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的战争之城——关塔那摩(上)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见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这句话出自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但放在如今地球另一端加勒比海岛上,地理上最难到达的关塔那摩也依然适用。

第一次知道关塔那摩这个名字,应该是在某段国际新闻中播放了关于美国虐囚的丑闻。世界著名的关塔那摩监狱,里面关押着世界上最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

后来大学做课业时,我抽到的讲解人物叫何塞·马蒂,是一位古巴的革命家,他有一首传唱度非常高的歌--《关塔那摩女孩》,词作者正是这位古巴的伟人。

《关塔那摩女孩》

关塔那摩女孩,乡村女子,关塔那摩女孩,

我是一个忠义的男儿,来自棕榈树生长的地方

在我死之前我想要,写出几句我灵魂里的诗歌

不要把我放在黑暗中,这样,我会像是叛徒一样死去

我正直善良,请让我死后面向阳光

和人间的贫穷百姓人一起,我愿我的好运能传递

山涧的溪流,比大海更能让我高兴

豹子也有外套,在萧瑟的棕色的山野里

而我拥有的比豹子更多,我有一位真诚的朋友

关塔那摩女孩,乡村女子,关塔那摩女孩

后来,我有幸来到古巴哈瓦那后,便发现在哈瓦那的大大小小的公园,酒吧里,只要有人表演,就一定有人演唱《关塔那摩女孩》。歌词淳朴动人,节奏欢快悠长,令人沉醉流连,好像在不断的诉说着什么?

我心中那颗小小的种子得到了浇灌,便想要发芽了。

于是,怀着对传闻中的神秘土地的期待,我决定在新年到来之际,开启我的探险之旅。

房东莉迪亚出于对我的安危的担忧,想要说服我,不建议我去蹚这趟浑水。她说:何塞·马蒂虽然写了《关塔那摩女孩》,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去过关塔那摩啊!

但这怎么可能撼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那颗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呢!毕竟何塞·马蒂诗中的世界是那么美。

于是我还是悄悄把一切计划起来。

关塔那摩距离古巴的首都哈瓦那有一千多公里,自然而然,我便打听起能不能坐火车过去?

哈维尔听后,哈哈大笑,“坐火车?那你可能需要两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才能到”。

“哦,那就汽车咯”。我悻悻的离开。

但为了搞定趟旅程的汽车票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最后是买到了一张去圣地亚哥的观光车票,坐旅游大巴取道古巴旧都圣地亚哥,再从圣地亚哥坐城市公共交通工具中转去关塔那摩。

车票搞定后就是住宿了,但尽管旅游业是古巴的支柱产业,民宿业十分发达,但是各个旅行社都没办法订到关塔那摩的酒店或者民宿。好吧,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已经准备好露宿街头了。

马上要出发了,我将我的对的未知旅行的决心和担忧告诉了塔塔阿姨,塔塔阿姨听到后又惊又喜说:去吧,那里很漂亮。我爸爸就是关塔那摩人,那里有很多对外国人开放的民宿,你从车上下来,就会有很多人邀请你去他家里住的。

吃了下塔塔阿姨给的定心丸,不久,我就开始了我的横穿古巴岛之旅。

古巴是个小岛,但是它真的很长。旅游大巴车一路向东,沿着古巴唯一的一条连接全岛的主干公路,路过了一望无际的甘蔗地以及西班牙帝国征服美洲的无数传说开向了圣地亚哥。

虽然,我买到了古巴最贵的旅游大巴车票,服务最好,还包了午饭,而且每隔一站都会停下来让人休息一下。但从哈瓦那到古巴的第二大城市圣地亚哥,坐大巴车就有14个小时。一趟下来,真的让人体会到什么叫精疲力竭啊!

抵达圣地亚哥后,我稍作休息停留,而后,中转去关塔那摩。在圣地亚哥的汽车客运站,我突然发现,此刻我不仅是唯一的中国人,还是整个去往关塔那摩的圣地亚哥汽车站候车厅里唯一的亚裔。我本来是去看新鲜的,却发现现在大家就像是看新鲜动物的一样悄悄的打量着我。

于是,我要在一群陌生外国洋人的陪伴下前往关塔那摩了。呵呵!不管怎样,现在我可是把更爱旅游,更爱浪的日本人,韩国人,中国香港人,中国台湾人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上了大巴车后,大巴便继续向东,开往了未知的关塔那摩。那关塔那摩到底是个怎样的城市呢?在我的想象中,它必定是破旧的,年久失修的,弥漫着战争的硝烟,需要高度警惕的地方。

其一,这儿离首都最远,交流不强,财政必定脆弱。

其二,这里曾经是美西两大帝国争霸的前线。战争嘛,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

其三,这里还有传说中臭名昭著的关塔那摩监狱,关押着最危险的恐怖分子。综上,我笃定,这里必定布满了战争的阴郁。

冒险家总是迎难而上的,我并不畏惧。

但我错了!我想很多人也都错了!

圣地亚哥至关塔那摩乘坐汽车大约只需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中国产的宇通大巴车一路播放着悠美的西班牙语情歌。而窗外则是每一帧都可以拿来做屏保的澄澈的绿树蓝天。和我想象中的反差之大,终生也不能忘。

下车后一群关塔那摩司机围了过来,我挑了一辆绿色的老爷车。司机是个帅小伙,却非常稳重,谈好价格后,就带着我去城里找民宿住。就这样,绿色的老爷车载着我,一脚踏入了天边的梦境。

关塔那摩它是一片非常的干净、明朗的地方,美丽欢快轻盈宁静洒脱。它阳光灿烂,果蔬丰茂,青山绿水,生意盎然。

首府关塔那摩市的建筑大部分都是西班牙殖民时期留下来的,大部分仅有一至两层楼高,市民们把这些先人留下来的彩色西班牙殖民风格建筑维护的很好,保存着她最甜美的模样,它的街道很宽,以至于那低矮的云朵,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人们衣着鲜艳,穿梭其中,仿佛仍然身处西班牙殖民时代。城市的尽头是一片绿色山脉,天空上的蓝天白云也消失在这段天然的屏障之后,让人觉得山后面就是天之涯,海之角了。姹紫嫣红的彩色童话小城就这样点缀在山野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中国人说,一方水土一方人。身临其境的我也意识到其实每个城市都是有自己的脾性的,如果说上海是一个华丽的贵妇,精致典雅, 那关塔那摩就就是一个皮肤晶莹剔透的,粉红色丰腴少女,连18岁都没有,只有16岁,一切还是未开化的纯真的模样。

还没有俗世的打扰的她,不惮恶意,也没有对未来的惊恐,就那样尽情的袒露着她的美丽,美到让我觉得她似乎在挑逗我。她好像能做出千万种变化,你猜不出她会朝哪个方向去发展延伸。突然,她猝不及防的给了你一个惊喜,这时,你发现你也只是才刚认识她。

关塔那摩整个城市的建筑都不高,市内一幢尖尖的哥特式的教堂,在城市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在去这个教堂的路上,我碰到了一户人家。因为明天就是新年了,除了营业的商店,大部分人家都闭户在迎接新年的到来,而这家的门是开的,我忍不住定睛朝屋内内看了一眼。而那家的主人也很热情,见到我这个东方来的稀客连忙邀请我在她家小坐一下,就当是避避暑。她给我介绍说她是这个小社区的女主席,经常带着周围的邻居一起办些小小的活动。看起来容颜尚且年轻的她,已经有70多岁了。并不让人感到生疏的她,介绍起她身旁的可爱的小男娃娃,是她的孙女的小儿子。这个小男孩唯一穿戴的,就只有供他跑来跑去的的鞋子,光溜溜的白人小婴孩,肌肤可嫩了。

我和这位社区女主席聊了起来,我告诉她我非常喜欢这座城市,它非常的漂亮,云很低,天空特别美,而且整座城市非常的干净,比哈瓦那的老城区强了不少。 而且我还在这儿见到了很多向日葵,连墙壁上的涂鸦都是,整个城市生机勃勃的。

老人解释说,关塔那摩是一座太阳之城,向日葵是关塔那摩市的市花。

关塔那摩也是一座战争之城。市内现在还筑立着战争女神的塑像,女神手里拿着号角。那个西班牙和英国两大帝国争霸的时代,吹响号角,人们就知道要做好准备去打战,赶走入侵者了。

后来我在城市的中心见到了一座西班牙殖民时代留下的方方正正的政府府邸,府邸上的门楣上还雕刻着曾几何时的西班牙帝国的国徽。在殖民时期的市政府最高的边角楼的拱顶上现在依然筑立着一个女神像,这位女神很独特,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是号角,用来吹响战争的号角,她是战争之神。

接下来,我自然而然就向这位女主席提到了关塔那摩湾,还有美军基地。老人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愤怒了,和他之前表现出的和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说说美国人非常的坏,之前有古巴人死在了那边,美国人他们是故意的,现在美国人不允许古巴人再过去那边了。老人说,她以前也去过湾那边,现在不行了。现在只能在很远的地方眺望它。

这时,她的孙女回家了,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还不到20岁。她的打扮让我想起了埃及艳后,光洁的棕色皮肤,打了一个金色的鼻环,头发疏得黝黑光亮,眉眼大而浓密,嘴唇也十分性感,身材苗条且凹凸有致。见她回家,女主席便向她介绍起了我,一个中国人,她走过来,礼貌的在我的脸上贴面啵了一下。拉美人的贴面礼是单面的,只亲一下。然后她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老人说:她的孙女年纪轻轻就和一个30岁的男子有了孩子,不像她年轻的时候。她说孙女很爱出去玩,也不怎么带孩子。

我看了看她家的房子,给老奶奶说你家挺漂亮的呀!而且你们过得也很好。她回答说:其实我们是穷人呢!我把我们的房子作为民宿出租出去了,以此来增加收入,但是其实要来住的人不多。这里的物价很高,因为这里的人有很多都去了别的国家打工,在这里花,这样也间接推高了物价。

不久房东的孙女就下楼了,手里拿了给小孩子的衣服,给自己的儿子穿上了。我看老人又要数落自己的孙女起来,便告辞了。临走时,老人还说,下来再来呀,就和我们中国人的那种客气其实是一样的。

听完老人的讲解,我便寻找起了她所说的那个眺望点,我立马就找了个出租车司机,载我去哪个远远的可以眺望关塔那摩湾的地方。

一辆白色的汽车接到了我的活,但他首先载着我去了关塔那摩的海边,出海口已经被用作美军基地了,就只能在这样一片小小的海滩上,有着厚厚的砂石的海滩上眺望加勒比海了。哪是一片蔚蓝的海,比我见过的古巴岛上的许多地方都要蓝,潮水翻涌,空气中的咸味儿吻着沙滩上的海浪而来,美丽的加勒比海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但此处却更加的静谧,更加的原始,更加的人迹罕至。

而后他又把我拉到了一个山丘的山顶,山顶上有一个木质的眺望塔。塔下附近的小商店里还配备了给游客眺望美军基地的望远镜。

眺望点所在的山位于海湾的尽头处,而山下开阔处还有一些古巴人的房屋,湾内的海水色泽湛蓝,海面宽阔,用来停靠大型的邮轮都足矣。顺着海湾看去,在它最蜿蜒处有座的绿色山脉。山后便是美军基地了,我们无法过去,也太危险了。通过望远镜的确是看到了美军的信号塔,靠着想象你似乎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美军基地,配合着地图上丰富的显示,来猜测就在山的那边的每日正在发生什么。这也是我也是到被美国封锁和制裁的古巴后,第一次在地图看到显示,附近有肯德基。基地里面据说有学校,星巴克,夜总会,购物中心等,这些都是古巴人民被美国封锁了半个世界,饱受物资匮乏的古巴人民不敢想象的。

朱利安·格拉克曾说:“一个帝国插在一个已经解体了的的帝国最后据点的心脏上的遥远前哨”,相容得十分准确。那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海湾,也是避海上风暴的良湾。半个世纪前的美国在古巴其实占据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我在那儿站了许久,直到太阳之城的太阳落幕,炽热的橘色光圈慢慢的落到了那座阻挡视线的山后,去到了似乎还无奈的古巴岛上的美军基地。我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凭着一腔热血,自己来到了墨西哥湾的一把钥匙上的最具神秘色彩的地方,在这里度过新年,希望接下来自己还能有勇气去经历更多。

司机大哥开车下峡谷,返回市区的时候,夜幕正开始降临,一切都静悄悄的。开阔的视野下,远处高高的草木像一片原始森林,近处广袤的土地则是古巴人民耕种的甘蔗,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也许是因为似乎刚得到了最神秘的关塔那摩的祝福,也许是因为如此遥远寂寞清冷的地方,旁边至少坐了一个陌生的司机大哥可以相伴。迎面开来了一辆中国宇通大巴车,我便问起,他们去哪儿的?

司机大哥回答说,那是去巴拉戈的车,那里是哥伦布登陆古巴岛的登陆点。

我接着问:听说很多关塔那摩人很多去了国外,那他们怎么去的呢?

司机大哥回答:就像你和我,我与你结婚,我便也能出去了。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原来婚姻还有提供离开古巴的通行证的功能。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如果喜欢我的作品就点赞加个关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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