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救命的板戒


故事:救命的板戒

慾望是一把雙刃劍,一面向著別人,一面向著自己。

傳聞有一間慾望之屋,在那裡,人們只要虔誠地說出請求,獲得主人的支持之後,便能在那間屋子裡得到自己想要的。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失去的往往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迴歸,而得到的,也終將失去。”老先生經常這麼說,臉上笑容神秘。

……

“這枚扳戒你拿去吧。”鬚髮皆白的老人伸出乾瘦的手掌,上面躺著一枚明黃色的扳戒。

年輕人驚疑的目光一閃而逝,顫抖著雙手,感恩戴德地接過:“謝謝!謝謝!”

……

一名年輕人神色焦急,腳掌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杵在地面,紋絲不動。他不停地用手掌拍著額頭,發出聲響,過往之人無不側目。不知是過了5分鐘還是10分鐘,年輕人終於緊握手中的扳戒,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拔起腳,堅定地走進了醫院。

年輕人心想:“老人家和自己說過,這枚扳戒能夠幫助自己度過難關,反正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

腫瘤科室內。

“江主任,我是張然,您還記得我吧?”年輕人將病歷遞給眼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江主任接過病歷,卻沒有立刻翻開,而是緩緩開口道:“小張啊,你已經做好決定了?”

“沒錯,我做好決定了,機會再小,我也不願意放棄。苟延殘喘一個月,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張然語氣堅定。

“那你的家人呢,都支持你嗎?”

張然眉間一皺,捏了捏扳戒,轉而舒開,回應道:“家事我已經料理好了,我一個人簽字就行。”

張然沒有給江主任繼續接話的機會,接著道:“江主任,您現在就幫我準備手續吧,我想盡快進行手術。”他怕自己過了今天,會失去手術的勇氣。

“好吧,你做好心理準備。”江主任尊重張然的決定,他已經跟張然溝通清楚了。

張然即將要做的腦腫瘤切除手術,成功率只有7%。腫瘤科的醫生都知道,腦中出現腫瘤勢必使顱內壓升高,腫瘤壓迫腦組織,還會導致中樞神經損害。然而張然的情況非常特殊,雖然是後期惡性腫瘤,卻奇蹟般的沒有損害到張然的大腦認知及思考功能,所以江主任相信張然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

而他,作為張然的主治醫生,也應該尊重病人的選擇。

……

護士打印好材料送了進來。

手術同意書、麻醉同意書、器械同意書……張然一一簽上自己的名字,白紙黑字,生死由命。

手術室早已經佈置好,手術方案也已定下。

剃完頭髮,做完術前常規檢查,護士讓他將自己的衣服換掉。

張然立馬照做換上一身手術服。

躺在了床上,等待護士將床推向手術室,他捏著戴在手指上的扳戒,上面有不知名的花紋凸出,還雕刻著一個數字:52。

號稱可以實現願望的欲屋,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的願望是再活一次。

腦中胡思亂想之際,床很快便被護士推到了手術門口。護士眼尖,瞧見了張然手指上的扳戒。出聲提醒:“張先生,手術室是無菌環境,您手上的戒指是不允許被帶入手術室的。”

張然咬咬牙,撒了個謊:“這是我祖母留給我的遺物,我不能離開它。”

“可是規矩就是……”

“尊重他吧,就讓他戴著進行手術,影響不大。病人即將要做的是腦部手術。”江主任出現,打斷了護士的話。

張然向江主任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開顱手術需要全身固定,病人難以耐受。所以手術開始,醫生先給張然做了一個全身麻醉,張然很快便感覺腦袋昏沉。不多時,頭頂震動感強烈,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通過頭骨傳進張然的耳蝸,噪音異常強勁,還夾雜著一些說話聲。

“大出血……止血鉗……危險……”

手術最終還是失敗了麼?

張然眼皮發沉,很快便沒了意識。

……

手術持續了8個多小時,張然被推出手術室時睡得很沉。

等到他再次出現意識,已經是第二天。

他躺在了普通病房,腦袋包著大量紗布。

張然甦醒,負責照顧的護士第一個發現,馬上就將他的主治醫生江主任叫了過來。

江主任在床邊掛著一臉“慈母”的笑容看著甦醒過來的張然,振奮地說:“你的手術非常成功!就目前而言,沒有出現任何術後併發症!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蹟!”

張然聞言一愣,接著高興壞了,連忙跟江主任道謝:“謝謝您,謝謝您!”不自覺熱淚盈眶,張然已經獲得了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第二次生命!

江主任及時提醒:“但是你現在還處在術後恢復期,情緒不宜太激動。”

“說得對!說得對!冷靜。”張然壓下興奮感,感嘆道:“手術進行時我記得模糊中還聽到了大出血、危險之類的話,我還以為自己撐不下去了。”

江主任接茬道:“是有這麼個情況……手術過程你腦中的腫瘤破裂,血液大量湧出,醫務人員採取了各種措施都沒有辦法止住!就在我們準備採取最後手段進行急救之時……”

說到這裡,江主任一頓,神色帶上了一絲古怪:“沒有任何預兆,血竟然自動止住了!後來的手術過程非常順利,簡直就是奇蹟!”江主任又用上了奇蹟這個詞。

張然聽完很是詫異,想起了戴在手指上的扳戒,莫非是這枚扳戒的力量將他從死神手裡拉了回來?

“可能是我命不該絕。”張然開玩笑道。

“沒錯,你放寬心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們隨時檢測你的身體情況。”

江主任沒有逗留多久,看到張然狀態良好,交代了幾句話,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張然在江主任離開後,重新查看了手指上的扳戒,發現上面原本刻著的數字52變成了數字25。“真是奇怪。”張然在心裡邊嘀咕。

不管怎麼說,張然總算是活了下來,他還有父母跟妻子兒女,他瞞著她們做完了手術,也該告訴他們一聲了。

張然讓護士幫忙拿來手機,想跟父母妻子通個電話報平安。

奇怪的是,自己通訊錄裡面竟然找不到父母的號碼。

不過妻子的號碼倒是接通了。

“阿然!你在哪?”電話那頭出現了妻子楊婉熟悉又焦急的聲音。

“婉兒。”張然控制住情緒。“我沒事,一切都結束了。”

張然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妻子,然後在妻子喜極而泣中結束了通話。

不到半個小時,楊婉便拉著女兒的手出現在張然病床前,帶著嗔怪的表情。

“你感覺怎麼樣了?”楊婉摸著張然的額頭,擔憂地問。

“手術過程非常順利,婉,別擔心,很快就恢復啦。”張然帶著舒心的笑,伸出手握了握妻子的手錶示身體無礙。

“你這個大混蛋……”楊婉生氣道:“下次不許這樣了!你差點就丟下我們母女……”她的眼眶一紅,抱著張然就開始抽泣。她理解張然的心情,但是不能接受他的衝動,這個愛她的男人,把所有的壓力都自己扛下。

女兒只有三歲,在旁邊咿咿呀呀叫著“爸爸,爸爸”。

張然抱著妻子女兒,瞬間感覺心底一股暖流湧動。還活著、有家人,這就是幸福。

“對了,婉,我手機通訊錄裡找不到爸媽的聯繫號碼了。”張然隨口一提。

楊婉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看著張然的臉認真道:“醫生給你做的麻醉是不是藥效還沒過?”

張然感覺這個問題有點奇怪,回答道:“你想啥呢,我這不清醒著麼。”

楊婉突然正色,秀眉微皺,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老公,你看著我,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是問現在幾點還……”張然突然感覺眼前的妻子有點陌生,說出口的話突然頓住。接著聲音有點顫抖:“你是誰?!”

眼前這個女人黑髮裡摻著縷縷銀絲,眼角的魚尾紋特別明顯,樣貌跟自己的妻子婉兒有8分相似。

楊婉苦笑著搖搖頭,然後一扭腦袋朝著門口說話:“馨馨,去叫醫生,你爸的藥量又不夠了。”

馨馨?不是自己女兒的小名麼?只見門口跟自己年齡相仿、外貌和妻子有五分相似的女子輕輕點頭,接著出了門去。

張然低頭一看自己懷裡,哪裡還有女兒的身影?他的腦袋一陣混亂,雙手抱頭無處安放,慌忙道:“不是,你給我解釋清楚先!”

旁邊的女人按住張然的手,安慰道:“阿然,不要激動,馬上就好啦,醫生馬上就來。”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四五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推門而入。

站在中間的一名醫生指著張然低聲給身邊的同事吩咐了幾句話,接著便一擁而上摁住了張然。

張然用力掙扎,“別碰我!江主任呢?我要見江主任!”

“冷靜!冷靜!哪裡還有什麼江主任!何,催護士快一點!”之前說話的那名醫生應了張然一句,扭頭對著門口說話。

楊婉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嘴裡重複唸叨著:“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張然被摁在床上動彈不得,和身邊人說話,各個都不做回應。不多時,一名護士打扮的女孩舉著一支針風塵僕僕地趕到。

藥水注射進張然身體之後,周圍的醫生都稍稍放鬆下來,不再那麼用力的摁著張然。

張然感覺身子發軟,身體的力量在迅速地消失,不一會眼皮就開始打架。

模模糊糊聽見他們在床邊開始討論。

張然在意識消失前一秒,注意到門口站著的“馨馨”臉上愁雲密佈,一名男子摟著她的肩膀在一旁站定。

……

“咳……咳咳……”

張然被自己咳醒。

他費力地張開眼睛,這是一間白色的單人病房,收拾得非常整潔,纖塵不染。

“有……人……咳咳……嗎……”張然嗓子嘶啞,硬生生地擠出幾個字。聲音非常難聽,就像枯木在地板上摩擦產生的聲音一般。

聲音在空氣中震盪,傳入張然的耳朵。

讓他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發出的聲音,自己卻覺得異常陌生。

“阿然!你醒啦……”一位中年婦女推門而入,她的眼球上佈滿了紅血絲,看樣子像是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

“你……”張然瞪大了眼睛,抬起僵硬的手臂指著她。這個女人他見過,就是那個跟自己妻子有8成相似的女人。他試探性地說出完整一句話:“咳……是……婉?”

中年婦女聽到這句話瞬間熱淚盈眶,邁步來到床前緊緊擁著張然,激動的聲音中透出濃濃的欣慰:“是,是!阿然你這次很快就認出我來了。”

張然感受到女人的體溫跟心跳,感受著她嬌小單薄的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張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確信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

擁抱了妻子一會,張然突然將注意力放到妻子腰部的手臂上,那隻手臂是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戴著一枚明黃色的扳戒。

可為什麼手臂上面的肌肉和皮膚那麼幹瘦而且沒有彈性?細看手指上的扳戒,上面的數字又跟上一次不同了,已經由25變成了0。

張然剛想出言詢問:“婉……我……手……”

妻子卻突然抓著他的肩膀,面對著他,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裡溢出。

恍惚間,張然看到妻子的模樣開始變化。

妻子臉龐上面還有未乾的淚痕,此時卻已經演變成一張陌生的中年婦女面孔。其實,也並不完全陌生,張然記憶深處對這張臉龐好像還有一點點印象。

很快張然就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表情驚恐,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唇裡擠出來:“不……你……不是……婉……馨……”。

眼前的女人開始梨花帶雨,一邊哭一邊嚎啕:“爸!爸爸!媽早就不在了!”

張然床前出現一位中年男子,拍著女人的肩膀,安慰道:“岳父這50多年來一直渾渾噩噩,一共就清醒過兩次,他早就不認得你了。”

女人聽完,使勁抱著張然,哭得更起勁了,直把張然勒的喘不過氣來。

這已經不是張然熟悉的那一個世界。

“咳咳咳……咳咳咳咳……”

張然接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眩暈感、缺氧感同時出現,開始劇烈咳嗽。

“爸!爸!”女人在張然身邊拍著他的背部幫他捋順氣息,一面朝身邊的男子吩咐道:“快叫醫生啊!”

空氣中瀰漫著悲愴又緊張的氣息。

張然的臉龐因為劇烈咳嗽缺氧而呈豬肝色,一口氣不順,便再也沒有提起。

昏厥了過去。

醫生姍姍來遲,拉開快要哭暈的中年婦女,將張然送往急救室。

30分鐘後,醫生重新出現。白紙黑字,聲音冷漠,宣告張然永遠失去了生命氣息。中年婦女瞬間哭成一個淚人,一旁的中年男子和一名20多歲模樣的少女及時拉住歇斯底里的中年婦女不讓她癱軟在地。

此時張然的屍體上。

明黃色的扳戒隨著張然失去了生命氣息,也一同消散在了空氣中,沒有任何痕跡,就像不曾出現過一般。

手術室前,江主任雙手垂下,神情沮喪,對著面前逝者的家屬表達歉意:“我們已經盡力了,手術過程患者腦中腫瘤破裂,血止不住。醫務人員搶救了八個小時,最終也沒能留住患者性命。”

江主任身前,一位年輕女孩抱著兩三歲的女兒聽完消息後,剎時癱倒在地,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一旁兩位老人淚流滿面,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住身體,拉著女孩不讓她徹底癱軟在地。

空氣中瀰漫著悲愴又緊張的氣息。

“這個你們收下,是患者最後的遺物。”江主任伸出一隻手,掌心上方靜靜地躺著一枚明黃色的扳戒,板戒表面佈滿奇異的花紋,中間還雕刻著一個數字:52。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失去的往往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迴歸,而得到的,也終將失去。”老先生愜意地躺在藤椅上,臉上笑容神秘。(作品名:《救命的板戒》,作者:新澤西以南。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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