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北大教授、中國性學第一人,他如何在揹負罵名中書寫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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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競生出生在歷史文化底蘊深厚的古城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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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女學生形象


民國是一個新舊思想激烈交鋒、學術活躍、名人輩出、傳奇不斷的特殊年代。

文中的這位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思想文化史上的文化奇人、風雲人物(有哲學家、美學家、性學家、文學家兼教育家多個身份標籤),“名滿天下”的北大教授張競生,憑一冊簿薄的《性史》贏得生前無數罵名,也收穫了半個多世紀後的殊榮風光。

一生跌宕起伏、五彩斑斕的留洋博士張競生,被譽為“中國性學第一人”,與柏拉圖,靄理士、弗洛希德、金賽博士並列齊名的影響人類性愛觀念的中外知名人物。

曾幾何時,寫《性史》的張競生與主張在教室裡搞人體寫真的劉海粟,唱《毛毛雨》的黎錦暉,被時人詬病、揶揄為三“大文妖”,然而歷史發展的大潮則證明他們乃是穿越時空的時代“先知”,理應受到尊重與重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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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古人云“食色性也”。然而,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文化裡,“性”始終是人們談虎色變的禁忌。

關於放開談“性”說“愛”,別說是在封建社會剛剛結束的民國初年,就是在今天,一向含蓄內斂的東方國人,也視之為諱莫如深的敏感話題。

然而留洋歸來、被聘為北大哲學教授的張競生,卻以“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之精神,大膽、勇敢突破封建人性藩籬束縛。

1923年9月,他率先打破性的禁忌,在北京大學首開性學第一課,以科學的態度傳授性知識;以前無古人的勇氣將性教育搬上了書聲琅琅的神聖講堂。

北大的講壇上,抑或是綿延幾千年的古老中國的書齋裡,第一次響徹張競生異端的聲音。

“說及性教育一問題,關乎人生比什麼科學與藝術更大。性與情感有直接關係,而對於理智也有莫大的交連。飲食是生命的起始,性慾是生命的發展。現在許多政治家專心去討論經濟,而世界的教育家竟忘卻了這個比經濟更重大的行教育問題……”

張競生在北大課堂首次開講性學第一課之舉可謂石破天驚,不啻於引爆思想領域“重磅炸彈”,更讓他再次成為輿論焦點。

望著北大講壇上的這位個子不高,但雙目炯炯有神的年輕教授,聆聽著那振聾發聵、啟迪民智的洪亮聲音,敬佩人們的思維不由得聯想到了他那次引發廣泛爭鳴的——“愛情大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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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校園景色


1923年4月29日,張競生在《晨報》副刊發表了《愛情的定則與陳淑君女士的研究》,發起中國第一次愛情大討論,提出愛情是有條件的、可比較的、可變遷的、夫妻為朋友之一種的“愛情四定則

”。

張博士那大膽的毫不含糊的觀點立即引起了一場激烈爭論,以至於轟動了整個京城乃至全國。

經過程朱理學和清代毀禁的深遠影響,禁慾與不潔更主導著中國人的性觀念。對於性問題,人們避之唯恐不及,不是採取壓制主義就是隱諱主義。

然而,從發展角度來認識,性話語在民國文化和教育中的突顯,其實是中國由封閉的專制的社會向現代的民主的社會轉型的一種象徵。

張黨生在北大講堂講授性學,撕掉了性的神秘的面紗,試圖還性以本來的面目。並非一時的心血來潮,這一壯舉,既有他打破性禁忌、衝擊舊禮教的雄心壯志,也有他重構人生、改造社會的理想追求。

為把道理講夠講透,張競生以水作喻,進一步強調開展性教育的重要性。

“性臂如水,你怕人沉溺麼?你就告訴他水的道理與教他會游泳,則人們當暑熱滿身焦躁時才肯入浴,斷不會在嚴冬寒冷投水受病,又斷不會自己不識水性,就挽頸引領,閉目伸頭,一直去跳水死。故要使青年不至於去跳水尋死,最好就把性教育傳給他。”

在他的無畏衝鋒之下,性禁忌被打破了,但其所受到的偏見與誹謗,卻始終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

彼時的北大有命名教授雅號的傳統,就像陳漢章被稱為“兩腳書庫”、辜鴻銘被稱為“東西南北人”一樣,張競生則被冠以“性學博士”的別稱。

從此,不雅的綽號就像陰魂一樣籠罩在張競生的頭上,久久揮之不去。為了講授性學,張競生遭遇了怎樣的難堪,承受了怎樣的壓力,付出了那些巨大的代價,常人難以想象。

“張(競生)博士根本是一位具有堅強的意志、豐富的想象力的自由主義學者、思想家,毫無忌憚地擊破了舊禮教的最後藩籬。”(林語堂《張競生開風氣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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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女學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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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談性色變”、諱莫如深的一百多年前,掀起“愛情大討論”、在北大開性教育課、戴上“北大教授”光環之前的張競生,早已是人中龍鳳、傳奇青年。

張競生是以“潮商”聞名於世的潮汕地區第一個博士,民國三大博士之一。

1888年出生的他,正逢苦難中國遭遇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特殊年代。

1908年,僅20歲的張競生千里迢迢到新加坡追隨革命先驅孫中山參加同盟會,決意做一個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革命黨人。被中山先生稱“張競生,吾同志也。”

1909年勤奮好學的他考入京師大學堂,也就是北大的前身,堪稱是萬里挑一,金榜題名。

1911年,23歲的張競生被孫中山委任為民國南方議和團的首席秘書,成為革命軍中的馬前卒。

1913年,25歲任中國留法學生會主席,積極參與推動勤工儉學運動。1919年獲里昂大學哲學博士。

1920年,學成歸來,曾任廣東省立金山中學校長,在任上推行教育改革(提倡男女平等,招收女學生、倡導女學生游泳)。

1921年,風華正茂的張競生被北大校長蔡元培聘任為北大哲學教授,開始成為20世紀初期中國學術界的一個異常活躍的傳奇式人物。

魯迅曾在1923年,給予是是非非、頗受爭議的張博士之言行客觀評價和肯定。

“至於張先生的偉論,我也很佩服,我若作文,也許這樣說的。但事實怕很難……知道私有之念之消除,大約當在二十五世紀……”(魯迅《兩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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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競生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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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冊薄薄的性啟蒙讀物——《性史》,平地掀起波瀾海嘯,又如一把鋒利出鞘、寒光四射的雙刃劍,既成就了張競生的學術地位,又因超越國情讓他身敗名裂,傷痕累累。

彼時的北大,到處瀰漫著濃厚的自由化氣氛,受此影響的張競生,認為性與性有關的風俗,也應該在研究之列,於是在1926年5月以性育社的名義出版了《性史》(性育叢書第一集)。

誰曾料想,一冊薄薄的小書,竟然引發一場軒然大波,他本人也由此成了中國20世紀文化史上的知名人物,也為此付出了身敗名裂的慘重代價。

1925年寒假在即,受到藹理士的啟發,張競生決定廣泛蒐集國人性史材料,以此為基礎,進行科學的研究,形成中國的性科學。

1925年冬天,他以一支富於激情善於鼓動的筆,在《京報副刊》發出了徵集性史的廣告。

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公開的“性史”徵集。廣告一出,一紙風行,自然是各種反應都有,有的膛目結舌,有的興趣盎然,反響強烈。經過認真拔閱,擇優選編,編成《性史》第一集。

1926年5月初,一石激起千層浪、驚世駭俗般的《性史》第一集公開出版,一本標價區區八毛錢的小冊子,引發萬人爭購。

發行的盛況,當時的北大教授林語堂曾有精彩的描述。

“《性史》出版之初,光華書局兩個夥計,專事顧客購買,收錢、找錢、包書,忙個不停。第一、二日,日銷千餘本,書局鋪面不大,擠滿了人,馬路上看熱鬧的人尤多。巡捕(租界警察)用皮帶灌水衝散人群,以維交通。”

《性史》的公然出版,彷彿潘多拉打開了密封的魔盒,在禮教仍然森嚴和民智仍不開化的社會環境裡,捲起陣陣狂瀾。輿論界一派譁然,真假莫辨;衛道士口誅筆伐,上綱上線,一時之間,鬧得沸沸揚揚。

過於太過於超前、 “洪水猛獸”般的《性史》很快為當時的社會環境所不容,恍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播下的是龍種,收穫的是跳蚤。張競生百口莫辯,《性史》也命運莫測。

因為一本區區《性史》,張競生原本開掛了的人生和命運被劇烈改變,他被告上法庭;痛失教授的職位;被逼迫到老家農村,從一個名滿天下的全國性學術達人變成了一個逐漸不為人知的地區及小人物。

然而,從世界性學史的發展觀點來看,張博士以前無古人的勇氣公開出版的《性史》小冊子卻有著非凡的意義。它1951年被譯成日文,1968年被譯成英文,比改變美國的性學大師金賽發表《金賽性學報告》提前22年,張競生也由此被譽為“中國性學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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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右數第二個為留學生張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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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20世紀自由知識分子的精神範本,如何從傳奇走向落寞?

100多年後,當後人帶著敬佩的眼光研究一個超越時代的先知,會吃驚地發現這是一個被“妖魔化”的文化奇人 ,一個真真實實的張競生 。

  1.   他第一個向社會公開徵集“性史”,卻被貶為“性學博士”。
  2.   他第一個提倡計劃生育,卻被罵為“神經病” 。
  3.   他發起第一次愛情大討論;第一個在大學課堂講授“邏輯學”,編寫第一本邏輯學教材;是他第一個提出“美治”思想;他最早提出和確立風俗學;是他最早翻譯盧梭的《懺悔錄》……

作為一個以失敗告終的啟蒙的性學家。他呼籲實行計劃生育,提倡少生優生,其主張比馬寅初整整提前了三十七年。

早在20世紀20年代,先知先覺的張競生,就上書當時的廣東省督軍陳炯明從廣東帶頭大力提倡節制生育。只是因為觀念太為超前,超越國情,遺憾未被採納。將計劃生育作為一項政策主張公之於眾,張競生是當之無愧的“中國提倡計劃生育第一人”。

張競生率先打破性的禁忌,在北京大學首開性學第一課,以科學的態度傳授性知識;發起中國第一次愛情大討論;徵集出版《性史》,被稱為“中國最早的現代性教育論述”。

因為《性史》,張競生被斥“性學博士”、“民國文妖”,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彼時神聖的學術殿堂則抱持傲慢與偏見,將他視為異端,掃地出門。

留洋多年的張競生,在法國接受了大量西方學術和思想,腦子裡充滿了社會學、性學、美學、優生優育之類的學問,心中則是改造中國、建設中國的宏大願景。

現實與歷史的反差,真相與表象的錯位,最終使得張競生遺憾淪落為一個倔強而又孤獨的叛逆者;一個出師未捷便轟然倒下的尋夢人,他是一個20世紀自由知識分子的精神範本,性學是他的底色,烏托邦的哲學思想和美學體系是他的亮點,特立獨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不羈精神是他的靈魂。

1970年,82歲的張競生在老家農村讀書,哪知就在天將透亮的凌晨時分,因突發腦溢血而寂寥離世,這位20世紀初期活躍在中國學術界的傳奇人物,曾經出彩的人生最終以淒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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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競生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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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學校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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