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里红,中国红

过年过节乔迁婚嫁,但凡热闹喜庆的时候似乎大家都默认着红,上至《诗经·幽风·七月》记载:“我朱孔阳,为君子裳”,下至红楼梦中宝玉一身猩红斗篷神仙辉煌,红色愈发代表了一种高贵吉祥。

体现在瓷器上更是不逞多让。

听闻几十年前琉璃厂有个文物商店刚开张,其中明清官窑瓷器卖几百块钱,当时也是蛮贵,但釉里红却要卖到足足上千块。

缘何如此珍贵?实是存世量少而观赏性高。

釉里红对于烧造温度极为苛刻,上下温度差额大约只有10度,但在1300度的高温下,是1%的温差都不到。且当时没有温度计,窑工们全凭眼睛去看火而控制,要在1300多度那种惨白火光里控制好那一点点的温差,是非常困难的,只有经验极为丰富的窑工才能看出来。

这1%的温差就决定了釉里红的生死。活下来的每一只都是涅槃后的凤凰。

釉里红,中国红

清雍正 釉里红云龙纹玉壶春瓶

“我愿意在对未知的不安中呼吸。”

我想作为一支釉里红,它在进窑前应该也这样暗暗地为自己打过气。

要怎样讲一支雍正年间釉里红玉壶春瓶的故事呢。如果我们对其经历一无所知,按款识釉色做工通俗地去看,你我作为现代人显然只能获得最表面的信息。

但这支......全然不是。

《清档》中记载雍正十年有“白地红龙大玉壶春瓶”一件,且“口上有缺处”,“传旨:此白地红龙玉壶春瓶上红龙画得甚好,但龙尾不甚爽利,上下花纹亦好,画得略浑些,可将此小玉壶春瓶照大瓶上龙形画下,酌量或画两条或画一条,其龙尾改画爽利些,上下花纹照样,俱要画清楚,烧珐琅,再口上缺处补好,钦此。”

于七月二十七日,将原白地红龙大玉壶春瓶一件,口上缺处收拾妥,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持进交太监沧州收讫。

于八月初六日。圆明园来贴内称本日,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来说太监沧州交:白磁小玉壶春瓶二件,传旨:若前日交出小玉壶春瓶画不合式,可将此二件预画,钦此。

于九月初一日。画得白地红龙小玉壶春瓶一件,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持进交太监沧州呈进讫。

于九月初八日,画得白地红龙小玉壶春瓶一件,司库常保、首领萨木哈持进交太监沧州呈进讫。

档案所述“白地红龙大玉壶春瓶一件(口上有缺处,随黑漆座)”即应指拍品相同器,当属雍正早期御窑所制仿明宣德红龙器,为承上启下之作。由档案可知传世雍正磁胎画珐琅胭脂红彩龙纹玉壶春瓶及乾隆早期御窑烧制的釉里红龙纹玉壶春瓶,均以此为样本烧造。

依样再制兼残损补全,雍正全然一片爱惜欣赏之心。

这支瓶原是如此脉脉含情。

目前仅见伦敦苏富比1974年春拍第363号清雍正釉里红龙纹玉壶春瓶与本公司此拍品造型、纹饰及工艺相同,除此之外,尚难见其他相同存器,极有可能当初便是成对烧造,而且,极有可能当初就烧了这一对儿……

釉里红,中国红

清雍正 釉里红云龙纹玉壶春瓶 (伦敦苏富比1974年4月1-2日 编号363)

现今已知的珐琅彩御用龙纹玉壶春瓶传世有两支,均是无价之宝,市场上几乎从未公开拍卖过。作为蓝本的此瓶,珍贵程度我想也不必再细讲了,答案呼之欲出。

釉里红,中国红

Eskenazi旧藏 清雍正 胭脂红釉云龙纹玉壶春瓶

论及瓷器收藏鉴赏,“品相完美”似乎是一道楚河汉界,直接将器物分为“完整器”与“残器”两部分,任你千般能耐也别想跨过。

不过若只以这一条来评判器物的价值边界,也实在太过偏颇。

完美无缺固然叫好,但所谓的“好”是否还应加上器物本身的情致韵味?漫长岁月中经历多方流传或细心保管,除却客观条件,我们细心品味的大多是覆之而上的时光与器物本身相融而绽的“韵”了,摩挲掌间,何其缱绻。

就如同真正的大美人允许脸上的微瑕存在——林青霞的下巴稍方,王祖贤轻微凸嘴,舒淇眼距那么开……也正是那些面部的微瑕造就了她们独一无二的生动,那些英气勃勃与欲说还休尽是她们区别于其他千篇一律脸孔的重要原因,也是独有的风情所在。

而观瓷如赏美,你我同是人间风流客。

风流客慕娇娥,但愿抱拥世间真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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