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穷小伙跟老鼠称兄道弟,请老鼠喝酒,没想到比他酒量还好

小说:穷小伙跟老鼠称兄道弟,请老鼠喝酒,没想到比他酒量还好

书接上文。

三庭子再一次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所震惊,他历经刀光剑影都不曾有所胆怯,而现在在这丝毫没有危险的小破屋之中,却显现出一种不安胆怯的神情。

油灯之侧,一条小拇指大小的“黄鱼”赫然摆放桌上。黄鱼者黄金也,此物最诱人,若得此物便可买房置地娶媳妇,下馆子下窑子下牢子。此物最害人,古往今来,不知英雄豪杰被此物所腐蚀,化为烂泥一滩,最终死在这赤黄之物之上。又有多少绝代佳人因此物而变为人尽可夫之辈,以贞洁与血水来祭奠此物。

三庭子怔怔看着这条黄鱼,他没有去触碰,莫非他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好汉子?自然不是,若是他能抬起胳膊,早就拿了。现如今人如木雕,又如泥塑,痴痴傻傻,只见瞠目结舌,不见手舞足蹈。

如痴如傻,似梦似幻、三庭子手脚不动,脑子却没闲着,莫非做梦不成?

想到此,他将右手放在冒着缕缕黑烟的油灯之上,旋即将手缩回,手疼便不是梦。

一个激灵,魂儿回来了。他一把将小黄鱼拿在手中,仔细端量,没错,是赤金。这玩意儿尽管他从未拥有过,但见过。曹二爷跟人谈了几个大买卖,都将他带在身边。他曾见曹二爷以十条小黄鱼买了现在的大宅;又见他以五条小黄鱼买下侯家后青杏班的俏皮姐儿一夜红,又以四条小黄鱼给一夜红买了个小楼当外宅;还见过他以两条小黄鱼买了杨海子锅伙中的四条人命……

一条小黄鱼抵两条人命,现如今拿在手里的不是黄金,而是夺命追魂符,可以用此物买他人的命,也可以此物买自己的命。

谁将这条小黄鱼放自己这张破桌子上的?不用问,一定是那些小老鼠,不对,该尊一声灰家大仙儿。

三庭子攥着这条小黄鱼,深吸一口气,用衣袖擦擦额头因紧张而生出的汗水。接着两膝往潮乎乎的地上一跪,朝着破脸盆架子下面的鼠洞叩头。具体叩了多少头,他自己没数。等到站起身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按现在话来说这傻玩意儿叩头叩得缺氧了。

紧攥这条小黄鱼,三庭子躺在潮气刺鼻的土炕上,他心里七上八下乱突突,平日一声雷,陡然而福了。这条小黄鱼买上三间上好北房还有剩余,再置办一套家具,这就是家了……对了,为嘛灰家大仙儿要给我这许多好处?莫非看我穷不成?还是吃了我的米粮,感念我恩德……

呼噜声一个接一个,三庭子想着想着睡着了,他又做梦了,梦到那几只小老鼠往他床头堆元宝,元宝堆得如同小山,金光灿灿一座金山,刺得人睁不开眼。怎么这么多元宝,我该怎么花啊?我有福了,我娘跟着我享福了,我那两个在码头扛河坝的哥哥也不用再干这些累死人的苦力活计了…….我该娶个漂亮的小媳妇了,新娘子我怎么看着眼熟呢,这不是曹二爷的闺女小兰吗?啊呀,小兰是我媳妇了?她穿上裙褂可真俊。上座那是谁?哦,是曹二爷和二婶子,小侄给曹二爷和二婶子叩头了,不对,我该改口喊岳父老泰山、岳母老泰水才行。老泰山、老泰水,姑爷给二老叩头了……贵客临门,都到我家喝喜酒来了,我三庭子今日才知道,我原来有这么多朋友。那不是云庆生云二爷吗?他老人家怎么也来了,云二爷祖上都是做官的,势力大得没边儿,县太爷胡鼎仁都不敢打他家大门口抬轿而过。云二爷跺一脚,海河水都能倒流,这么大名望的人物来出席我婚礼,我三庭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给云二爷叩头了。那是谁啊?啊呀,穆东楼穆三爷,三爷可是天津卫最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办事最讲板眼,吐口唾沫都能砸个坑。云二爷、穆三爷都来了,天津卫谁还敢小瞧我三庭子……哈哈哈哈…..嘿,那个身影看着好眼熟,好漂亮的身段儿,该瘦的地方瘦,该肥的地方肥,只是穿得衣服不太应景,我办喜事儿,她该穿红才对,怎么穿一身白孝呢?我不认得她,莫非是小兰的姐妹不成,我仔细看看……

“啊,是你!”三庭子如受了惊吓的野猫一般,身子从土炕上弹了起来,他浑身上下抖成一团,美梦被噩梦吓醒,那些梦里的人物全都不见了,只有一个瞪着红眼珠子的人面狐狸留在他脑海之中。

他梦到自己凑近之后,那个身姿婀娜的俏皮姐儿回过头朝他一笑,旋即一张好好的面皮变了模样,红眼珠、长鼻子、一张口满嘴利齿,身后钻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手脚变成爪子,这是他在钱家大院见到得那只人面狐狸。这个邪祟就如烙在他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得到金子的喜悦此时荡然无存,只剩恐慌和恼怒。人在恐惧的情况下往往会生出愤怒感,而且是极大火气的愤怒,若是那只人面狐狸到了近前,他非上去跟她厮打,将其撕碎不可。

正是一场噩梦一场惊魂,冷汗浸湿衣衫,他将小袄脱掉,团成一团擦拭身上汗液。眼神不经意朝着破门扫了一眼,立即不动了,整个人就如被人点穴赛的,丝毫不动,只将眼神盯在门上。

门上有什么?是个影子,窗棂纸外,一个胖胖大大的影子一动不动站在外面,天下有这么胖的人吗?如果是人,能将两扇门彻底堵住,这人足足要有几百斤;若不是人,哪是什么呢?

三庭子用变了音的嗓子朝着门外那个黑影大喊:“谁,是谁!”

喊过之后,那个胖大的黑影竟消失了。三庭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嗓子将他吓跑了吗?还是因为过于害怕导致眼花看错了?

他不解,这一夜彻底没法睡了,受惊过度。他认为自己该换个地方住了,手里有了这条小黄鱼,足可以买房置地了。但又一想,我走了,这些灰家大仙儿怎么办?万一下一个住进来的是个歪毛淘气嘎杂子,他往鼠洞里面灌开水怎么办?我还是别走了,熬着吧。我没得罪那只人面狐狸,不过是看了她一眼罢了,她不能因此而加害我。就算要害我,我有什么可值得害的,穷鬼一个,死了臭块地皮。咳,我别自己吓自己了,安安稳稳放宽心吧。

得,这小子一下想通了。想通了,也就不那么怕了,躺下接着睡,一觉到天亮。

三庭子被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此时天已大亮,他没想到自己能睡得这么香甜。扭头观瞧,那几只小老鼠在他昨天买来的米面口袋之中钻进钻出,玩的不亦乐乎。要不说万物都有灵性呢,这些小玩意儿不正是一个又一个小精灵吗?

三庭子坐起身,看它们玩耍,他咯咯傻笑,那几只小老鼠也不惧怕他,从桌上下来,跑到他脚下,绕着他两只脏兮兮的大脚丫子转圈圈。见它们这样,三庭子更是开心。他已经跟这些小精灵成了朋友,有了它们自己便不是孤家寡人了,而是个有朋友陪伴的人了。

一阵“吱吱”声从洞口传出来,几只小老鼠就跟听到命令赛的,一溜烟跑走不见了。三庭子认为是那只没了四个爪爪的大老鼠给他们下的命令,这些小老鼠要么是它的孩子,要么是它的力巴儿。咳,老鼠也有力巴儿?嘿嘿,好笑。

三庭子出门吃了点东西,而后去了陈家沟子鱼锅伙,到了傍黑天他回来了,这次带回一瓶烧酒,一只肥烧鸡,一只鲁记秘制酱猪耳。

他将东西摆在桌上,拿出新买的几个小酒盅,将酒盅斟满,而后将熟食撕碎,蹲在地上朝着鼠洞轻声喊:“各位大仙儿,我也没什么好孝敬各位的,买了点酱货和烧酒,您各位要是不嫌弃,就出来吃点喝点。”

说完话,等了半天,里面没有动静。三庭子不免有些失望,人家灰家大仙儿不愿意搭理自己。既如此,自己吃吧。

他自斟自饮,喝了三杯之后,就听桌角下有动静,瞧了一眼,三庭子乐了,大仙儿出门了。四只小老鼠抬着那只没爪的大老鼠,在桌子底下吱吱叫。意思是让三庭子把大老鼠放到桌上,三庭子好似能听懂赛的,弯下腰用双手轻轻捧着那只浑身黑毛胖如圆球的大老鼠,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就如手捧珠宝一般,将大老鼠稳稳放在桌上。此时那几只小老鼠已经自行跑到桌上,跑到斟满烧酒的酒盅前,用尖尖的小嘴触碰里面的烧酒,而后吱吱乱叫,也不知是爱喝还是不爱喝。

那只大老鼠没有爪爪,三庭子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喂它。还没等他伸手,大老鼠皮球一般的身子骨碌一滚,瞬间到了酒杯旁,而后将尖嘴头儿伸入酒盅之中,酒盅里面的烧酒登时少了一半。再看这只大老鼠,吱吱吱吱,在桌上转圈圈,而后接着把嘴伸进酒盅,将里面的烧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三庭子一瞧,啊呀,这是酒鬼老鼠啊。两口一盅,好酒量。再来一杯,“来,大哥,我陪着,咱哥俩儿走一个”。

得,三庭子跟老鼠称兄道弟了。

一连三酒盅,大老鼠喝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一骨碌到了猪耳朵旁边,张嘴就吃。那几只小老鼠酒量不行,半天一盅酒还没喝完,光顾吃烧鸡猪耳朵了。

见这些大仙儿小仙儿吃的开心、喝的滋润,三庭子满心欢喜,接着倒酒。

“来,大哥,兄弟再敬您一个!”

说罢一饮而尽,大老鼠滚回酒盅前,小嘴往里一探,一杯酒旋即见了底儿。

要说这不是仙儿,谁是仙儿?酒量这么好,喝完酒估计要宰猫了。一会醉了怎么办呢,会不会撒酒疯?

三庭子傻乎乎一边喝酒一边胡琢磨,一瓶老酒见了底儿,三庭子喝大了,趴桌上睡着了。等到醒来之时,大仙儿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他一概不知。

天亮之后,如往常一样出门,不到傍黑便早早回来。三庭子这次带回两瓶烧酒,怕大仙儿酒量大,一瓶不过瘾。熟食少不了,不但买了烧鸡猪耳朵还带回个肥腻腻的大肘子,这玩意儿最下酒,大仙儿一定爱吃。

进屋之后,刚要把东西放下,突然见桌上又有个东西。是什么啊?莫非又是小黄鱼,啊呀大哥,不至于吧,一顿酒的事儿,何必这么破费?

三庭子赶忙把东西撂下,拿洋火点油灯,瞪眼一瞧,不是黄鱼,是个镶嵌着猫眼石的金嘎子。金嘎子者金戒指也,镶嵌猫眼的金嘎子不是俗物,公子王孙、达官贵人最爱之物,如今到了穷鬼手里。这玩意儿价格一定不菲,赶明儿找人估个价,价格好就出手,价格不好,留着给小兰。

三庭子自打做了那个梦,把小兰当未来的媳妇儿了。

三庭子如昨日一般,喊大仙儿小仙儿出来吃肉喝酒。一会功夫,这些仙儿出洞了。大仙儿的酒量还是那么好,一口一个,局气啊。

一瓶老酒见了底儿,换下一瓶。斟满酒盅,大仙儿刚要伸嘴喝,突然有只小老鼠吱吱惊叫几声,再看大老鼠身子一骨碌,胖鼓鼓的身子从桌上滚了下去,那四只小老鼠抬着它一溜烟钻进洞里没影了。

三庭子纳闷,怎么酒没喝完就走了?估计喝大了,嫌在这里吐酒不雅观,跑自己洞里去吐。

三庭子手端酒盅,刚将酒盅触碰到嘴唇。突然之间,就见他如触电一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酒盅“啪”一声摔成三瓣儿。

三庭子两眼看着破门,惊叫一声:“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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