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在我们山里,人们管抽烟丝叫“吃烟酒”。

小时候,我常跟父亲一起到田里参加集体劳动。社员们在田里烧山灰,个个干得满头大汗。队长坤叔喊了一声:“烟酒吃筒先。”社员们便放下锄耙,“呼”的一声聚拢来,在田埂上席地而坐,拿出烟筒,装上烟丝,“咝咝”地抽起来,鼻孔里滑出两绺青烟,先往下挂,然后打了个圈袅袅地升上天空。

社员们的烟筒大多用石竹做成,烟筒头核桃般大小,竹管被烟熏得发黄。烟筒有短有长,短的二寸许,与烟丝盒一同放进衣兜里。一般的有一尺长,劳作的时候别在背后的拦腰带上。我家旁头表叔公的烟筒约有一米长。除了抽烟,还兼拐杖用。我们村地势不平,多山岭。表叔公当时已七十多岁了,走路的时候便把烟筒拄在地上,伛偻着腰一步步地登上石阶。再则村人喜欢养狗,狗欺软怕硬,一见表叔公便“汪汪”直叫,有时还会远远地向他奔来。表叔公长烟筒一挥,狗便夹着尾巴跑了。

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每在劳作之余,父亲便嘟哝着:“烟酒吃筒先”。然后拿出烟筒,装上烟丝“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神态安详自若。有时在堂前间里抽,有时在中堂里抽,有时在路上抽。我们村地处偏僻,挑肥料要去十里外的岭后供销社。父亲挑着一百多斤的“肥田粉”,翻山越岭,汗流如注,气喘吁吁。父亲把担子倚在路旁的岩坎上,坐在石阶上吸一筒烟,然后又铆足劲“唉唉”地往岭上挑。

渐渐的,香烟传进村里,有“大众”“新安江”“五一”等牌子。村里凡年轻的都抽上了香烟,大多抽的是“新安江”,一毛五钱一包。而父辈们却依然喜欢抽烟丝,究其原因:一是他们喜欢浓烈的,香烟太淡不过瘾;二是买烟要去供销社,不方面也不及时。最主要的是舍不得花钱。当时村人基本过着自结自足的生活,赚钱门路不广,靠养过年猪和到林场里做零工赚点小钱,经济非常拮据。一毛五对他们而言也不算小数目,当时的肉价每斤六毛五,一包新安江香烟相当于二两多猪肉。

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抽烟丝几乎是零成本。烟叶可以自种,制烟丝用的山茶油也可以自备,制作烟叶的工钱也很薄。春天到了,父辈们选一块肥沃点的园地,倒上栏肥,放下烟叶的种子。无需特别关照,夏天到了自会长得茎壮叶茂。村人把叶子一层层剥下来,夹在竹架上晒干,收起来后送到外弯的理叔那里。

理叔长得人高马大,专给人制作烟丝。他收到烟叶以后,先用剪刀剪去烟叶的梗,然后在烟叶上洒下山茶油,浸匀后把烟叶叠在一个木匣子里。匣子外系上麻绳,两头各伸进一根碗口粗的圆木。圆木一翘,麻绳便紧起来,把烟叶压得紧紧的。理叔用一把圆形的大刀割去外层粗糙的烟叶,然后拿出一个大刨子刨出烟丝,放在太阳底下晒,或放在火炉架上烤,远远地飘过一阵干醇厚的香味。

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但凡新制了烟丝,主人必会拿出来分享一番。每见到一位熟悉的,便说:“来来来,尝尝我新作的烟酒。”然后拿出一撮塞进对方的烟筒头的窟里,用火柴点燃。对方吸了一口便赞不绝口:“好‘烟酒’,好‘烟酒’,浓淡适合,香味醇和。”主人便“呵呵”地乐着。

我禁不住诱惑,偷偷地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立即“咳咳”起来,感到辣辣的。往后便不敢再抽了,但那味儿却至今记忆犹新。

小时候,我偷偷用父亲的烟筒装上烟丝抽了一口,从此再不敢抽

有一年夏天,我看见上屋的表叔和外弯的坤伯为田水的事在地头上吵了起来。越吵越凶,我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大约吵累了,表叔便拿出烟筒装上烟丝抽了起来。坤伯也拿出烟筒装上烟丝,一模口袋,发现没带火柴。表叔立即把带着火星的烟筒头伸过去,坤伯接着,两个烟筒头便紧贴在一起。两人各自猛地吸上一口,坤伯的烟丝便点燃了。坤伯站起来,嘴里嘀咕道:“大晒天水本来就要分用一下的。”然后便走开了。

时光流逝,烟丝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但那“烟酒吃筒先”的话音却时常在我的耳边回荡。

原标题《“烟酒吃筒先”,难以忘却的记忆》

文 / 胡加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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