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叔”腾格尔:我这个人没有大理想“玩”到60随心所欲

腾格尔快60了。

从草原歌王到为人津津乐道的“萌叔”,近年来,公众眼中的腾格尔似乎只用了几首歌的时间就完成了180度大转弯。但在他看来,这些只是人生不同阶段的玩法。

至于拍摄“反差萌”MV、出演喜剧、献声二次元动漫等,于他而言不过是工作需求。“老不正经”的他不在乎别人的标签,也不想去解读意义。他保持着每天下午读书的习惯,兴之所至写点日记,享受和家人朋友聚会、旅游。

活了大半辈子,这头雄鹰也曾有过钻牛角尖、柔弱的时刻,但生活的打击、事业的迷途,腾格尔已经看得顺其自然。在湖南做完《歌手》节目彩排后接受记者专访,话不多的他难得谈了一个多小时,“我这个人没有大理想。玩一玩,该脆弱的时候就脆弱。”对于此前60岁之前退休的想法,他回应,“到时候再说吧”。


文、图/September 采写于2018年3月


面对记者的镜头,腾格尔往后挪了挪,避开酒店房间的灯光直射,笑呵呵地说,“不然头反光太亮了”。他穿着白色 T恤衫,简单的图案上印着“OBEY”(遵守)字样。房间还是刚休息完起床的模样,被子皱耷耷地掀开一角。他和助理毫不避讳记者,聊着节目的安排和即将返回北京家中的行程。与他的谈话,极少出现“成就”二字,说到最多的字眼是“玩”。

“萌叔”腾格尔:我这个人没有大理想“玩”到60随心所欲

腾格尔唱摇滚

《天堂》唱了1000多次 从来不练嗓

提起腾格尔,一定会提到《天堂》。这是他的巅峰,但似乎也意味着,往后怎么走都是重复的道路。

1997年,这首由他填词作曲的《天堂》一出,就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在全国刮起了一股强劲而细腻的蒙古草原风。其关注度远远高于他的成名曲《蒙古人》。

正是它,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腾格尔和内蒙古的草原天堂;也因为它,二十年来,凡是受邀场合,腾格尔都会被要求必须演唱《天堂》这首歌。唱完这首歌之后,他才有“选择的自由”。

尽管后来他仍然有不错的作品出来,但强大的传播力下,“一直以来大家喜欢的还是这首。”以至于有段时间,他不想再唱了。“有1000多次 了吧。老是重复,没有那种特别好的感觉。”

他说的感觉并不是“用最大的力气唱出最小的声音”。1960年出生于内蒙古鄂尔多斯的鄂托克旗额尔和图苏木,腾格尔在贫穷到连蜡烛也用不起的幼年,就感受着草原的辽阔和苍茫。

民间对他歌唱方式的分析,他哈哈地笑着说无所谓。“我一天也没学过唱歌,这种唱法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感觉。”他不在乎脸上的表情、在台上的形体动作,只想着如何唱出对草原家乡的感情。

“后来到哪都唱,我也认了。”腾格尔仍然带着笑意,一张平静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多年来,他从来不练嗓子,只在彩排期间准备歌曲。


“我就是摇滚老炮儿”

也许是《天堂》的光辉太盛,腾格尔的许多才华逐渐被掩盖了。稍微偏离这个形象的创作,似乎就能带给人新鲜感。

而当他以沧桑浑厚的嗓音吼出摇滚改编《从头再来》,戴墨镜、穿黑色长袍舞动起来,观众一下子炸了,纷纷评论“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记者提起的时候,腾格尔哈哈大笑,坦率地说,“这个完全可以,因为我确实是摇滚老炮。”

早在1993年,腾格尔就和好朋友组建了“苍狼”乐队,一头长发、粗狂的脸庞在很长时间内成为他的鲜明形象。

二十多年后的“装扮”,他特意为自己选择了一身行头,“起码要装得像个老炮”。戴上圆框墨镜的他自言“挺high”,而中途取下来,他有些支支吾吾,“是他们(节目组)的要求”。却还是有些顽皮地添一句,“再晚一点拿下来也可以啊。”

他在沙发上微微躺着回味,从前的长发已经变成利落的光头。“人肯定变了,模样变了。但对摇滚的喜欢和崇敬,那种火热没有变。”

正如歌词里反复唱的那句“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我想要失去之后从头再来”,腾格尔在一件事情久了之后,容易出现“审美疲劳”,直言不喜欢“一条道走到黑”。从《天堂》到《从头再来》,他不过是想有更多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

而由“老炮”主唱的这支乐队还活跃着,去年曾赴博鳌演出。

“萌叔”腾格尔:我这个人没有大理想“玩”到60随心所欲

“老顽童”的跨界尝试

现在的腾格尔,仿佛一出现就能给人惊喜。和流行歌手混搭演唱、尝试二次元、说相声、演喜剧……他从草原走到了一座座等待喷发的火山口,一点就燃。

最“叛逆”的亮相,还是在2013年他拍摄的那支颠覆性的《桃花源》MV。

有一天,他突然想写首这样的歌,音乐很短,自我感觉挺顺。他的创作往往随心所欲,没有固定的灵感,一边写一边唱。一首新歌写完了,他就会唱了。

歌曲MV出来,他在香色如云的桃花源里抱着道具自弹自唱,一贯艺术家的形象仿佛突然豁开了口子。“突然来了个180度转弯,好多人接受不了。”

他没想过人们会喜欢。“玩到某个程度继续玩,就玩出这么个东西了。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了。”而聊天中,他的声音很轻柔、平和,和粗犷、硬朗、搞笑等词都不搭边。

腾格尔的喜剧天分很快得到挖掘。接演电影之初,他就给菜鸟的自己定下两条规矩:一不演蒙古人、二不演歌唱家。结果导演让他出演江湖老骗子,他反而很兴奋。“就想尝试发挥一下自己的才华,看看会什么结果。”他也开始接演喜剧小品等,频频出现在各类节目中。

在腾格尔看来,搞艺术以来,他一直在改行。1977年他进入内蒙古艺术学校,初学舞蹈,后改学三弦,毕业后在音乐学院进修指挥和作曲,通过原创并演唱《蒙古人》进入歌唱事业,90年代初还参与了电影《黑骏马》拍摄。

但现在这样的跨界,他谈不上喜欢与否。这两年再有人找他拍电影,他又觉得没意思了。他宁肯自己折腾拍摄MV,在新歌《生活普及课》里,给自己设计了扮兔女郎扭秧歌的形象。他把这种状态称为“还在艺术圈滚来滚去”,笑着说,“别的我也不会呀。”


单纯耿直的“萌叔”

参与的节目多了,不善言辞的腾格尔,真本性一下子就“暴露”了,被人称为“萌叔”。

和年轻明星混搭,他会努力配合节目的要求。一个表白爱心的手势,捏得再“尬”他也毫不介意。而问起节目中身穿“葫芦娃”套装的形象,他老实地“交代”,是导演设计的。他觉得这是工作,顺着程序走就好了,“考虑不到电视上那么多人喜欢。”

平时在酒店无事,腾格尔喜欢咬着根牙签和助理说话。助理的口中,他是心地单纯的“腾哥”。跟随他十七八年的冯助理透露,刚成名之初,腾格尔还因为过于相信他人被骗过钱财。现在偶尔收到可疑短信,他还会问一下助手,“你看这是不是诈骗啊?”

对朋友的请求,腾格尔不喜欢推辞。有内蒙古老家住得老远的邻居去北京找他,他会特意托人送些钱过去照顾一下。

而有次回家乡,腾格尔在呼和浩特打的,一位女司机认出他来,坚决不肯收钱,说“回家啦,哪能让您出钱呢?”腾格尔谦让不过,结果放下车费就跑了。

对自己,腾格尔在物质上的要求却很随意,衣着舒适随意就行,难得的是喜欢“炫耀”一下拍照技术。他特别喜欢点螃蟹,喝些红酒。吃螃蟹前,他总要摆得大气,给食物拍照。

除了和朋友聚会,日常生活他的最大爱好就是看球赛。“最喜欢欧洲足球,几乎一场都不落。”彩排的当天行程紧,看不了直播的他还想着法子找录播。然而,转口他就“交代”,“我十分不喜欢运动,从来不锻炼。”面对记者追问保持身材的秘诀,他也说不上来。

他还在写日记,嘿嘿地想着哪天有个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美化一下”。有时一周才写一次,“突然冒出几句好词,感觉跟名言一样,不写下来忘记了可惜。”

“萌叔”腾格尔:我这个人没有大理想“玩”到60随心所欲

“人该脆弱的时候就脆弱”

大众眼中过去的草原雄鹰,现在的“萌叔”“萌爷”,腾格尔还有少在人前表露的柔软内向的一面。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不太愿意谈女儿嘎吉尔病逝的事情。一旦记者拐弯抹角地提起,似乎就会有短暂的沉默。

2007年,他中断歌唱事业陪女儿治病,却仍然无法挽回她的生命。有人说,腾格尔在蒙语中意思为“天空”,嘎吉尔意为“大地”,天地之间太遥远。 腾格尔也认了,“这名字取得太大。”

而那段痛苦的时间,他轻描淡写,“只能熬过去,还能怎么办。该脆弱的时候就脆弱。”好在同一年,他又得了个儿子。现在,他会抽空陪10岁的儿子踢足球,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即将跨入60岁,他出奇地平淡。“任何人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些磕磕碰碰。我还是比较顺利的。”歌唱事业上,他认为自己凭实力走到今天,没有大起大落。几年前,他开过几个餐厅,亏了后就没再做了。“实在解决不了就躲过去。”

现在的每天下午,腾哥尔都会花时间看书。“不好看的看一小时,好看的就看久点。”

他喜欢历史和宗教类的书籍。有时候,他的脑海里会出现特别好的想法。比如看到贾平凹写自己的父母,一冲动也想起笔,可是转念一想,“我怎能跟他们比,不写这个吧,我还有很多故事值得写。”然而想起还是觉得麻烦。“麻烦就是麻烦。”他承认自己的软弱。

“坚持追求、努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看天时地利,不能太固执己见。像写一首歌,改编不了就放弃。”

对于未来的人生,腾格尔看得很轻松。“没有特别的打算,我这个人一直以来没有远大的理想。现在就想赶紧把节目做完,下一步再说。“


“种一棵树要活一棵树”

清明节就要来了,他记挂着家乡和家人。但是今年因为行程紧,没能回去。每年清明种树的约定,他只好托家中的哥哥提前办妥。

早在2013年,腾格尔就承包下2000亩在家乡造林防沙。他说,这是“接母亲的班”,过去他的母亲一直在这里默默地种树。

内蒙古的戈壁和沙漠上,种树成功率十分低。一开始,腾格尔几千棵几千棵地种树,结果第三年平均每千棵只剩下五棵。把树苗铲出前,他闭着眼睛,一个一个摸着,从那些树中走过。

他现在悟了,树和人一样,种树容易养树难。今年,他托哥哥挑选十棵好树苗,“种一棵活一棵”是他的心愿。

对家乡的关爱,他想得比自己的未来长远。早在20年前,他就拿出20万元在鄂尔多斯地区筹办“蒙古人”杯蒙古族中小学智力技能大赛,包含蒙古象棋、长调、舞蹈等艺术和体育的许多项目。开始时候特别艰苦,找不到赞助,现在得到地区部门的支持,已经正式开办到第16年。 腾格尔少有地说,“我非常自豪和欣慰”。过去15年间,他从未中断,开幕式上一定亲自去唱歌。这是他的另一个孩子。

今年三月,腾格尔作为全国政协委员的任期已经到期,在过去几年,他也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蒙古音乐、蒙古文化、保护小动物等发出呼声。


对话:

怎么玩都要对自己负责

记者:你做的这些尝试会不会和作为歌唱家的身份有冲突?

腾格尔:没什么冲突。首先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是个歌唱家,我就是个歌手,就想玩呗。不然有压力。我们这种歌手一直以来也不是天天都有人夸,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也习惯了,不考虑这个,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记者:有些人说你“老不正经”,有些人说你越活越可爱,你是怎么看待的?是怎样走到现在的这种阶段?

腾格尔:我就做我自己,觉得我老不正经、很可爱,都可以。这是角度的不同。但自己的行为一定要自己负责。

就这样做着做着就到这个阶段,没有固定的活法。比如参加《蒙面歌王》,让我改编《隐形的翅膀》,那我就改呗,根本没想过会怎样。不是我故意的,很顺其自然。像创作《桃花源》,我就是通过一首歌传达很简单的东西,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讲不了什么道理。写歌的时候心里非常地干净,空白,没有特复杂的心理。

记者:现在大家看你的很多节目都觉得有趣,你觉得自己天生幽默吗?

腾格尔:可能基因里有这个东西。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前些年拍过两部电影。原来这个不是喜剧电影,是讲夺宝的,结果让我演一个骗子,我一演大家就笑,没想过拍成那样。可能有这方面(停顿)基因里的。就像你跟葛优聊天,他特认真地说话,但别人怎么看怎么像演戏,这是骨子里的。

经典不能瞎改 《天堂》不算在内

记者:对于经典歌曲,您更认同尊重经典,还是适应潮流的改编玩法?

腾格尔:经典不能不负责任地瞎改。弄得一塌糊涂,这是对历史的犯罪。像《怀念战友》,我在改编时不会动它的歌词和旋律。我没资格改变,只在演唱和编曲上创新,注入时代感。现在很多作品改编很颠覆,我也不好说。但改编经典,要从尊重的角度上入手。

记者:怎样看待对作品《天堂》的改编?

腾格尔:《天堂》的改编也是什么都有,但我为什么认可呢,第一《天堂》还谈不上经典。还是有差距,怎么搞都可以。第二没法一样。因为这是我写我唱的,按道理说这歌就应该这么唱,但是要别人跟我唱得一模一样,也比较难,所以必须得改,按照他们的思路和声音条件改,这个很正常。

后记:腾格尔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活到一定岁数,不用再在意对外界该说啥了。所以还是真性情,能玩,敢玩。腾叔这些年在娱乐圈的各种尝试,让我突然想起了小顽童大张伟。我相信他们这么做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不是为了钱。腾叔在蒙古办有一个运动会,已经十几届了,还有年复一年地种树,看得出来对本民族对根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