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捻线”

远去的“捻线”

富阳作协

远去的“捻线”

我在找针线,因为袖套的松紧带断掉了,松松垮垮的,老是滑下来。我想,给它换一个箍吧,抽屉里一翻,以前买的一卷松紧带静静地躺在那里。

好久没动过手了,我颇有一种重回当年的感觉。

拿剪刀细细拆掉断了的松紧带,回过头来,我却找不到针线。打电话问老婆,她说,现在谁还用那玩意儿,断掉了么,淘宝上买双新的好了。

她说得那么轻巧,好像人民币天上掉下来似的。我只好自己翻箱倒柜,幸好,终于在卧室抽屉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线柱,上面插着一根针。

看到它,一个久违的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的名字浮上心头——捻线——多么形象啊!

这个话,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所以乍一想到时,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说错了,于是在微信上请了几位好友,叫他们用方言说一下“针”。所幸,他们发过来的语音,和我记忆中的发音相差不大,而我在用拼音输入法拼打这个词汇时,“捻”这个字眼,竟一下子跳了出来,印进了我的瞳孔。我的眼前,又悠悠地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来……

冬日的阳光下,母亲一手拎出一把竹椅,一手挎着一个线箩走出屋门,在门前小小的道地上坐下。那线箩自然是母亲的百宝箱,里面放满了布头线团之类的小东西。她伸手在箩里一阵翻找,掏出其中一个线团来。那线团上,斜斜地插着一根晶亮的针,屁股上却连着一小段或白色或黑色或蓝色的线头。母亲把那一小段线头抽去后,解开线团,捏起线头,放唇里嘬一下,眯了眼开始穿针。她似乎视力不大好,穿了几下还穿不进,于是又张唇,把线头放入唇里用力嘬两下再穿,或者用牙咬下一小段来,把针举高些,斜斜地对着阳光,又穿几下。终于穿过了,拉住过了针眼的线头一抽。

她把针重又拿回到胸前位置,将线拉过去,一直拉到了半个手臂长短,才咬断了线,然后把两段拉齐了,拉着线尾的拇指和食指,稍稍绕了一下后轻轻一捻,线结就打好了……

就是母亲的这个“捻”的动作,我至今印象深刻——怪不得,“针”在本地方言里叫做“捻线”,原来是这么来的呀,我恍然大悟。

可惜小时候贪玩,虽说很小就学会了穿针缝补,但那招凭两个手指轻轻一绕一“捻”的单手动作,就把线结打好的本领,我始终没有学会,也没有机会学了。

不是么,就连老婆都在说“坏了么,淘宝上买双新的”这样的话了,可见,“缝缝补补”的日子的确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幸好,“捻线”这个名字还没有从我们的记忆里消失。我的朋友们也还能一下子说出它的名字来。

放假了,读高一的女儿回家来,她的被套脱了线,我给她缝好了,咬断线头后,兴致上来,举起手中的针,随口问她:“这是什么?”

“针呀,”她白我一眼。

我追问:“用土话怎么说?”

她愣住了,想了一会,眼神里满是疑惑:“金——”

我大笑起来,告诉她这叫“捻线”。

“捻线,捻线。”她嘀咕了几下后,转身走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止住了笑,一股不知道是酸楚,还是欣慰,或者是怀旧的滋味,慢慢浮上了心头。我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

母亲坐在门前的道地上,她一手举着针,一手伸直了,拉着线,她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绕,一捻,线结就打好了……

她开始缝衣服,一边缝一边对我说:“阿海,要用功读书啊——”

远去的“捻线”

杭州市富阳区作家协会

<code>总   编  草    木副总编  裘星一  叶萍  陈铿  陈春儿编委会  草   木  裘星一  叶萍  陈铿  陈春儿  程洪华            王建潮  钱旭群  盛忠民编   辑  盛忠民审   核  程洪华/<code>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