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整個《紅樓夢》裡,賈府是四大家族的主角,所以一直以賈府的繁榮興衰來展現其它家族的大致情況。但對於賈府而言,盛大的事情,莫過於兩件,一個是秦可卿的葬禮,一個是元春回府省親。

秦可卿的葬禮,展現了賈府四通八達的人脈關係,而元春的省親,則是展示了賈府腰粗腿圓的強大財力。但是至此之後,再也沒有什麼場景比這更是繁華的了,也再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為豔羨的了。

所以,賈府的烈火烹油,也不過一場葬禮、一次省親而已。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秦可卿的出殯

■場景再現

【一】可卿出殯

秦可卿死了,不明不白死的。賈珍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而作為婆婆的尤氏,則犯了舊疾,無法理事。但即使這樣,秦可卿的葬禮也不能馬虎。

於是請人算下葬的日子、做法事,再問薛蟠要了上好的檣木棺材,還問朝廷給賈蓉要了一個五品的官,叫做什麼御前侍衛龍禁尉,寫在了靈幡經榜上,賈珍才算滿意。

期間的一些雜事繁多,場面也壯觀,就不多說了。單說出殯這天,就更不得了。東平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和北靜郡王四王后人,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六公後人,忠靖侯、平原侯、定城侯、襄陽侯、景田侯五侯後人,錦鄉伯、將軍等王孫公子,一併都在出殯路上設祭棚,為秦可卿送行。

好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無人能及:

一時,只見寧府大殯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從北而至。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元春省親

【二】元春省親

元春在秦可卿死後不久,被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賈府為此高興得忘乎所以,又聽說元宵要回家省親,更是闔家歡天喜地。而元春省親一事,同樣也馬虎不得。

於是選址蓋省親別院,下姑蘇請教習、採買女孩、置辦樂器等,又物色和尚道士尼姑什麼的,忙了不知道多久,才終於有了省親別院,也就是後來的大觀園,一應物質設備人物俱全,只等著元春回家。

還正月裡初八時,宮裡便有人出來看方向,還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等各處設關防、擋圍幕,工部官員並五城兵備道打掃街道、攆逐閒人等。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元春與寶玉

等到正月十五晚上,元春快到家了,先是一對紅衣太監騎馬打前站,後面又來十幾對,再有細樂,更兼儀仗諸多,又是八抬金頂金黃繡鳳版輿,才見了元春的真容。

在大觀裡賞景寫詩用膳,一時哭一時笑,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等快回宮時,那一番對賈府眾人的賞賜,那般閃亮耀眼,也抵不過修建大觀園時耗費的巨資:

賈母的是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柺杖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貴長春”宮緞四匹,“福壽綿長”宮綢四匹,紫金“筆錠如意”錁十錠,“吉慶有魚”銀錁十錠。

餘下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僕人丫環皆有賞賜,無一漏掉,可見元春的細心之處,也足見她要給孃家的東西何其多。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等候元春

■烈火烹油

可卿的葬禮,元春的省親,一個是寧國府的事,一個是榮國府的事,但無論哪個府,他們都是一脈相承,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打著骨頭都連著筋。所以兩件事情,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一缺席。這烈火烹油的繁華,體現了賈府曾經的輝煌:

【一】四通八達的人脈關係

在封建社會,按照皇帝封給的爵位,從上至下,由王而始,歷公、侯、伯、子、男,再是朝中各路官職。

在秦可卿的葬禮上,我們可以看到,除了皇帝未曾親臨,其餘四大王府、八公中的六公(寧國公和榮國公為八公中的兩位)、五位侯爵、伯、將軍等等王孫公子,皆逐一亮相,還專設路祭,高調祭祀送行。

其實細想,不就是寧國府死了一個並不是當家主母的年輕媳婦麼?何況寧國府的賈敬還在,作為一家之主的賈珍、一家之母的尤氏還在,再退一步說,秦可卿的丈夫賈蓉也就是一個不入流的黌門監,如此年輕去世的小媳婦,還死得如此讓人生疑,但大家卻趨之若鶩地去路祭,去捧賈府的場面,可見人脈關係網之大、之無窮。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眾人拜見元春

如此強大的關係網,足可以見證賈府的不簡單,這麼多人賣賈府人的面子,我想應該不止賈元春是後宮之人這麼簡單。

一是有祖上的蔭庇,原先共事的、來往多的、相互有利益糾葛的,都因為曾經同上戰場、同被封侯拜將而官官相衛罷了;二是賈府自己培植的勢力,這麼多年,幾代人,與這個與那個聯姻,與史家、王家、薛家都是姻親關係,四大家族之外還有些什麼牽連到的關係,不可知道;三是不容忽視的賈政在朝理事,賈府眾人成年男子雖都有封官,但真正上朝理事的只有賈政一人,賈政給人的印象極好,用林如海的話來說,就是:

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膏梁輕薄仕宦之流。

如此厚重的人脈,加上後宮的元春,賈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薛蟠等人行樂

【二】腰粗腿圓的強大財力

大觀園,從東府(寧國府)的花園,向北一共三里半的面積,耗資巨大,需要的人力財力不在少數,但賈府活生生的拿下來了,而且一支銀子就是二萬、三萬兩這般,可見家底的深厚。

記得曾經看過一位同道人分析紅樓夢裡眾人的工資,說到賈府丫環們大概是500塊到2000塊不等,又說到李紈和自己兒子每月領到的工資大概是1萬4千多,比我們現在人的工資都高。還說到賈府一年收地租和得皇家賞賜,大致是上千萬的收入。

這個分析不無道理,連後來八杆子打不著的拐著幾道彎的親戚投奔來了,住下後都是每人二兩的月例錢,如果不是腰粗腿圓,賈府哪有那麼大的底氣,來支付這龐大的開支?更何況賈氏一族的其它旁支末節的人,都想著從兩府裡撈點油水什麼的,比如賈芹、賈芸,巴巴的要到府裡做事,就是知道有錢領、有錢賺。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大觀園

大觀園的豪華,以及後期那些戲班子、和尚道士尼姑、樂器隊等等,哪樣不是用錢堆砌起來的?所以元春回來看著大觀園,第一句想的就是:

默默嘆息奢華過費。

她在離開時又因為這個而囑咐:

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

只是這樣的財大氣粗,不過是迴光返照,再大的家業,哪禁得起這般的折騰?

一場葬禮聲勢浩大,一次省親繁華似錦,賈府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大觀園裡寫詩

■兩相比對

看似毫無關聯的葬禮與省親,實則息息相關。

秦可卿葬禮來的人越多,深宮裡的天下之主便會有所忌憚,也會生出不愉悅的心,更何況,賈珍不顧賈政的反對,用了壞了事的忠義親王老千歲的棺材,那可是所有人連價都不敢問的,更別說用了。如此膽大,必然是仗著賈府祖上為皇室立下的汗馬功勞和自己拉幫結派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

震動整個京城的一個小角色的葬禮,不會不被傳進宮裡,那位著龍袍的人聽了,心裡絕對不會佩服賈府,只有更甚的反感。

但是沒辦法,賈府的實力已經充分體現,那皇帝老兒總得買賬,於是封了賈元春為賢德妃,還允許她出宮省親,並恩賜家裡人可以一月進宮探視一次。這樣的恩典,讓賈府更是膨脹,忘記了自己從哪裡來,所以也就無法預知自己會走向哪裡。

最值得人玩味的是,秦可卿的葬禮是在白天,很多人都見證了那一場浩大;而賈元春省親,則在宮裡晚膳過後,也就是晚上了,即使不早早的設圍幕,也沒有幾個人深夜了還來看皇妃回孃家吧?

其實這樣的描寫,無非就是說,聲勢浩大又怎樣?繁華似錦又如何?白天過後就是黑夜,烈火烹油也有火滅油乾的時候,黃粱一夢,固然絢爛,終會有醒,千紅也只是一哭,萬豔也不過同悲罷了。

讀書明智,寫作明心,心理學明事。我是青鸞驚鴻,70後蜀女,感恩喜歡我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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