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禱》:鐘聲響起,生命的怪圈至此終結,向人性的美好迴歸

導語:

《晚禱》中,袁有桃體驗著親情、愛情的悲劇,以及以向死之心尋求救贖,最後在晚禱中解放了自己的悲情故事。袁有桃悲劇的人生裡充滿了審美意蘊,崇高化的人格,聖徒般的向善之心給予現代人以靈魂的淨化。

《晚禱》:鐘聲響起,生命的怪圈至此終結,向人性的美好迴歸

女性特有的愛與悲憫的情懷展現了袁有桃因童年犯下的罪責,而開始決絕地自我懲罰,尋找救贖的一生。

一、親情的悲哀:母愛的缺失

母親形象在傳統社會里是溫柔高尚無私的,但是在《晚禱》中,母親形象充滿了幻滅感。母親與女兒之間是共生又是分離,母女間的關係微妙得不可捉摸。《晚禱》中袁有桃與母親關係的疏離,女兒在母親身上找不到歸屬感,這樣的母女關係是一種痛感的悲劇,對於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心靈的創傷。

袁有桃是孤獨的,從小缺少母愛,因為她的母親隱患重病,一出生她就被送往鄉下的姥姥家,那個處於內陸省份的最北端,充斥著乾旱、嚴寒、荒涼的鎮子卻有著藍天白雲,有最樸素溫暖的人情,而袁有桃與母親的關係卻非常冷漠。

母親卡住有袁桃脖子的時候,與《行走的年代》裡陳香想扼殺兒子小船的場景非常相像,母親的殘忍暴力完全粉碎了母愛的偉大。從始至終除了姥姥和姥爺之外,就沒有親人給過袁有桃真正的愛的溫暖,所以有桃的心裡有一種悲哀的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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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愛的經歷、童年的遺棄,使有袁桃形成了孤獨敏感的性情,崇高的母愛被解構,親情的悲劇使袁有桃對家的願望破滅。袁有桃在自己家裡過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寄居籬下的生活,因而過早識破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悲涼。“袁有桃,你不要自愛自憐,你不比別人更倒黴,你只是比別人早一點看到了結局。”

在《晚禱》中,一個在生活中沒有歸屬感、孤獨敏感而執拗的女性形象袁有桃,這種孤獨感是與生俱來的,充滿了宿命感。她的名字取自《詩經》中的《國風·魏風·園有桃》,以桃園起興,然後轉入到她命運的主題,訴說自己的憂愁,慷慨悲涼,深沉而又痛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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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袁有桃的“羊媽媽”和姥姥的相繼逝世,讓袁有桃不得不告別家鄉回到父母身邊,陌生的環境讓她成為了一個“多餘人”,同學們和兄弟姐妹嘲笑她的鄉音,讓她養成了縮肩縮背的習慣,母親的嫌棄讓她背上了“婁阿鼠”的綽號。

一種原罪般的憂傷,與生俱來的孤獨感從她的名字裡流露出來,這樣一個名字揹負了永恆的孤獨和憂傷,這或許是一種宿命,但在親情裡袁有桃是孤獨的無助的,在人群中袁有桃是遊離無根的,是生活在別處的人。

而讓她的罪惡真正顯現的是,她的姐姐們肢解的《中國古代醫學家的故事》和照片,她那過去的幸福生活,泥淖般唯一的救贖,被至親所毀滅。家鄉的愛為她包括的外衣被撕裂,人性中對袁有桃的傷害,讓她像一隻兇狠的豹子扼住了袁有桔的脖子,她的絕望和傷心都化作了對她們最致命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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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愛情的憂傷:在幸福的邊緣逃離

愛情是永遠都無法繞開的話題,愛情的書寫有著青春絕戀般的悽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比如,在《隱秘盛開》裡愛情是潘紅霞一個人的精神絕戀,為之生,為之死。那麼,在《晚禱》中,袁有桃也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蘇慈航,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青春年少時相知相戀,兩人有了寫信之約,但是袁有桃放棄了這份純真爛漫的感情。

因為期初袁有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罪,直到為了阻止她自殺,向她表以真摯的歉意,瘋狂跑向她失足落河的秦安康,那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報復的快意和著冬天陰冷的深不見底的冰窟窿,成了袁有桃一生的噩夢和罪惡,也讓她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愛情,她用犧牲幸福來懲罰自己。因為她目睹了秦安康落入湖中,而她沒有呼喊其他人,這種罪惡感跟隨了她一生,她懺悔自責無法言說的痛楚,讓她與幸福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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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原罪產生的背後是因為蛇的引誘,而袁有桃的自我譴責,自我懲罰,也逃不脫愛情的引誘,在和法國男人鄭千帆的糾纏中,她還是淪陷了。但是,就像詩經《園有桃》中寫的那樣,中國人與生俱來的原罪般的憂傷一般,那潛伏在袁有桃心裡的原罪,並不允許她幸福,她必須在美好的初夜後,在情人的注視下,忍受尿床帶給她的難堪。而且,生理警告心理讓自己謹記曾經的罪惡,遠離快樂,於是她離開了鄭千帆,她流放自己到“西伯利亞”。

其實,當她遇見鄭千帆時,本來是可以走向婚姻的殿堂,但是,袁有桃逃走了,因為“無論怎麼躲避,這冰封雪蓋的湖窪,這海子,其實,就一直住在她的靈魂裡,從來沒有離開她一天”,這種罪惡感使她得了絕症,無法治癒。“假如,一個作惡的人僅僅用懺悔,就能拯救自己,就能解脫,那我寧願選擇沉默,請你尊重我的沉默。”

袁有桃從幸福的邊緣逃離,逃離了愛情,逃離了這個城市,情感在愛之激情和死亡邊緣中掙扎,生命在原罪深淵和救贖希望中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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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命的悲愴:向死而生

對於死亡,袁有桃有她自己獨特的認識,袁有桃就是通過死亡來尋求救贖的,面對死亡內心冷靜,以及最後得知自己得了膀胱癌的不懼,袁有桃以向死的人生態度,對死亡無所畏懼。死亡對於她來說是一種龐大、複雜、高貴、救贖的存在。然而,這種高貴賦予在她的身上,卻是一種理想與信念的寄託。

“原罪是人類的一種集體罪性,越是道德高尚的人,往往越容易在承擔人類集體罪性的行為中,成為人類贖罪的犧牲。”有的人從犯下過錯的那刻起,良心每時每刻都在自責,並在努力尋找贖罪的方法,但有時找不到可行的方式,又受著靈魂的拷問,只好選擇死亡,於是自殺也成了一種最慘烈的自我救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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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有桃通過斷絕愛慾尋求救贖,通過身體的不適來折磨自己,甚至是以死來救贖自己。在這種慘烈的方式中,袁有桃並沒有得到救贖,只有在耶穌面前真誠的懺悔時,靈魂才得以洗滌和淨化,這是救贖的最高境界。

人類應當以冷峻的神情對待不幸。“不幸”是神聖的自然之靈所賜予的,正是不幸,才襯托出人類的崇高、偉大、堅韌與頑強。我們知道《晚禱》是一幅畫。畫面上,是滿天的晚霞和正在等待收穫的大地,一對男女,一對勞動者,低著頭,虔誠的祈禱,表達了人們追求道德,向善之心。

《晚禱》:鐘聲響起,生命的怪圈至此終結,向人性的美好迴歸

《晚禱》這幅畫出現了兩次,一次是蘇慈航給袁有桃看的,袁有桃看後非常震驚,她想做畫裡面的小聖徒;第二次見這幅畫是袁有桃即將離開人世時,她在上帝面前說出了隱藏多年的惡念,當時她見到秦安康掉進湖裡的時候,聽到了心中惡魔般的聲音,“活該,去死吧。”就是這幾分鐘或者幾秒鐘的惡念讓她揹負了一生,懺悔了一生,在耶穌面前她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罪惡,尋求救贖。

“人有原罪,同時人也有一種盼望,但人對自己是沒有辦法的,於是,只有歸依神人類的救主。”袁有桃一生都在揹負著原罪前行,因為這個罪過,袁有桃尿床多年無法治癒,袁有桃把幸福拒之門外,逃避愛情,以自己的幸福為代價來懺悔自己的罪過,她認為自己不配擁有愛情。她內心的苦楚不曾向誰訴說,也無人可說,只有在神靈面前她才敞開心扉,為自己打開心結。

《晚禱》對於袁有桃來說其實是神聖的,是可以自我救贖的,袁有桃的罪惡是不能通過自己的行為來得到救贖的,這是一種悲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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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審悲的含義又有狹義和廣義之分,就狹義說,審悲是悲劇的觀照;就廣義說,審悲是指人生的各種各樣的苦難的描寫和評判。審悲又是審美的一種。魯迅說:“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晚禱》中的袁有桃具有林黛玉的氣質,敏感善良多思,散發出一種憂傷的古典美,可是卻背上了原罪的負擔,一生無法擺脫。這麼嬌美敏感的女子一生遭受厄運,不禁令人嘆息,憐憫,甚至恐懼人生。但是在恐懼中,我們為袁有桃的堅強、勇敢和赤子之心讚歎。無疑,袁有桃是有審美價值的,不論是袁有桃本身性格里蘊含的悲劇,還是袁有桃的人格魅力,都使我們在悲劇的敘述中體驗到了崇高的美學享受,使自我的精神得以淨化。

《晚禱》:鐘聲響起,生命的怪圈至此終結,向人性的美好迴歸

袁有桃的愛情也充滿了悲劇的美感,不論是袁有桃與蘇慈航的青春之戀,還是袁有桃與鄭千帆的跨國之戀,都是超越世俗的愛戀,這種有價值的愛情的毀滅增加了愛情的價值。時間和空間距離上的美感,使我們體會到愛情的失去並非只有痛苦,而且還有一種詩意的美感。 愛情和人生都有著自己的執著,優美傷感的愛情化盡人生的滄桑和荒涼,還有詩意的靈魂。這些特徵使愛情化悲為美,美麗地展現了哀愁。

最後,晚禱的鐘聲響起,袁有桃的罪惡在生命的盡頭獲得了宗教力量的最終救贖,也獲得了死亡的勇氣,生命的怪圈至此終結,向人性的美好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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