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為建:在老家豐縣過年的時光(散文)

一個人低頭在河堤上走著。

由於剛下過雪,河堤上的路有些泥濘。鞋底上沾滿了黃泥,一走就一滑,小心地前行。至於我説的河堤,其實,只不過比河床高出一點,不比原來的高高河堤,聽莊上的人説:“唉,你不知道,咱原來的河堤,都被人家一大車、一大車地拉走了,是上面人同意的,可惜啊。”原來我走在高高的河堤上,自豪萬分。

我望著西北角方向,心裡不由得一揪,那裡有我至高無上的崇拜。


史為建:在老家豐縣過年的時光(散文)

雪地


家鄉的小北風吹得讓我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本來刺骨的寒風應是渾身透個涼,然而,此刻的我卻感到陣陣發燙,尤其是我的臉龐。

當代散文家茹志娟曾深情地寫到,“世上有許許多多比鄉土更加美妙,更加怡人的地方。但獨有故鄉卻是‘我的’,它像母親一樣,無可選擇。”我深有同感,有時候,一看到抑或一聽到“回家了”,就立馬眼前呈現出這個小村莊,在地底上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想起就心痛,一種敬意感由然而生。

白雪覆蓋的大田地,顯得很安靜,但,安靜中透露出一種青澀,大田地邊的大溝也沒有了,而且那原來翠綠的楊樹也孤獨地站在那裡,無耐地接受著北風的洗禮。

那時,我們的田頭有水井,大人們在地裡忙碌著,我們就在地頭、地裡瘋跑著,大人除了幹活外,還不時地大喝兩句:“甭瞎跑,看著地壠溝,你個小八胡十崽如果把溝踩壞了,看我不打你才怪哩。”我們當時,就是聽大人的話,他越不讓乾的事,我們就越去幹,不一會就把地地壠溝弄得把井水流了出去,大人在巡視地壠溝時,發現了,立馬用鐵鍁挖點土將出水口堵上。看到這種情況,我們便在另一個地方開始再搞一個出口,不一會,水就流了出來,我們也知道,如果把豁口子扒得太大,大人就會生氣,於是先扒一個小口子,“喂,這裡有個口子,快點過來,漏水了,好大啊。”大人扛著個鐵鍁,向我們跑過來,還嘴裡咋咋呼呼:“你們幾個甭跑,看我不把你們扔到井裡去。”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大家於是一轟而散,再去扒壠溝。那個時候,除了與大人鬥智鬥勇外,還能做些什麼呢。


史為建:在老家豐縣過年的時光(散文)

楊樹


到了地裡,一般都是看看哪裡有點吃的。鑽進棒子地裡(學名:玉米),就找找看哪一棵棒子秸是甜的,看,也是有方法的,只要你發現棒子秸的根部是有些暗紅色,十有八九是甜的,於是,一下子就把這個棒子秸扯斷了,開始一口一口地吃起來,就像吃甜甘子(學名:甘蔗)一樣,小時候,根本沒有吃過甜甘子的機會,這個比喻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吃甜的棒子秸,也是跟著大人學的,有時候,大人在地裡幹活累了,也會到棒子地裡弄一個甜棒子秸,吃起來,看著他們的那個感覺,誰都想吃啊。

有時候,地裡有紅芋,就扒紅芋,也不管是誰家的。

生產隊裡的時候,專門有人看著,也就是在地頭搭一個庵子,就是用幾個木棍也搭成一個三角狀,外邊用高粱秸或麥秸織成的SHAN子一搭,就成了,裡面再放些麥秸

史為建:在老家豐縣過年的時光(散文)

回家的路

,人就在上面睡了,看一天給多少工分,大體上就是這樣,一般是找莊上年齡大些的,或者幹活不咋樣的,自然,工分也比大勞力少些。雨大爺是一位非常精明的人,會唱大戲,而且也會説書,他老人家有一個大鼓,三國演義、三俠五義等,都是從他老人家這裡得到的,“神三龍、神三虎……”“展昭大俠,包青天、王朝馬漢……”雨大爺是一座知識寶庫,他老人家有時候會把大鼓一敲、鋼板一拎,莊上的小孩會立馬圍成一堆,聽他老人家説書或唱戲,高興時,他也讓我們排成隊,誰當包青天,誰扮演展昭等,童年、少年的快樂生活,大多數與雨大爺一起過的,那種日子啊,想起來就有些心痛。

生活,是一杯酒,越品越有味道;生活,一團麻,自然會有解開之日。

莊上的生活時光,是人生的起點;莊上的人與事,是滋潤心靈的聖土。


風依然吹著,兩腮有些不舒服。下了河堤,好走了很多,踩著大田地裡的雪,軟軟的,綠色的莊稼映襯著雪的光澤。

到了,望著西北角的方向,大柳樹還在,但,呼呼的北風聲取代了樹下當年的朗朗笑聲。磨房早已沒有蹤影,但卻在大田地裡多了牽掛。

若說人生是一碗粥,俺的莊子就是一隻碗;如果說人生宛若油茶,故鄉就是大鍋。

遠離故鄉只是暫時,迴歸故里才是人生終點。

一個人,站在大田地裡出神,仰望天空,思索只是為了更好地回來,腳下才是我的未來,這裡,只有快樂,這裡,都是人生營養。

當我走上河堤時,天已放亮,所有的所有,再清晰不過了。

2020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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