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5點半下了火車，外面烏漆嘛黑。去到站前廣場，回到市區的公交已經擠滿了人，看著公交車門都關不上，我也就只好等下一班。再轉上從市區回家的1路公交，這輛車上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但對向開往市區的1路公交裡卻坐滿了人，他們都是一早趕往市區採辦新鮮年貨的。
到家時，天已大亮。媽媽窩在被窩裡和我說了會兒話，然後就起來忙活。她早就想在年前約著親戚們吃個年飯，弟弟年初三就要出國，沒法到各家拜年吃飯。可日子一直沒定下，因為我沒買到票，在媽媽心中，年飯缺少任何一個人都不算團圓。直到昨天我買上今天到家的車票，媽媽才趕緊把大家約到家裡來。
待客的年飯必然是極其豐盛的，媽媽從兩個月前就和我商量菜單，從10天前起就陸陸續續地採辦菜單上的食材。可直到今天，她也才發現還是有些東西忘記買了。忙活到下午1點，桌上終於擺上了一鍋羊肉火鍋，一盤糖醋排骨，一盤紅燒雞翅。湖北的冬天很是溼冷，上桌的菜也是每人夾一筷子就涼了，等不到媽媽做好其他的十來盤菜，我和弟弟招呼大家入座。先是大家一起舉了杯，然後是長輩們互相敬祝。看到桌上誰舉著的筷子放下了，我就疑心是不是沒有合她胃口的菜餚，趕緊轉身去到廚房，幫媽媽打打下手、上菜。
姨媽們則是不斷地對著廚房喊：“細姐，不用做了，有好多菜了，你過來吃啊！”
媽媽嘴上應著：“把這兩道菜做完就來。”
我只好端了剛起鍋的菜出來，對於姨爹姨媽們給我下達“讓你媽過來吃飯”的命令，瞭然地答道：“讓她做吧，她準備了好久，你們要吃好喝好她才安心。”
“現在這些菜蠻夠吃了噻，也蠻好吃，細姐也來吃，陪我們說說話噻。”
“她還在弄椒鹽蝦，這是她的江浙那邊學會的，比我們這邊清蒸的做法好吃，你們一定要嚐嚐。還有火爆魷魚，是弟弟妹妹們最愛吃的。今年還特地買了正宗的荔浦芋頭，和肉一起蒸，蠻粉糯。這些菜，她哪樣都想讓你們嚐嚐鮮。”
終於，媽媽端上了湖北年飯桌上壓軸的一道——清炒菜薹。舉起一杯自制的杏仁花生露，媽媽率領著我和弟弟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席間，長輩們問詢者小輩們的新年計劃，相互間有討論，有祝願。姨爹們還對伊朗和美國的緊張局勢表示擔憂，而姨媽們卻對武漢的肺炎表示擔憂。不過我們也只是知道肺炎會傳染人，會通過什麼途徑傳染，傳染性多強，我們都不大清楚。只是覺得應該要多戴口罩，多了一層隔離，應該要安全點。平常去醫院看病時醫生不都是戴口罩的嗎？畢竟我們是和武漢接壤的，大過年的，要是感染上了，就要去醫院，那可不吉利。
傍晚時，小姨一家要回到鄂州，那是一個被武漢包圍了的全國最小的地級市。我注意到，他們都沒戴口罩。
睡前刷刷手機，突然發現，關注的公眾號都在推送武漢肺炎的消息。武漢一天之內居然確診了72例，而且天津、浙江、江西、山東、河南、湖南、重慶、四川、雲南，就連海那邊的臺灣都有確診的了。也就是說，周圍的省份都有新冠患者，傳播得這麼快？當年非典時，我還在讀小學，只記得每天放學大家都要一起在教室裡灑白醋，校長也在每週一的升旗講話中反覆強調非典的傳染性極強、危險性很高。這次，怕又是和非典一樣流行的病。我所在的黃石，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親友在武漢，現在過年，大家又都紛紛回家團聚。
第一次，我感覺自己所在的地方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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