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儒道醫四家靜坐法要(14)——明代儒家調息靜坐的盛行高攀龍

釋儒道醫四家靜坐法要(14)——明代儒家調息靜坐的盛行 高攀龍

與王 、羅洪先同樣具有豐富的調息靜坐經驗的高攀龍,他的突出特點是將

調息靜坐日常化,將調息靜坐變成日常生活的功課。他撰寫的《靜坐說》、《靜坐後說》和《山居功課》是靜坐文化史著名的篇章。

高攀龍《靜坐說》不長,不妨全文引述如下:

靜坐之法,不用一毫安排,只平平常常默然靜去。此平常二字,不可容易看過,即性體也。以其清淨,不容一物,故謂之平常。畫前之易如此,人生而靜以上如此,喜怒哀樂未發如此,乃天理之自然,須在人各各自體貼出,方是自得。

靜中妄念強除不得;真體既顯,妄念自息。昏氣亦強除不得;妥念既淨,昏氣自清。只體認本性原來本色,還他法然而已。大抵著一毫意不得,著一毫見不得;才添一念,便失本色。由靜而動,亦只平平常常,堪然動去。靜時與動時一色,

動時與靜時一色。所以一色者,只是一個平常也。故曰:無動無靜。學者不過借靜坐中認此無動無靜之體云爾。靜中得力,方是動中真得力;動中得力,方是靜中真得力。所謂敬者,此也;所謂仁者,此也;所謂誠者,此也。是復性之道也。


高攀龍的靜坐,強調“平常” 二字,認為心常清靜,不容一物,就是“平常”。這種平常,實質是人的真體呈現,是一種自然的天理,也即人的本性,是人生而靜的喜怒哀樂未髮狀態,是沒有任何妄念的本來清淨。在高子看來,道南學派所主張的敬、仁、誠,只不過要恢復人的本來清淨而已。

兩年後,高攀龍覺得《靜坐說》尚有未備之處,又寫了《書靜坐說後》:

萬曆癸丑秋,靜坐武林強光山中,作《靜坐說》。越二年觀之,說殆未備也。夫靜坐之法,入門者藉以涵養,初學者藉以入門。彼夫初入之心,妄念股結,何從而見平常之體乎?平常則散漫去矣。故必收斂身心,以主於一,一即平常之體也。主則有意存焉。此意亦非著意。蓋心中無事之謂一;著意則非一也。不著意而謂之意者,但從衣冠瞭視間,整齊嚴肅,則心自一,漸久漸熟,漸平常矣。故主一者,學之成始成終者也。(乙印孟冬志)

高子認為,靜坐只是儒家修持的入門工夫,但初學者最易妄念膠結,難以收斂身心,無法顯呈平常真體,所以靜坐時必須心主於一,將一切念頭放下,使心與念離,完全處於人之初生時純真無邪的狀態,那才是“平常”。他在《示學者》中解析道:凡人之所謂心者念耳,人心日夜系縛在唸上,故本體不現,須一切放下,令心與念離,便可見性。放之念亦念也,如何得心與念離,放退雜念,只是一念,所謂主一也。習之久,自當一旦格然。

高攀龍反覆強調,儒家靜坐並不是道家佛家的昇仙成佛的手段,只是一種本乎自然的天性顯現,他的《靜坐吟》直接指出:

靜坐非玄非是禪,須知吾道本於天。直心來自降衷後,浩氣觀於未發前。但有平常為究競,更無玄妙可窮研。一朝忽顯真頭面,方信誠明本自然。一片靈明一敬融,別無餘法可施功。乾坤浩蕩今還古,日月光華西復東。莫羨仙家烹大藥,何須釋氏說真空。些兒欲問儒宗事,妙俠無過未發中。高氏一生長期堅持靜坐,並把靜坐完全日常化,變成了日常生活的內容,他的《山居課程》記載:

五鼓擁衾起坐,叩齒凝神,海然自攝。天甫明,小想即起,盡軟畢,活火焚香,默坐玩易。晨食後徐行百步,課兒童淮花木,即入室靜意讀書。午食後,散步舒噴,覺有昏氣,琪目少憩,銀玄焚香,令意思爽暢,然後讀書至日反而止。跌坐盡線香一往,落日銜山,出望雲物,課園丁藝植。晚食淡素,酒取陶然,幕燈隨意,涉獵興盡而止,就榻趺坐,後睡思欲甜乃褒。

這個課程安排,真實展示了高攀龍靜坐讀書的細節,我們不難從中品味明儒讀書生活的清雅恬淡與陶然閒適,並由此想見儒家涵養心性、變化氣質的操控情景。

高氏不僅自己有靜坐的課業安排,還主張弟子要閉門靜坐,以體認自己身心如何。他的《讀書法示揭陽諸友》明確指示:

如今第一要緊的是,這一個心乃萬理統會,萬事根本。今人終日營營,閒思妄想,此心不知放在何處,如此S有與聖賢之書相入之理。諸友若肯相信,今曰回去便掃一室,閉門靜坐,看自己身心如何,初間必是恍惚飄蕩,坐亦不定,須要勉強坐定,令浮氣稍寧,只收斂此心向腔子襄來,若奈何這浮思邪慮不下,只向書中求聖賢所以治心之法。

高攀龍從24歲開始靜坐,每日按課程執行,至老不廢。他深知靜坐一法是積久工夫,

沒有三四十年的工夫是難以靜下來的《他曾寫信告誡家人勗早做靜功。信中說:吾在此全靠平日靜功。少年不學,老無受用,汝輩念之。靜功非三四十年靜不來,何者?精神一向外馳,不為汝收拾矣。事多苦,拂意苦,有疾病苦,到老死苦,益不可言。靜而見道,此等苦皆無之。汝輩急做工夫,受些口談,不然此事無傳矣。天下惟此事父不能傳之子,以身不經歷者,言不相入,即終日言之,如不聞也。

高攀龍於靜坐功夫,不僅善於總結經驗,經常以自己的心性證悟現身說法,教誨弟子和家人,而且非常注重對靜坐的理論闡釋,致力探尋靜坐的經典依據。為此,他還撰寫了《乾坤說》、《復七規》等理論文章,就是希望能以《周易》等經典為依據,找到靜坐的理論歸向,建立起合乎儒家正統的解說系統,並使之經典化。

值得一提的是,高攀龍一生喜於靜坐,發乎吟誦,留下了大量有關靜坐的詩篇,如《靜坐吟》、《獨坐》、《夜坐》、《花下晏坐》、《水居閒坐》等五言或七言詩數十首。可能是歷史上寫吟坐詩最多的詩人之一。


釋儒道醫四家靜坐法要(14)——明代儒家調息靜坐的盛行高攀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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