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學老張年前從美國回來，作為班上唯一一位公費留學的高材生，當時令我們羨慕不已。幾位老同學在疫情爆發前約好聚了一聚，算是給老張接風。
多年不見，相聚甚歡。老張臉頰紅潤，身材微胖，比出國前富態了不少，除了頭髮稀疏有禿頂趨勢，氣質文雅如故。
聚會上老張說起了令我們嚮往的美帝生活，住著郊區帶庭院的別墅，開著售價僅3萬美金的寶馬，吃著嚴格受檢的有機蔬菜和絕不縮水的牛肉，真是讓我們羨煞不已。
期間一位同學在手機上處理了一樁交通違法，倒是勾起了老張的興趣，當他了解到國人只要在手機app上處理交通違章扣分和罰款，還能清晰看到車輛違章的現場圖片，驚訝到嘴巴變成O型，隨後憤懣地說起一件他在美國開車“被違章”的往事。
二、
那天晚上，老張從市區開車回家，到了一個路口，老張準備左轉，發現左轉道正在修路，臨時被攔起來不能通行，老張從中間直行道向左轉彎，剛轉過去後面就響起了警笛聲。
老張停下車，兩輛警車跟在後面，分別下來一個黑人警察和白人警察。黑人警察拿過老張的駕照看了下，告訴他路口中線只能直行，不能左轉，老張違章了。隨後把老張的駕照交給白人警察，讓他回車上用電腦開罰單。
老張辯解說左轉彎道正在修路，被攔了起來，無法通行。
黑人警察面無表情地說他知道，但車輛仍要按照行車標誌行駛，路面有清晰的直行箭頭，應該先直行過了路口，到對面掉頭再回到路口，然後右轉。
老張說他下午下班回來，這個路口正在施工，當時車輛很多，而且左轉車輛都是直接從中間直行線向左轉的。當時路口還停了一輛閃燈警車，並沒有禁止車輛左轉。
這時白人警察走過來將罰單交給了黑人警察，聽了老張的辯解後聳聳肩，攤攤手不說話。
黑人警察瞪了老張一眼，將罰單甩到老張手上，告訴他罰單背面有交罰款的地址和網址，也有法庭地址和出庭時間，如有異議可以到法庭去向法官解釋，他只是執行職責。
此時又有兩輛經過路口的車從中間線向左轉。黑人警察對白人警察說：你抓前面那輛，我抓後面那輛。兩人迅速上車，“咻”的一聲追了過去，車頂閃著刺眼的警燈。
老張氣憤地走進路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杯咖啡，店內的收銀員告訴他，那個黑人警察從天黑就在這裡等，已經罰了十多輛車，估計這個月的罰款任務差不多完成了。現在又叫來一個警察，剛抓的罰款提成兩個人平分，將來即便上法庭，互相作證，官司穩贏不輸。
人們的行為惡劣，不是因為慾望太強，而是因為良心太弱。
老張說到這裡，我們幾個老同學紛紛感慨沒想到美國的警察惡意執法尤為甚之啊，為了拿罰款提成，故意引誘駕車者犯錯。這種因修路被攔道的路口，在國內大概率不會算違章，即便被拍到了也能申訴成功的。
老張說美國自由民主的最大特點，就是任何人之間都能做任何交易，而且沒有任何固定的交易原則，你若有足夠的錢，甚至可以買下整個美國。去當總統，只要你的錢足夠支付每一位選民並讓他們都滿意。因此，錢，就是原則。
我問老張為什麼不去法庭打官司，老張說打官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開車從他家到法院要一個多小時。出庭至少耽擱一天時間。如果打不贏，照樣交罰款不說，還要交出庭費，出庭費也一百五十多塊錢呢。
三、
事情還沒完，老張因為駕駛記錄被扣十一分，收到了美國車管所寄來的警告信，如果兩年之內再被扣一分，就會暫扣他的駕照。為了避免駕照被吊扣，要求他去參加時長八小時的“司機心理診所培訓課程”，通過考試合格減少分數。課程費用一百元。
老張到了美國三年，還從沒聽說過有司機心理診所這玩意兒，上網查了下，發現開設這種機構的都是在車管所考取了“車輛交通培訓資格執照”的人開辦的，有的是代理交通案件的律師，有的是車管所過去的僱員。
沒轍，老張找了間診所約好時間後就去了。診所是個印度人開的，他拿過老張的駕照往電腦裡輸入信息，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違章的具體情況。
老張把最近那次讓人憤慨的違章經過重點陳述了一遍，印度人聽完笑著說：你說的情況我太清楚了，診所沒有客戶的時候，我也經常出去開優步掙錢。
隨後印度人打印出一張“培訓課程結業證書”，在上面簽了字，讓老張交一百美元。
老張拿著證書反覆看，很不放心，問印度人是不是要把這張紙交到車管所去？
印度人說不用，他的電腦連著車管所，到下午五點，他會給車管所發過去，到時老張的分數會減五分，扣分記錄就變成六分了。
老張想掏錢，又猶豫不決，小心翼翼地問道：警告信上說要上八小時課程，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印度人聽完吃驚的看著老張，二話不說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遞給老張：這裡面有幾千道交規題目，你坐到外面的走廊椅子上慢慢填寫，遇到不會的，就查後面的答案，能做多少算多少，下午五點之前還給我，這樣就夠八小時了。
這時走進來一位印度客戶，印度人揮揮手讓老張去走廊，他開始接待印度客戶。
十分鐘後，那名印度客戶交完錢，手裡拿著培訓結業證書走了。之後又陸續來了很多印度人，同樣一個接一個的，待了幾分鐘就高高興興走了。
老張看到這麼多客戶進進出出，心想這個印度人乾的這行應該是真的。於是也去交錢。
印度人看他進來笑著說：你們中國人有時就太認真，你看剛才來的這些印度人，我要讓他們在這裡上八小時課他們肯定跟我鬧。大家都忙著掙錢，沒必要浪費時間。
老張交完錢後，印度人給了他至今受益匪淺的兩條忠告：
第一，有了交通違章，只要不是攝像頭拍到的，一定要去法庭向法官陳述理由，任何理由都行，越複雜越好。即便法官最終判你敗訴，你只需交罰款，但不會扣分。如果不上法庭自願交了罰款，就等於自願承擔一切處罰結果。既會被罰款還會扣分。
第二，每個月底，警察為了完成罰款任務，都會躲在駕駛員容易犯錯的地方守株待兔。若被他們抓到就會藉故重罰。你去法庭陳述，即便法庭判警察錯了，警察沒有任何損失。你不去法庭，警察就賺大發了。
印度人說完，露出狡黠的笑臉，接著說道：我的客戶大多都是印度人，法律規定了代理費用，他們還要跟我討價還價。你若給我帶點中國客戶來我會感激不盡，我最喜歡中國人，講規則，又有錢，做事認真。政府規定多少錢，他們絕不會想到要講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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