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玄幻《號使》第三章:樓梯四寡心相惜,算命先生說有鬼

眾人有的摔破了頭,有的扭疼了腰,狼狽不堪。也懶得發什麼同情心了,不管會有沒有開完,拍拍身上的灰,唉嘆著走出了祠堂大門。

再看上席上坐的兩個大人物樂爺和財興,也好不到哪裡去,兩把交椅的腿都斷了,兩人都摔了個屁股蹲,好不尷尬。他們誰也沒作聲,從地上爬起來往門外走。

走到呆若木雞的王梅花身邊,財興只是用眼瞟了她一下,然後急匆匆地走了。樂爺走到她身邊用茶木柺杖在地上使勁杵了兩下,低垂著眉說:“你好自為之。”她沒有作答。

現在,祠堂裡只剩下木雕一樣的書生小玉,他還是端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王梅花沒有用正眼看他,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他,然後抱著孩子轉身朝門外走去。

當她前腳剛邁出高高的門檻時,忽然聽見身後嘭地一聲響,回頭一看,只見小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她沒有叫喊,一咬牙,繼續往家趕。

良久,小玉才甦醒了,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嘴裡吐出一口濃痰,搖搖晃晃地從祠堂地後門出去。

小玉和兔子腿小良一樣,就是樓梯四棍中的一個,另外還有轎伕小言,屠夫小金。他們的名字裡都帶“小”,除掉“小”字組合起來就是“金玉良言”,此四人就是樓梯村響噹噹的四大光棍。他們各有特點,小言為人處事謹慎,幫人抬轎撈點吃喝,得點賞錢,但有人說他表面老實,其實內心也不怎麼幹淨,抬轎時總是喜歡偷偷摸新娘的屁股。小金是個屠夫,在集市上賣肉,和小玉的性格相反,脾氣火暴,愛惹事生非,為人莽撞。

樓梯四棍中,當然最數小玉有修養,也最討人喜歡。他讀過私塾,能吟詩作畫,平日賣字畫賺點小錢,偶爾還會幫人寫寫狀紙或者休書。他之所以淪落到光棍的行列,一是,因為他有點清高,一般的姑娘看不上;二是,家境不好,大家覺得他有點好吃懶做。迷信的人另有說法,說他幫人寫多了休書,搞得人家妻離子散,沒有好報也便成了這個樣子。


長篇玄幻《號使》第三章:樓梯四寡心相惜,算命先生說有鬼


小玉耷頭耷腦往自家趕的路上,要經過一塊空曠地,那裡是孩子們的樂園,他們喜歡在那裡玩自制的玩具,風箏、砣螺、紙飛機等。但是,今天這麼好的天氣沒見到一個孩子,他還特意環視了一下四周,沒見到一個孩子,卻見到了她想見又不想見的人:銀花。

銀花家的土坯房就在空曠地的邊上,此時她正在晾曬衣服。女人的衣服對於光棍小玉來說煞是刺眼,他把目光移開了,移到了一棵落光了葉子的苦棗樹上。苦棗樹枝頭掛滿了或青或黃的苦棗子,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地左搖右晃。

銀花是樓梯三仙中的一位,能歌善舞,小玉最喜歡這樣的姑娘,但喜歡歸喜歡,只能藏在心裡,不敢親近啊。

當他正要繼續往家走的時候,耳畔聽到了幾個女的聲音,相互打著招呼,不禁又扭頭看了一眼,只見村裡的金花和水花正和銀花在說笑。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他在心裡慨嘆。

金花、銀花和水花,她們就是樓梯三仙,村裡最美的姑娘,且個個都有點特長。金花楚楚動人,擅長刺繡,水花溫柔體貼,讀過幾年書,擅長畫山水畫。

“可惜了,可惜了,她們出生在這貧窮落後之地,若是在京都,她們可就是名媛佳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小玉由自憐轉化為憐香惜玉,和一般的粗人想法有所不同。

說實在話,小玉本希望樓梯三仙中有一個會注意到自己,過來打個招呼,或者喊他一聲,他自己過去聊兩句家常也行,然而,失望了,她們自顧聊得喜笑顏開,完全沒注意到他一樣。

“把我當成空氣,透明的空氣,罷了罷了。”他挺直了腰桿,頗有些豪邁地往家走去。


長篇玄幻《號使》第三章:樓梯四寡心相惜,算命先生說有鬼


王梅花回到了空空如也的家,把熟睡的孩子放在搖籃裡,開始準備做午飯。月子裡的女人不能碰冷水,可她沒這個命,照樣什麼都要做。老公死了,孃家又無人,她真的無依無靠了。

揭開米缸蓋,裡面只有半瓢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她的心涼了。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不能離開她這個媽,她真的不想活了,也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洗了點米放在鍋裡,加些青菜,她準備熬一鍋粥喝。只是,自己苦一點沒關係,沒有吃營養品,奶水就沒有了,孩子會捱餓,怎麼辦?她起身瞅了瞅雞籠,發現雞籠裡有個雞蛋,她的眼睛瞬間亮了,撿起來往灶臺上一磕,再對著鍋兩手一掰,蛋黃和蛋清滑落到沸騰的水裡。

她坐在灶前燒著火,耳朵注意聽房間裡的動靜,唯恐孩子醒了在哭。她邊燒火邊想:“該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我的日子過得昏天黑地,見不到光亮,不如就給他取個‘方明’的名字吧,意思就是東方明亮的意思。”

粥熬得差不多了,她沒有急著喝,走到了搖籃邊,輕聲地說:“孩子,媽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叫方明,以後我就叫你明明。”說著這話,有種為人之母的幸福感湧上心頭,她笑了,笑得窗外的枯草呼啦啦地響。

“梅花,梅花……”外面有人在叫。

王梅花生怕驚醒熟睡的孩子,走出房間在客廳裡應:“嗯,誰呀?”

“是我們喲,來看一下你。”洋豬婆葉春吟走在前面,對後面跟著的朝天椒夏荷,水蛇聶秋娥說,“都進來吧。”

她們手裡都拎了東西,葉春娥拎了雞蛋,夏荷拎了一隻雞,聶秋娥拎了半袋米。

“你們這是……”王梅花心裡很是不安,邊讓坐邊說,“幾位姐姐來看一下我就感激不盡了,這些東西我是絕對不會收下的,走時都帶走吧。你們也不容易啊。”


長篇玄幻《號使》第三章:樓梯四寡心相惜,算命先生說有鬼


“梅花,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把我們當姐妹,是麼?”葉春娥把雞蛋放在桌上,說,“把我們當姐妹就不要說這個話。”

夏荷把雞擱在地上,接話:“是啊,我們幾個都是苦命的女人,家裡的走得早,就應該相互照應,不然,這日子怎麼過?老是受村裡那些愛嚼舌頭的人欺侮不說,現在連那閒事佬也要來欺侮了。今天開那個會,我看就是針對梅花你的。我就是這樣想的,孩子不管是誰的種,總歸是我生的,就是我的,總不可能讓我們女人家孤獨終老吧。我支持你,梅花,以後看誰再敢嚼舌頭,我跟他沒完。”

身材像水蛇,不愛說話的聶秋娥把米袋放在地上,對夏荷說的話不滿意,說:“夏姐,今天你就別說這話了,我聽得都蠻刺耳的。我覺得還是多想想以後怎麼過日子,現在梅花有了孩子,對以後是好事,但要把他撫養大不知要吃多少苦了。”

“是的是,不要說別的話。大家都小聲點,我們去看看孩子。聽說是個男孩。”葉春吟提出要看看孩子。

“是個男孩,剛睡著。”王梅花輕輕推開房門,讓大家進去看。

看過之後,大家又回到了客廳。

“長得蠻俊,蠻像他爸大鵬……”嘴快的夏荷冒出了這一句,但自己感覺這話說得不對,便趕緊住了嘴。

“梅花,聽老姐們一句勸,你什麼都別想,好好帶孩子,我們會時常來看你的。”葉春吟說完要走。

“梅花,那我們走了,你自己保重些。”聶秋娥用手撥了一下夏荷的手,示意她走。

“幾位姐姐,不在我這裡吃頓飯再走?”王梅花把她們送到門口。

“哎呀,不吃哦。梅花,快回屋,月子期少吹風。”夏荷說了這句,又補了一句,“別想那些偷漢子不偷漢子的事,關他們屁事,老孃願意……”

“夏姐,又來了,你真是吃多了雞屁股!走啦走啦!”聶秋娥使勁拽口無遮擋的夏荷,差點把她拽倒在地。

“你這個水蛇就是怕鬼,有些事說出來總歸比藏在心裡好。不說就算了,走走走……”夏荷被拽得發了火。

望著她們遠去身影,王梅花靠在門框上心裡五味雜陳,心裡話:“女人啊,一步錯,步步錯,不知哪天是個頭。”禁不住,又是一把淚。

葉春吟她們仨走到村中央那口水井旁,正要分頭各自回家時,遇到了她們最不想遇到的人:算命先生金根。


長篇玄幻《號使》第三章:樓梯四寡心相惜,算命先生說有鬼


“別作聲,別讓那個瞎子聽出我們在這裡。”葉春娥把聲音壓得很低,對夏荷和聶春娥說。

哪知金根的耳朵特別靈,早就聽出她們在這裡,扯了一下手裡的胡琴,皮笑肉不笑地說:“嗯,面前三位姑奶奶,秋高氣爽心情爽,豔陽當頭好運頭,來來來,老夫來給你們算個命。一人只要半斤米,算得不好沒天理。”

金根就是樓梯五怪之首,算命很準,但只能算準兇,算不準吉,所以大家都很討厭他,就怕他信口開河,算出自家的災禍來,不想要他算命。

還有四怪,一個是剃頭匠木根,是個瘸子,剃頭手藝好,會縮骨神功,聽說小小的狗洞他都能爬過去。好在他心術還比較正,不然,做起賊來家家都防不住他。

一個是船老闆水根,是個駝子,會看天象,但從不向人透露原因。他從事水運,經常走南闖北沒出過事故,有點見識。

一個是貨郎神火根,是個凸頭,經常挑著貨郎擔走街串巷,會點穴術,知道他的人都有點怕他。

另一個是郎中土根,長著一雙雌雄眼,他不僅會看病,還會遁術。在危急時刻,他能鑽到土裡躲避。

這五怪比起村裡的三傑來,很神秘很神奇,只是他們所懷的絕技似乎都有點不太光明磊落,也就稱不上豪傑,只能用“怪”來相稱了。

金根玩笑說要給三個寡婦算命,被朝天椒夏荷啐了一口:“呸,死瞎子,我老公就是被你算死的,只會算壞不會算好,鬼要你算!你自己算自己吧。”

“朝天椒,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哦。”金根眯著眼嚴肅地說。

”可不是嘛,前兩天你說村裡會出點事,今天不就差點出了人命麼?你再亂算,把你的胡琴給砸了,丟到糞坑裡去。“葉春吟催促道,”我們走,別跟他扯淡。“

”你們剛才是不是去了王梅花家?“金根說,”以後別去。“

一聽他這麼一說,三個女人都愣了一下。聶春娥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去。“

”沒去?騙得到我嗎?“金根扯了一下胡琴,說,”我算到那裡有鬼,你們身上帶了鬼氣,去多了不好。“

”什麼鬼不鬼?你不說清楚撕了你的嘴!“夏荷想知道具體情況。

”今天村民大會上,你們也見識了,那孩子一哭,房梁掉塵,眾人摔倒,沒有鬼能有哪事?“金根說,”王梅花生了個鬼胎,以後你們小心點,防著點好。“

”鬼才信你的!你的狗嘴裡倒是吐出一句人話來呀!“聶春娥不信,說,”我們走吧,再聽他亂講膽都會嚇破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井裡傳出了嗡嗡聲,緊接著,幾百斤重的圓形井欄像磨盤一樣開始轉起來。三個女人驚得目瞪口呆,算命先生則瘋狂地扯著胡琴,調子是《孟姜女哭長城》。


(待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