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法醫屍檢,檢到前女友,她的子宮不翼而飛

她就在那裡。

冷冷的燈光下,她那異常白皙的胴體此刻就橫陳在眼前的不鏽鋼臺上,除了頸部和手腕部斷面的殷紅,其餘的部分已經變成了死灰,彷彿一尊漢白玉雕像,一尊破碎的漢白玉雕像。

他帶上一副7號一次性滅菌橡膠手套,站到了她的右側。

他感到了她皮膚尚存的些許柔軟,視線停留在她胸口左側乳下的那顆硃砂痣上。這個印記平素裹在內衣裡,輕易並不為人所知。只是時隔多年以後,他依然記得這顆硃砂痣,也認出了她。

手中握著的是24號手術刀,他偏愛那一道有如葉子般的銀色弧度。刀尖輕觸她皮膚的瞬間,他的手頓了一下。

閉上眼,腦海中依然是那一抹妖豔的紅色。

而後,他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右手的指尖加了力道,利刃沒入了肌膚之中。

空氣中迅速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輕微的屍臭。那些水和消毒液都蓋不住的腐爛氣息,似乎也瀰漫在了他的意識之中。

72小時前,她的生命還是溫熱鮮活的。

而此刻,她留在這人間世的,只有這一副殘軀。

創口平整,手法相當熟練,兇手既富有解剖經驗,也很有耐心。而且看起來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完成殺戮,並且冷靜得近乎冷酷,每一刀都乾淨利落,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他在喃喃自語,不時口述著在她身上的發現,那個放置在一側的錄音筆上的紅點不時在閃爍,見證著她沉默無聲的傾訴,和他自言自語的疑惑,但在大多數的時間裡,充斥著這個空間的,只是濃厚如冰塊的沉默。

從左肩峰經胸骨上切跡至右肩峰劃出弧形橫切口,在中點向下作直形縱切。

刀尖繼續向下,切開胸腹,脂肪不多,沒有妊娠紋,沒有手術疤痕。

刀鋒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

他稍稍用力,打開了她的胸腔。

第一根肋骨幾乎還沒鈣化,她依然從內到外保持著當年的體態。

先是肺葉暴露了出來。輕輕捻動肺葉的邊緣,細小的氣泡散佈,肺葉間還有一些深色淤血,肺部有嚴重氣腫。擠壓肺臟觀察切面,有帶氣泡的血水溢出。

是窒息死亡嗎?

他把左手伸進了她的胸腔,提起她的心臟,使心尖向上,在心包的髒層與壁層折轉處剪斷上、下腔靜脈、肺靜脈、距瓣膜2釐米處的肺動脈和距瓣膜上方5釐米處的主動脈,使心臟與肺臟分離。

他將她的心平放在了墊板上,剪開上、下腔靜脈和右心房、右心耳,沿右心室右緣剪至心尖部,從心尖部開始距室間隔左側約1釐米處剪開左心室前壁至肺動脈根部,剪線稍向左偏,在左冠狀動脈主幹左緣、肺動脈壁與左心耳之間剪開主動脈。左心室表面同樣散佈著幾個針尖樣的出血點。要判斷是否窒息,心臟有無出血點是很關鍵的一環。

她在對他訴說著什麼。畫面閃現,她被人用力地掐死喉嚨,也許同時還在不斷搖晃和撞擊她的後腦。她全力掙扎,但還是力量懸殊。劇烈跳動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壓力,無法提供足夠的供氧,她終於暈了過去,等待著死神的鐮刀切下她的頭顱和雙手……

但多年的職業素養在提醒著他,不要這麼快下定論。真相很可能是另一種情景。

要進一步確定是不是機械性窒息,還必須考慮是否存在中毒的可能。

刀尖繼續向下,切開腹部。

胃和直腸裡只有七十克左右的食物殘渣。他用勺子一點點收進一個白色的圓形小盒,以備查驗是否有毒物成分。

陰道內無異物、粉末,粘膜無損傷、腐蝕和顏色改變。他用棉籤提取了陰道拭子,但他其實也知道,她在水中浸泡了兩天,絕大部分生物物證已被破壞殆盡,幾乎不能對此抱有希望。

她不再動了,死神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切除手和頭顱,是為了隱藏身份特徵。她的胸部和私處沒有被破壞,也許可以排除是針對女性的施虐淫癖所為。

但她還有一件事情尚未告訴他。

他切開她的下腹,想要找到子宮,卻意外地發現子宮不翼而飛。

難道她之前做過子宮切除術?不對,他的眉頭微皺,這是剛被切除不久的創口,而且是在切除頭手的同時實施的行為。她的子宮是被從陰道移除的,技藝嫻熟。子宮切除術有三種不同的實施方式:腹部,陰道或腹腔鏡,取決於外科醫生的技能、專業知識和偏好。

死神是或者曾經是個外科醫生,或至少精通外科手術。

為什麼要取走子宮?是為了留下可供回味的紀念品,還是滿足某種破壞性動機?

他不解。但她能告訴他的,已經都告訴他了。

這是她最後的話語,剩下的只有充斥周遭的緘默。

他打開了她之後所目睹的一切,已經都記錄在那支錄音筆中,並將被整理成一份附有圖片的文字記錄。

提取到了足夠的檢材後,他將所有取出的器官再度歸入原位,開始為她縫合。

走廊上,腳步聲響起,清脆有力,由遠而近。這是一個他剛剛開始熟悉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猶豫了一會,門才被輕輕推開。

來人站在他身後,是個戴著口罩的年輕女孩,藍色手術服下是一身警服,一雙明眸中有種她這個年齡獨有的靈動。

“喂……”年輕女孩輕聲呼喚。

“怎麼了飛天小女警?”他的語氣中滿是若無其事的嘲諷。

“寒武紀,我招你惹你了……”年輕女孩沒好氣地說。

“你最好別。”此時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自然也沒有好好聊天的心思。而且,他對這個年輕女孩無禮地打斷他和她之間的對話也有些不滿。

出乎他意料的是,年輕女孩沒有再說話。

他轉過身,望見那年輕女孩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一針一線地縫合她的殘軀。

“她真可憐……”年輕女孩輕聲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說給他聽。

他詫異地注意到,這個看起來不諳世事天真懵懂的飛天小女警在默默流淚。

“喂……不要在這汙染屍體破壞證據。”

“哦,對不起……”年輕女孩回過神來,有些慌張地後退了一步,像是個做錯事的小朋友。

他默默地為她縫好了最後的一針。但無論他的縫合技術再好,也無法縫合她過去的一切,無法縫合生與死之間的巨大裂痕。


故事:法醫屍檢,檢到前女友,她的子宮不翼而飛

“喂,寒武紀,已經通過DNA比對確認了,她的確是肖素玫。”年輕女孩猶豫了一下才艱難啟齒:“你的大學同學……”

“我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她還是他曾經的戀人。

“但人死了之後,只是被開膛破肚的一塊肉罷了。”他若無其事地說。

“你當著死者的面這麼說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年輕女孩憤然。

他抬起頭瞪了那年輕女孩一眼,剎那之間的眼神中滿是憂憤悲愴。但很快那些湧動的情緒就歸於無形,他的眼神再度變成了一汪深潭。

“你聽好了趙辰星,收起你的自以為是。靠飛天小女警的正義感是破不了案的。”他的聲音平緩,聽不出他是在嘲諷還是在責難。

“你個冷血動物……”年輕女孩彷彿受了很大的委屈,轉身摔門走了出去。

十年以後,許多的話他已經不會再說出口,也不會再對任何人說起。

人死了之後,只是被開膛破肚的一塊肉罷了。

但是生者與死者之間的情感與羈絆,卻並不會因為肉體的毀壞而受到影響,甚至可以超越生與死之間這道巨大的裂痕。

等你曾經愛過的人死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但願你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冷哼了一聲,嘴角掛起一抹充滿嘲諷意味的淺笑。

執行完流程規定的所有步驟之後,他再度看了一眼她胸口的那一抹硃砂痣,默默地在屍檢病理報告書的表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韓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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