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歲的我去思考死亡這件事，未免過早，但我稍微一去想那時候自己的情境，竟然全身被恐懼籠罩，說不出話。——紅豆
《剃頭匠》講的是93歲的敬大爺，一生致力於剃頭這一件事，雖然自己年老，但仍然堅持著上門服務一絲不苟的宗旨，然而老夥伴們相繼離世使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自己能否體面地離開人世？
初看這部電影，我是被敬大爺的“鍾”吸引，那是一個老式的鐘表，我家的瓦房在推倒重蓋以前就擺著那樣一座鐘，年久失修的它最終淹沒在歲月的浪潮中，當我再度回憶起那座鐘，竟覺恍如隔世。
今天我就從“鍾”的角度去解讀敬大爺一生的信念：“鍾”即人，體面地活；“鍾”即時代，體面地死；以及站在年輕人的角度分析，如何對待瀕臨離世的父母。
1 【“鍾”即人，體面地活】：規律如“鍾”，乾淨做人，專注做事，就是活得體面
- 規律如“鍾”，規律的生活讓人內心平淡
敬大爺老北京胡同的一名剃頭匠，93歲高齡的他引發如雪卻依舊精神矍鑠，長壽的秘訣之一就是——規律的生活。他和他家的鐘表一樣，每天九點準時上床，早晨六點準時起床，鐘錶是敬大爺的化身，只可惜鐘錶總是慢五分鐘，敬大爺每天早晨不得不把鐘錶調快一點。
這個慢五分鐘在我看來是導演故意為之，寓意是：敬大爺的生命已經接近尾聲，總是比時代慢一步。但這並不影響他整個人的生活狀態，也不影響我們隔著屏幕去感觸
一個老人的規律平淡的心。
- 乾淨做人，有錢的沒錢的有權的沒權的，對主顧一視同仁
敬大爺總在自己的日曆上寫好主顧的名字，這天他來給老趙剃頭刮臉。老趙的兒子小趙在城裡居住，常年不管老爺子，只是送錢來，鄰居大娘看不過去就幫著照顧老趙。臨走前，老趙讓敬大爺自己在抽屜裡拿一張大票兒，可敬大爺一如既往，只拿了一張五塊的。
影片講的是2006年的事，在老北京五塊錢的理髮也是少有了，敬大爺完全可以多拿點。可敬大爺沒有，不光如此他對那些傅作義之類的大官也是一樣的態度，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他要乾乾淨淨地做人，就如同他總是隨身帶著一把小梳子，不時梳理自己凌亂的銀髮一樣。
- 專注做事，匠人精神不可缺
敬大爺在從事剃頭之前也學過不少手藝，但都不在行，唯獨這個，他做了一輩子，一絲不苟。他拿出工具，燒一壺熱水，給主顧塗上肥皂沫，然後開始刮臉，最後還贈送按摩。那是老北京最正宗的按摩，每一下都摁到穴位上，這對於主顧來說，是享受，而對於敬大爺，則是職業操守，是專注於一件事，事無鉅細的匠人精神。
在如今這個浮躁繁華的世界裡，好像所有人都在忙著賺錢，忙著一夜成才，發家致富，鮮少有人安安靜靜地專注於一件事，把它研究透，大家都被歷史的齒輪推著往前走，有人說自己身不由己，但總有一些人會稱讚你這句話——你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美！
2【“鍾”即時代，體面地死】：屬於我們的時代已去，屬於你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但請允許我們體面地退出舞臺
敬大爺再去給老趙剃頭時，鄰居大娘說老趙被接到城裡享福去了。後來小趙來接敬大爺去給老趙剃頭，言語間諸多嫌棄，說來回車費都剃好幾個頭了。敬大爺來到老趙家裡，發現老趙已經說不出話，可緊緊握著敬大爺的手。
這一段非常感人，我們很難想象一個老人，在不受待見的兒子家裡受到的是怎樣的“福”！回去的路上小趙給敬大爺一百塊錢，敬大爺沒說話，小趙以為是嫌錢少，又給了一百，敬大爺一言不發下了車，他心裡在替老趙生氣和哭泣。
從這以後敬大爺開始打電話諮詢殯儀館，可迎接他的是殯儀館銷售的無休止的推薦，他要去照相館照遺照，可拍出來的效果非常不好，後來他去了大街上的板寸王那裡，把自己的頭髮修理了一下，最終照出了帶著笑容的遺照。這一切都是一個老人對自己最後的交代，他想幹淨體面地離世，不受羞辱，不受委屈。
肯定有人會和我一樣提出疑問，他為何不把一切交給兒子去處理？其實我也不太理解。就如同我奶奶（今年78）早在十年前就準備好了臨死時穿的衣服鞋襪，她說這是她該為自己做的事，不願麻煩別人，趁著自己能動，要都準備好。
我想，我奶奶也和敬大爺一樣，他們越來越明白，屬於他們的時代即將遠去了，而屬於年輕人的時代正如火如荼，爆肚張的孫子不會繼承爆肚張的老手藝，他的兒子也不會傳承他的剃頭手藝。正如那座“鍾”，終於有一天的早晨，它停止了！
我看到這裡時，心針扎似得疼了一下，我想敬大爺終是要走了，就在我眼淚要滑出來那一刻，敬大爺坐了起來，原來是鐘錶壞了。饒是如此，從“慢五分鐘”到“壞掉”，我們能夠理解，敬大爺即將不久於人世，而與他相關的那個時代也將漸行漸遠。
我們終將老去，如何待父母，就是如何待自己
過了今年我就三十一週歲了，上有兩輩的老人，下有小孩，正是不能倒下也不敢倒下的年紀。這兩年我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一個折磨人的胃病已經讓我不堪重負，很難想象那些不能自理的老人是如何度日的。我不禁想起奶奶說的那句話：人年紀大了，就跌倒摔一下死了，那就是福氣，不拖累年輕的，自己也不遭罪。
我越來越理解奶奶的話，也越來越理解敬大爺的處境。他有一個兒子，有高血壓腿腳也不好，得吃好藥，可是沒錢買，就一個兒子，兒媳婦還懷著孕，一家人都靠著他的退休金度日。敬大爺後來把自己的積蓄給了兒子，讓他給自己媳婦買點好吃的，也給兒媳婦一點心意。
看到這我突然就哭了。
一個九十三歲的老人，臨了臨了的，不但沒人照料說話，還把自己存的積蓄拿出來給孩子們，毫無疑問，他心底對孩子們是深深的愛，可反過來，誰又在意過他呢？
當他一個人騎著小三輪暈倒在牆根兒底下時，誰能扶他一把？我們總是責怪老人不注意，摔了腿自己受罪還得花錢，美其名曰自己是好心。可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說那話時有幾分的煩躁和嫌棄，又有幾分的心疼？
敬大爺這類人，是不願意給年輕人添麻煩的，他們盡心竭力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體面地離開人世，不拖累人，這樣的老人是一個家庭的寶貴財富，我們理應珍惜。
子欲養而親不待，終有一天我們也會老去，屬於我們的時代也會煙消雲散，而我們如何待老人，就是如何待自己，因為那是留給下一代最好的精神給養，是中國傳統文化裡最重要的部分——孝道。
結語:體面地活，體面地死，缺一都成不了這一輩子
《剃頭匠》這部影片裡的人物全非專業演員，但他們演繹地如此貼切，如此動人，就在於他們本身就處於生命的末端，這就是老話兒說的，一歲年紀一歲心。
敬大爺給年輕的我們提供了範例——體面地活就是專心做事，乾淨做人，規律生活，也給我們敲響警鐘，要好好對待老人，因為他們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也是我們下一代的後天，代代傳承的才是傳統。
我是紅豆，喜歡請留下腳步。
閱讀更多 南國思紅豆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