二樂就要苦了,別說是抽調回城沒有了指望,就是呆在生
產隊裡也不會有好日子了。這次請的可是二樂的隊長啊,請他吃了,請他喝了,還得送他一份禮物,這兩元錢叫

我怎麼辦啊?“許玉蘭哭訴著轉回身來,對坐在屋裡許三觀說:

”許三觀,只好求你再會賣一次血了。“

許三觀聽完許玉蘭的話,坐在那裡點了點頭,對她說:

”你去給我打一桶井水來,我賣血之前要喝水。“

——節選自第二十六章/<code>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樂果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是肝炎。在那個年代醫療技術不發達,肝炎很容易置人死地。而許三觀為了給一樂治病,幾天內連續賣血,他這時候已經不是不考慮自己的身體了,是連自己的命也不考慮了,差點因為賣血死在去上海的途中。

<code>許三觀讓二樂躺在家裡的床上,讓三樂守在二樂的身旁,然後他背上一個藍底白花的包裹,胸前的口袋裡放著兩
元三角錢,出門去了輪船碼頭。

他要去的地方是上海,路上要經過林浦、北蕩、西塘、百里、通元、松林、大橋、安昌門、靖安、黃店、虎頭
橋、三環洞、七里堡、黃灣、柳村、長寧、新鎮。其中林浦、百里、松林、黃店、七里堡、長寧是縣城,他要在

這六個地方上岸賣血,他要一路賣著血去上海。
——節選自第二十八章/<code>

為了一家人的生存,許三觀無奈之下只能一次次賣血,這是作為丈夫和父親的他所能提供的全部了。我想這個階段的許三多,早已失去了早年賣血的意氣風發,有的只是孤獨無助和咬牙堅持。餘華在這部小說中並沒有提供人物的心理活動,只是客觀的敘述事實,卻達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透過餘華的文字,我們很難不會充分的調動自己的想象去體味書中人物的心理活動。

生活的苦難總會突然來襲,讓人防不勝防。對於少部分人來說,比如家境雄厚,比如人際關係廣泛,他們有一定的能力抵禦各種災禍;而對於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然耗費了他們的所有努力,如果再有額外的意外來臨,能賴以面對的只有生存下去的渴望了。許三觀就是這樣的普通人,他的經歷就是大多數普通人生存狀態的真實寫照。

對於許三觀這樣式的人物,我對他們是欽敬的,仔細想一下,他的形象不就是我們的父親母親嗎,總想把最好的提供給子女,扛著生活的重擔而毫無怨言。但我又想,為什麼許三觀要賣一輩子血,或者說他年輕的時候就知道賣血的代價高昂,但為何還要賣?答案也不難得出,因為許三觀沒有別的本事,為了掙快錢、大錢,唯一的手段就是賣血而已!如果我們每個人存世一生,沒有過硬的本事養活自己,不及時改變,最後只能寄希望於出賣自己的血肉來渡過難關,這就太可悲了!

《許三觀賣血記》:始於懵懂,惑於慾望,折於現實


#我,無條件寫作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