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祕密

《紅樓夢》是一部寫女子的書,曹雪芹在家族敗落之後重拾過去的回憶,以懺悔之心寫盡了女子在舊時代中的悲慘命運。因此他說“我之罪固不免,然閨閣中本自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之不肖,自護己短,一併使其泯滅也。”


秦可卿是金陵十二釵中非常重要的人物,因為她的出場,賈寶玉得以在太虛幻境聽到昭示主要人物命運的《紅樓夢》仙曲。秦可卿的出現,奠定了全書的重要基礎。然而,作為金陵十二釵之一的秦可卿,從始至終也沒有擺脫一個“淫”字,也正是這個“淫”字讓秦可卿與賈寶玉的關係非比尋常。


秦可卿出現在全書的第五回,在這一回中,寧國府的花園裡的梅花盛開,賈珍的妻子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賞花,賈寶玉也跟了過來。大約吃過了午飯,賈寶玉有點困了,就打算找地方睡午覺,而安排賈寶玉午睡的人正是賈珍的兒媳婦秦可卿。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賈寶玉雖然年齡不大,但是他作為賈政的兒子,與秦可卿的公公賈珍是平輩,也就是說,論輩分秦可卿還得稱呼賈寶玉為叔叔。


按理說,侄兒媳婦秦可卿安排叔叔賈寶玉午睡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賈寶玉已經被賈母慣出了“少爺病”,只要是他不喜歡的東西,他就會使性子。這次睡午覺也一樣,他要專門挑睡覺的地方。


當下秦氏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抬頭看見一幅畫貼在上面,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不看系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對聯,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及看了這兩句,縱然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裡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


賈寶玉一看房間的擺設,不愛學習的少爺脾氣立刻就上來了,本來就不愛獨書,睡覺還要跟學問、文章有關係,這讓他非常厭惡,因此自己趕緊出來。秦可卿沒有辦法,只好另外想了一個主意。


秦氏聽了笑道:“這裡還不好,可往那裡去呢?不然往我屋裡去吧。”寶玉點頭微笑。有一個嬤嬤說道:“那裡有個叔叔往侄兒房裡睡覺的理?”秦氏笑道:“噯喲喲,不怕他惱。他能多大呢,就忌諱這些個!


秦可卿提議,讓賈寶玉去自己房間去睡覺。這話一說,賈寶玉身邊的老嬤嬤立刻反對,因為一個做叔叔的去侄兒媳婦房間睡覺,不合禮數。但在秦可卿看來,賈寶玉年齡還小,不需要忌諱這些東西。也正是秦可卿的不忌諱,逐漸也讓賈寶玉滑入了“淫”的深淵。


說著大家來至秦氏房中。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雲: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賈寶玉走入秦可卿的房間,先是一股甜香撲鼻而來,接著是唐伯虎的一副畫,再是秦太虛的一副對聯,秦太虛就是宋朝大詞人秦觀,字太虛,這也意味著賈寶玉即將在這裡如夢,接著進入太虛幻境。《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在“嫩寒鎖夢因春冷”的上聯旁邊有幾個字的側批,寫的是:豔極淫極。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來到這樣一個甜美的閨閣所在,賈寶玉這個少年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之情,對這個地方非常滿意。


寶玉含笑連說:“這裡好!”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於是眾奶母伏侍寶玉臥好,款款散了,只留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四個丫鬟為伴。秦氏便吩咐小丫鬟們,好生在廊簷下看著貓兒狗兒打架。


通過秦可卿的敘述可以發現,秦可卿自己也覺得她的臥房佈置的甜美無比、宛如仙境,而作為男性的賈寶玉對於睡在這個溫柔鄉里自然無比滿意。秦可卿還吩咐賈寶玉的四個丫鬟,在廊簷下看貓兒狗兒打架。


有生活常識的人都知道,貓兒狗兒聚在一起的時候,雄性貓狗往往會追逐雌性貓狗交配。也就是說,不管臥房內還是臥房外都充滿了荷爾蒙的氣息。


那寶玉剛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猶似秦氏在前,遂悠悠盪盪,隨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溪,真是人跡希逢,飛塵不到。


賈寶玉夢裡在秦可卿的指引下來到了太虛幻境,接下來賈寶玉遇到了一個“神仙姐姐”,而這個人正是“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姑”。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在警幻仙姑的引導下,賈寶玉聽了《紅樓夢》仙曲十二支,又看了金陵十二釵又副冊和副冊以及正冊,聞到了名為“群芳髓”的幽香,品了名為“千紅一窟”的清茶,緊接著:


送寶玉至一香閨繡閣之中,其間鋪陳之盛,乃素所未見之物。更可駭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內,其鮮豔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嫋娜,則又如黛玉。正不知何意,忽警幻道:“塵世中多少富貴之家,那些綠窗風月,繡閣煙霞,皆被婬汙紈絝與那些流蕩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來多少輕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為飾,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飾非掩醜之語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會,雲雨之歡,皆由既悅其色,復戀其情所致也。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在這裡,警幻仙姑告訴了賈寶玉一個重大的秘密:他是天下第一淫人,由此也揭示了《紅樓夢》全書的重要主旨,這個重大的秘密簡直把賈寶玉嚇傻了。


寶玉聽了,唬的忙答道:“仙姑差了。我因懶於讀書,家父母尚每垂訓飭,豈敢再冒‘淫’字。況且年紀尚小,不知‘淫’字為何物。”警幻道:“非也。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淫濫之蠢物耳。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輩推之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可語達。汝今獨得此二字,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


賈寶玉一聽警幻仙姑的意思,立刻反駁說:雖然我不喜歡讀書上學,但是並不是你說的那種色膽包天的人,我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淫”。而警幻仙姑解釋說,你的“淫”不同於酒色之徒的“淫”,而是一個典型的情痴,警幻仙姑將其定義為“意淫”。


接下來,為了證明賈寶玉難以抵抗“淫”的誘惑,又有了下一步的安排,警幻仙姑繼續說道:


再將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許配於汝。今夕良時,即可成姻。不過令汝領略此仙閨幻境之風光尚如此,何況塵境之情景哉?……說畢便秘授以雲雨之事,推寶玉入房,將門掩上自去。


賈寶玉在房中與這個名叫兼美,字可卿的女子發生關係。夢裡的第二天,賈寶玉在路上遇到了一道黑溪,裡面許多夜叉海鬼要將他拖下去,賈寶玉在夢中大喊“可卿救我!”也正是這個時候,賈寶玉的紅樓一夢終於醒了。現實中的秦可卿聽見賈寶玉叫自己的小名,非常納悶,趕緊跑到屋裡來看。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在賈寶玉做春夢的同時,現實中的秦可卿“正在房外囑咐小丫頭們好生看著貓兒狗兒打架”。也就是說,賈寶玉的春夢開始於“貓兒狗兒打架”,終結於“貓兒狗兒打架”。與此同時,無論在夢裡夢外,賈寶玉與秦可卿的關係都非同一般,因為“淫”字突破了現實中的叔侄倫理關係。

一、秦可卿是賈寶玉的意淫對象,也是他的夢中情人


從一開始賈寶玉進入秦可卿的房間,賈寶玉就受到了嗅覺和視覺的衝擊,細細甜香撲鼻,滿眼紅綢輕紗,剛閉上眼,“隨了秦氏,至一所在”。賈寶玉來到夢境裡,見到了漂亮的警幻仙姑,警幻仙姑還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賈寶玉,而這個女子的名字叫做“兼美”,也就是集合了林黛玉和薛寶釵之美,兼而有之的意思。更巧妙的是,這個夢中女子的字叫做“可卿”,正是現實中秦可卿的名字。


在夢中與賈寶玉發生關係的這個女子,集合了秦可卿、林黛玉和薛寶釵三人的特徵,或是名字相近,或者外貌相近。也就是說,在賈寶玉的潛意識裡,他將秦可卿、林黛玉和薛寶釵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這也剛好解釋了,為什麼後來賈寶玉聽到秦可卿的死訊,急火攻心口吐鮮血。


按照警幻仙姑揭示的秘密,賈寶玉是古今第一“淫人”,也就是現實中對女子非常痴情,他願意把一生的心血都放在自己身邊女子的身上,這就是《紅樓夢》的總綱,一個多情的公子理解、體諒、愛護著身邊的女子。


賈寶玉在警幻仙姑招待他的宴會上聞到了名為“群芳髓”的幽香,品了名為“千紅一窟”的清茶。“群芳髓”意味著女孩子的獨特魅力,現實中只有賈寶玉重視、欣賞,“千紅一窟”意味著“千紅一哭”,現實中只有賈寶玉聽得到。


所以說,現實中的賈寶玉重視女性的價值,尊重女性的人格,而不同於其他賈府紈絝子弟,只把女性當做滿足自己慾望的工具,這也正是曹雪芹在全書開篇說的那句話:閨閣中歷歷有人,萬不可使其泯滅。


《紅樓夢》全書在於讚揚女性的偉大,為他們悲慘的命運哀嘆。然而,“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作為公子的賈寶玉雖然懂得女性的價值,但他並不是無慾無求的聖人,他在潛意識中愛上了秦可卿,夢中與她發生了關係,隨後現實中又與襲人發生關係。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也就是說,美麗的秦可卿打動過賈寶玉的心,而賈寶玉礙於現實的倫理制約,只能將其作為“意淫”的對象。賈寶玉在秦可卿臥房的這段經歷,並不是他的人生汙點,反而是他人性最真實的體現。

二、秦可卿主淫,賈寶玉意淫


警幻仙姑說賈寶玉是古今第一“淫人”,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清楚,他不是貪戀女色,而是一個典型的情痴。但另一方面,夢裡的賈寶玉卻因可卿的女色與她發生關係,現實的賈珍也因為秦可卿的女色與其發生關係。


如果說賈寶玉是“意淫”,是否意味著秦可卿是“真淫”?賈珍與秦可卿的亂倫,此前已經盡人皆知,只是很多人礙於賈家的顏面三緘其口,寧國府的焦大就曾在酒後大罵賈家兒孫“扒灰的扒灰”,特指賈珍與兒媳婦秦可卿的性醜聞。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這是作者給秦可卿的判詞,詞中“主淫”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寧國府的主人是賈珍,他是亂倫的罪魁禍首;第二,秦可卿的品貌性情,主導著“淫”。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淫”字的本義是浸水過度,引申為沉溺、過度。孔子在評價《詩經》的篇時說它“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並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也就是說,“淫”指的是過度,而過度就容易讓人有邪念。


秦可卿的臥房裝飾的甜香、華麗,容易讓賈寶玉在夢中釋放人的本性,而秦可卿長得貌如天仙,超出對美的一般定義,因此公公賈珍對她產生邪念。作為一個古代的閨閣女子,秦可卿是“淫”的,是“風流”的,她的美是過度的,但她自身的“淫”與“風流”絕不是現代詞語意義上的風流淫蕩。


脂硯齋在“嫩寒鎖夢因春冷”的上聯旁邊有“豔極淫極”的批語,也意味著秦可卿臥房裡裝飾過度,但並不是對秦可卿的否定評價。也就是說,秦可卿長相非常美麗,她自己也愛美,但這些都不足以證明她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按紅學家周汝昌的考證,脂硯齋是的原型是史湘雲,她是曹雪芹最親近的人,她作為一個女性讀者,寫下“豔極淫極”的批語絕不是為了否定同為女性的秦可卿,只能是為了表達對她的惋惜之情。如果說,“豔極淫極”四字含有對秦可卿的貶義,那麼則不足以證實脂硯齋是一個與曹雪芹關係親近的女性。

三、秦可卿是十二釵的命運典型,賈寶玉是十二釵的哀悼者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發現,無論是秦可卿的“真淫”還是賈寶玉的“意淫”,兩者都不同於現代社會我們對於“淫”的定義。秦可卿作為金陵十二釵之一,她長得花容月貌,卻命運悲慘。

秦可卿在臥房“引誘”賈寶玉,夢中發生關係,告訴對方一個大秘密

秦可卿的屬性,同時也是其他的金陵十二釵的屬性,她們的命運在十二支《紅樓夢》仙曲裡已經揭示出來,紅顏薄命是總基調。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和又副冊中,所有女子都難逃這一命運,而唯一一個珍視她們、愛護她們、哀悼她們的人就是賈寶玉。


夢中沒有做到“思無邪”的賈寶玉,現實中只能以“意淫”的方式做一個情痴。總之,秦可卿的美確實“引誘”賈寶玉在夢中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但二者之間的現實關係是純淨的。只有讀懂秦可卿與賈寶玉的真正關係,才能在不冤枉他們的同時,真正體會曹雪芹寫書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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