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津门怪谈之五大家: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人作孽后人偿

小说:津门怪谈之五大家: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人作孽后人偿

书接上文。

小红告知有客来访,不曾想吓坏钱串子。来者非是旁人,正是王韬口中所说的郭富清!

白天之时,钱串子听到郭富清三字,已是惶恐不安,现如今人家到了门上,他就差吓瘫在地了。

小红见他这样,也不敢说话,两眼直盯着他,单等老爷发话,究竟是“请”,还是“辞”?

钱串子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之人,倒驴不倒架,人抠礼不抠门。

“咳,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他来登门,死活也要接待。”

再看钱串子,晃脑袋、摇脖子,挺胸脯、抖精神。深吸一口气,朗声叫一声:“有请贵客!”

钱串子抠门,家里没请管家,小红尽管只是个使唤丫头,但也兼任管家的差事。小丫头别看岁数不大,却是机灵鬼。她眼力劲儿活,心眼儿贼多,手脚还勤快,嘴巴也甜呵,忙里忙外一把好手。钱串子对待下人极其苛刻,但对待小红要好很多,若是小红再长几岁,估计钱串子就要让她给自己续弦当小老婆。

既然老爷让请,小红自然不敢耽搁,碎步小跑到了门外,不多时便将来人引入厅门前。

钱串子此时已在厅前等候,一见来者身影,快步往前几步相迎,嘴中说道:“郭老弟,十几年没见,可把哥哥我想死了!今日兄弟大驾光临寒舍,我莫非在梦里不成?”

钱串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心中多不情愿,但嘴上不带有半点儿让人挑理的话,满是亲近之语、奉承之言。

那人抱拳拱手,先喊声“二哥”。而后说道:“兄弟我也挂念哥哥啊。”

两人四手相握,各自说了几句奉承对方的话。话语之中,虽满是重遇之情,离别之苦,但站在一旁的小红听得出,二人话语之中假惺惺,嘴上热乎心里冷。

钱串子将郭富清请到厅中,分宾主落座之后,吩咐小红泡茶上点心。小红手脚麻利,片刻工夫便排摆利落。钱串子让小红把厅门关闭,让她在院里待着,谁也不许进厅中,他要跟郭老弟重叙旧交情。

小红把厅门关好,自己坐在院中看满天星斗。

此时厅中只剩钱郭二人,没有外人在近前,也就不必装腔作势。

钱串子把脸一沉,刚才热情洋溢的一张笑脸登时变得一片阴沉,好塞火盆之中浇了一盆凉水。

他也不礼让客人,自行端起茶碗,深啜一口,而后歪头紧盯郭富清,鼻子动了动,歪嘴冷笑一声,冷冰冰朝着郭富清说道:“郭老弟,咱哥俩快二十年没见了吧?”

郭富清此时脸上如钱串子一样,没有一丝笑容,愁云密布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怨恨之气,好似心中在埋怨什么,并且是那种愤怒的埋怨。

“不到二十年,到今天为止,正好十八年!”郭富清回话同样冷冰冰。

两个人此时的一言一行,根本不像分别多年的旧相识,而更像冤家对头。

钱串子又是一声冷笑,接着说道:“当年咱二人说的什么话,想必你还记得吧?”

郭富清冷冷回道:“记得,怎么能不记得的,到入土那天我也记得。”

“哦,既然记得,你为嘛还来?当时咱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也别见面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还想收回不成!”

钱串子说完话,把手里的茶碗用力往桌上一墩,碗中茶水溅在桌面之上。

郭富清旋即也是一声冷笑,端起茶碗,拿碗盖轻拨浮在上面的茶叶,而后轻轻吹弹几下后,慢慢品茗。钱串子刚才那番话,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赛的。

“怎么,没话说了?既然没话说,你又何必来?”钱串子此时双眼冒火,脸上满是嫌弃之情。

郭富清慢悠悠回道:“当着外人面儿,我管你叫声二哥,现如今没有人了,屋里就咱俩了,我也不必局着面子了。钱串子,当年你我做的好事,如今现世报了,该还的总是要还,今日我来找你,不为旁的,就为此事而来。若不是当年我上了你的当,害了董二爷一家,现如今我怎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缺了德,老天爷报应我,我毫无怨言,可偏偏要报在下一辈身上,现如今我家无宁日,唯一的一根苗也快倒了。我是活不了了,死之前,见你钱串子一面儿,让你老小子也过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钱串子用颤抖的右手食指指着郭富清,说出一个“你”字之后,长叹一声“唉——”,而后低头闭眼摇晃脑袋,口中喃喃自语:“作孽啊,作孽啊,报应了,如今报应来了,报应来了啊,唉……唉……”

钱串子长吁短叹,郭富清满脸冷笑,他成功了,看到钱串子难过痛苦的表情,便是他的成功。

钱串子抬起头看着他,再次长叹一声后说道:“郭富清啊,郭狠子,你以为只有你儿子遭了报应吗?我儿子现如今半死不活,还在屋里躺着呢?你难过,你心疼,你委屈,难道我就好受吗?你口口声声说我当年骗了你,没错,当年我的确做了缺德事儿,让你手上沾了血,可拿银子的时候,你不也美的龇牙咧嘴吗?要没有那些金银,你到死也是个穷宰猪的。你今天的富贵,不正是用我盟兄董延双一家老小的命换来的吗?如今你家里遭了孽,那是你活该,你就该有这份报应。我听我妹夫说了,你儿子现如今不知被嘛玩意儿迷上了,不定哪天就嗝屁着凉了。我也猜到了,他一定是离开我这儿后转身又去了你家,把我家的事儿都告诉了你,要不然你不会登门找我。你来干嘛?无非是要看看我这会儿有多惨,让我跟你一块儿糟心难受。好啊,既如此咱就大饼摊开烙,有嘛说嘛儿?谁也别藏着掖着,你说吧,你想怎么地?要见阎王,咱一块儿,谁也别偏了谁!”

一番话说完,郭富清双手抱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蹲在地上,五十来岁的男子汉竟哭了起来,哭的极其委屈,就跟个孩子赛的。看得出,这老小子是真心难过,而且没咒念了。

钱串子见他这样,抽搐的肌肉停止抽搐,脸面缓和许多。他站起身,走到郭富清近前,用手轻拍他肩头。

“咳~~,郭老弟,别伤心难过了,快些起来吧。刚才我言语过激,实属气话,全都是些无心之言。以前发生的事儿,已经覆水难收,现如今我二人既然重新相逢,也是老天爷给我俩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我两家都摊上这档子孽事儿,就算急死、难受死也于事无补。不如咱好好合计合计,想个法儿出来,救救俩孩子。等俩孩子都无碍之时,咱再想法如何赎罪。哪怕要我给盟兄一家偿命,我也绝不打绊儿!”说话之间,拿手搀扶郭富清。

郭富清止住哭声,擦抹眼泪,随钱串子相搀而起。钱串子这番话,的确起了作用,郭富清脸上的怨恨之气消除很多。

他开口说道:“对不住了二哥,我这人脏心烂肺,臭嘴糟舌,尽说些不中听的话。我给二哥陪个不是,还请二哥多担待。”

“嗨,兄弟这是说的嘛话儿,咱是哥们儿,到多前儿也是好兄弟。我这人也是嘴不好,净说些损人的话儿。现如今一片云彩散了,咱哥俩儿也别你损我、我损你了。有话敞开说,有劲一块儿使,有法一块儿想。来来,快坐下兄弟,咱好好啦唠啦唠。”

说着话,钱串子把郭富清扶到椅子边儿,让他坐下。他回到主人座位,也坐了下来。两人现如今从仇家重新变回好兄弟。要早知如此,何必跟母鸡掐架赛的矫情呢。

钱串子问郭富清,妹夫王韬有没有将前往香河请胡太公的事儿告诉他。

郭富清说听王韬说了,但一去一回怎么也要两三天,能不能请到还不保裉(天津话:保准)。再者就算把人请到家中,能不能把邪祟请走还说不准。自己这些日子把天津卫的顶仙儿都请遍了,嘛法儿也用了,嘛招儿也使了,可统统没用,邪祟不走,越闹越凶。他白天偷偷从窗户缝儿朝儿子待着的屋里看,险些没把自己吓死。见儿子郭海宝将活鸡扯住翅膀,咬住脖子吸血后,生着就把那只活鸡吃了,边吃边朝着窗户缝儿狞笑,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大白天后脊梁跟挂了冰赛的。

钱串子听到这番诉说,脸上萌生一层惧色,他定是想起自己儿子钱自德了。

郭富清又告诉他,自己怎么看怎么觉着儿子郭海宝奇怪,是自己儿子没错,但隐隐约就感觉这孩子脸上带着狐狸相儿,偶尔两只眼睛冒红光,抠腮呲牙很吓人。顶仙儿的说,海宝身上附的是胡家仙儿。五大家仙之中,胡家仙儿道行最深,也最难请走,没有高深道行之人,根本请不动!

钱串子不说话,光点头,显然他信了。他在想自己儿子会不会也是被胡家仙儿吓傻的,他又想起以前没有买这所宅院之时,听人说起的事儿,吴家连番几次遇邪事儿,后来尽管邪祟被赶走,可万一又回来也难说。怪自己贪心坑了吴家宅,现如今该着老钱家倒霉了。

郭富清见他不言不语,眼珠乱转,就知道他在想心事,于是轻声喊了一声“二哥”。

钱串子听到“二哥”两字儿,立马不再胡思乱猜,赶紧对郭富清说:“兄弟,你说,你说,你接着说。”

郭富清想说话,却欲言又止。钱串子见他有话要说,让他有话只管放心讲出,有事兄弟二人一块儿承担就是。

郭富清开口说道:“二哥,你可知道今天是嘛日子?”

“嘛日子?今天是嘛日子?”

一句话把钱串子问懵了,他想不起今天是嘛特殊的日子,满带疑惑看着郭富清。

郭富清尴尬一笑:“十八年前的今天,董二爷家里着火,董二爷、二嫂子、老太太,还有家里那些个老老少少的下人,一个都没跑,全部葬身火海。他一儿一女尽管没有死在火海之中,但比烧死还要惨,我至今还记得两个孩子求我饶命的眼神,我当年怎么就那么不是东西,连个畜生都不如,愣是一刀一刀把俩孩子活活剔成骨头。完事之后,把肉给你老相好金五宝,骨头我丢入缸中,拿盐粒子埋起来。当年人称我叫郭狠子,我不知道我为嘛就这么狠,都是爹生娘养,为嘛我就这么狠心?我这些年天天烧香拜佛,求神保佑,修庙宇、建学堂、开粥厂,修桥铺路什么善事儿为都干,可嘛用也没有。现如今报应来了,明着报应在了下一辈身上,其实就是咱哥俩儿的报应。孩子受罪,难受的是谁啊,不还是咱老哥俩吗?你我都是家中一根苗,这根苗儿倒了,咱这个家不也就绝户了吗?报应来了,来了啊,不信命不行啊!”

郭富清这番话说完,再看钱串子已惶恐至手足无措,只不过强装镇静罢了。

“二哥,到时候还账了,害怕也没用。我算是看明白了,也活明白了,老话说的一点错儿都没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报应来到。’现如今我是嘛也不怕了,我就盼着报应痛痛快快来,千万别磨磨唧唧,要命只管拿走,只求个干脆利索。二哥,你说是这个理吧?”

钱串子努力让自己镇静再镇静,感觉差不多之时,说道:“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当年若不是我贪心,看上盟兄的家当,又何至于出此下策。从绑他儿女那天起,我就彻底走错了道,结果一条道走到天黑,回不了头。起初本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花钱消灾,那曾想闹出这么大篓子,钱是拿到手了,可他一家老小命没了,还一个个死的这么惨。我原本不信命,不信邪,现如今不得不信了。盟兄啊,哥哥啊,贵生侄儿,贵琴侄女儿,嫂子,老太太,要报仇尽管来吧,我做了孽,我甘愿承受,我儿子自德从小老实,他一点儿坏事都没干过,要命就拿走我这条老命,别祸害我家人了。盟兄啊,董大哥,我对不住你啊。”

钱串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接着双膝跪地,朝着空荡荡的客厅磕头,就好像董二爷一家老小的魂灵儿就在这厅中一般。郭富清见他这样,也跪倒在地,胡乱磕头,嘴里念念叨叨,都是一些悔过的话语。

就在二人跪地磕头之时,厅门突然被打开,二人各自吓了一激灵,只见小红站在厅前,俊俏的小脸儿之上写满惊恐。

口中拌蒜,哩哩啰啰:“快,快,老爷,快,后院,快……”

尽管小红说不清,但钱串子听到后院二字,登时意识到后院出事儿。后院住着自己的老娘,还有傻丫头二香,偏巧自己的妹子有彩也在后院陪娘。钱串子腾的爬起,不顾郭富清,也不顾小红,撒腿朝后院跑去,郭富清紧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院之中,定睛一瞧。呀!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钱串子喊出一声:“你们是谁?”

郭富清喊了一声:“海宝,孩啊,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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