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字的故事”

2019年三月,第一次在一個微信公眾號讀到關於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描述,一下被文中提到的女性之間複雜友誼的主題吸引,看完HBO的劇集《我的天才女友》,我在“亞馬遜宣佈撤出中國市場”的當口買了全套“那不勒斯四部曲”。回想了求學時期的亂讀書歷程,女性作家的作品佔比頗高,但那些作品更多是細碎的向內求索甚至於難逃自說自話,而像埃萊娜·費蘭特這樣女性視角的立體敘事,就讓人很難不代入。我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但對於深耕女性題材的各類作品的確會有傾向性。關於“主義”,我很認同坂本龍一表達的“非戰”而不是“反戰”理論,當你越去對抗什麼,越容易被你所對抗的事物同化,成為不同立場但相同性質的另一種“主義”,我想做的只是儘可能站遠一點,實現中立和客觀。本月16號,《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即將開播,這部劇改編自原著《新名字的故事》,不像其他幾部的命名那麼直揭主題,我一直沒有想通《新名字的故事》命名緣由,但完全不妨礙它成為我心裡四部曲top1。在主人公的青年時代,他們成長、犯錯、怨恨又和解,情節酣暢人物飽滿,帶著“大膽、放縱、誇張和無所畏懼”的青春濾鏡。

因為上一段已經提到四部曲讓人難逃代入式閱讀,最近心裡的確開始想起很多陳年舊事,且大多都和女性關係相關。不同於萊農和莉拉長達半世紀從少女時代直至老年的走開又走近,我甚至於沒有一個超過10年的朋友。一直以來我用“因為我一直在前進,而她們中途停下了”來解釋現象,可這樣的自我催眠,往往效果是讓人覺得有道理卻又好像哪裡不太對。

最近A阿姨又開始和我頻繁聯絡,講的無外乎還是她和女兒小A的擰巴關係,以及希望借我之口向小A 傳遞更正確的人生規劃,“拉她一把”。小A是我兒童時代的小夥伴,但事實上她不再算是一個朋友,甚至於這將近20年的相識已經對我構成某種道德綁架。在A阿姨心裡,我大約一直是個穩重讓人放心的貼身丫頭,而小A則是需要不斷監督、勸說和提點的任性閨秀,她用抓住救命稻草的力道抓住我,深信我可以用一言半語點醒她的女兒,過上她為其意淫出來的完美人生。

我和C從高中開始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那時我的交友原則是“要經歷過類似的苦難”,而所謂的苦難可能只是為賦新詞的莫須有。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彼此的軌跡開始有分叉,我也不再以苦難去垂釣友誼。當我陷入戀愛,對她的注意力不再專注,會常收到她滿屏的大段文字,無外乎她的痛苦我的不解以及她的不安。當我陷入失戀,對她重新依賴,她於是重又恢復體貼和共情。在陪我過完24歲生日,她送給我多年前許諾過的一瓶香水,我們默契地再也沒有相互聯絡,直到今天。

D是我們班文靜寡言的第一名,一個機會下和她成為室友。回想本科幾年,她對我的學業提供了很多正向影響,甚至於在保研複試名單中有她沒有我的時候,給對方招生辦打電話要求做替換。可在日復一日的朝夕相處下,我開始因為她的沉悶和壓抑逃向相處更輕鬆愉快的第三個人。當時對於她的感激和如今對她的愧意,從不曾有機會表達。

同前男友的媽媽E的唯一一次見面,只記住一張冷峻的臉,用一句客觀但不尊重的話講,就是“一副性生活不和諧的樣子”。我時常發現會有很多過往伏筆的小事情重新跳脫出來讓人恍然大悟,多年前我以為靠著“是我激活了你兒子”這種拙劣話術能挽救一段感情,那天突然想起這事,竟以包容童言無忌的心態笑起來:這句話在自我感動的同時,可能反倒成了催化劑。怎麼可能有人接受自己生了一個活在黑白裡的兒子而他卻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野丫頭激活點亮。

年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把人們的生活抽絲剝繭成最本質的日常,人們的附近在消失,遠方更在消失,曾經瘋狂擴張吸收的繁蕪信息開始沉澱,像一頭重達三十噸的鯨魚屍體從日光區向下途經深海的黃昏區和午夜區之後終於落在海床,攪渾已經變成潛意識的細碎塵埃,得以想起這些已經被摺疊起來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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