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和邻居讲个悬疑小说,隔天他出意外,现场和小说写得一样

小说:我和邻居讲个悬疑小说,隔天他出意外,现场和小说写得一样

声鼎沸。昨夜我睡得很晚,中间还醒了两三次,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的,只有穗穗的声音不断盘旋。

“你带我走吧。”

我撑着下了床,脚步还有些浮。外婆在屋外说话,声音很是细碎模糊。但我还是听清了。

她说:“那姑娘,虽然平时事情多,但这一下真死了——”

我的头皮麻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脏。

我冲出房间,外婆带着围裙回头看着我,我咽了口口水。

“谁死了?”

“就是小卖部那个女孩啊,叫——叫什么来着?”

“穗穗。”

我的心随着她名字的出现裂开了。我站立不稳,几乎摔在地上。窗外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而我的心却阴云密布。

我觉得自己杀人了。

1

十七岁的我和十八岁的长林坐在楼梯下拼命嘬着冰棍。天气热极了,汗水黏哒哒地粘在背心上,空气跟果酱般在眼前扭曲变形。小卖部的老板下午还在嚷嚷,说自己丢了几卷胶带,不知是哪个没教养的小孩弄的。

天空中没有风,没有云,没有下雨的迹象,只有一片墨色的天。

C城的气候太难熬了,夏天能热死知了。

就在这样难熬的时候,地处城郊的我们停电了。身后十级台阶上微掩着的门里,老式风扇垂着头,仿佛只要一通电,就会吱吱呀呀地把脑袋摇下来。

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的故事想要跟长林说,到头来只有热气萦绕在身边,就像永远不会散去一样。

“好热啊……”

“呐,好热啊。”

我和长林一起开口,对视了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憋着股火,此刻已经成了脸上的痘,挤一下,生疼。

远远地,石青地面上传来咚咚的声音。

小卖部那个叫穗穗的女孩儿回来了。她是乡下人,好像比我大一岁,平时言辞刻薄,来这里不到一年就和所有人吵了个遍,特别咋呼——也特别好看。站在柜台前,跟老板眉来眼去,时不时摸一下胸和屁股,我们见着了脸面发红,谁都不敢开腔,她便更加招摇,连老板娘也不放在眼里。

时日长了,关于她和老板的闲言碎语多了,她便更肆无忌惮,直到有一次老板娘拿着拖鞋打她,打得她满地滚着,却不讨饶,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地叫着,模样很可怜。

那时我看不下去,上前拉住老板娘的手。她挣脱出来,吐了口口水,接着狠狠擦着自己被泥土弄脏的脸,从手指的缝隙中看着我。

我觉得她的眼睛亮极了,又圆又大,叫人无法直视。

我和长林一起伸长了脖子,不多一会儿,穗穗出现在街角的拐弯处,手里提着个袋子,可能有些沉,走路时身子摇摇晃晃的,带着胸前出现了波纹。

我舔着冰棍,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直到她走到我们跟前。

她显然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愣了片刻,本来就被蒸熟的脸色更添了潮意。亮着嗓子,对我们开口。

“你们怎么在这儿?”

“天太热,”长林抢在我前面接了话,“风扇也坏了,坐这里吹吹风。你呢,打哪儿回?”

“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脑门上,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我和长林中间时,犹豫片刻,似笑非笑地开口。

“要不,去我屋里坐坐?”

我抬眼看着她,她的胸脯上上下下起伏着,真好看。我忽然想起之前没跟长林说完的故事,里面的女孩就像穗穗一样,又放肆又美丽。

“嘿,大作家,你的故事呢,上次还没说完,女主角后来怎么样了?”

我怔了怔,脸旁有些烧,夏日的微风拂过,带来她身上的汗水的味道。是了,上次给长林说时她也在,就挨着我坐着,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叫人忘记关于她的一切传闻。

她一下坐在了我身边,紧紧挨着我的腿。长林笑着也不说话,也往这边挤了挤。三个人靠在一起,特别热。

我知道长林也很喜欢她,和我一样。

“上次说到她喜欢上男主角了,后来呢?”

我咽了口口水,盯着她的眸子开口。

“她要男主角和自己私奔。”

“男主角去了么?”

“没去。”

“为什么?”

“他害怕。”

“没出息,”穗穗哼了声,撩了撩头发,歪歪头看着我,“后来呢?女主角怎么样了?”

“她死了,那个晚上男主角没去找她,她一个人在村外等了很久。天全黑了,周围什么人也没有,连星光都没有。她很伤心,也很冷,裹紧了衣服往回走,再然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第二天有人发现她家的门大开着,她在屋子正中央死了,全身衣服都被扒光了,屋子里到处都是指纹。她的嘴角有烫伤的痕迹,因为被人用乙醚捂住了口鼻弄晕了过去,胃里都是农药。”

我一口气说完,穗穗瞪大了眼,过了一会儿才从嗓子里挤出点动静。

“谁杀的?”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长林切了声,捶了我一下,站起身来。穗穗跟着起身,打着哈欠开口。

“没意思,还不如我的故事有意思。”

我一下笑了,她光滑的腿和我摩擦而过,皮肤的温度滚烫。

“你能有什么故事?”

“喏,你看。”

穗穗说着,将裤腿撩起来,她的腿根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很扎眼。

“这儿,我爸打的,这边,是他用开水烫的。喏,这块儿,当时是刀背砍下来的,现在长好了都没感觉了。反正我是丧门星,被打死了也就这么多。”

她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旧伤,脸上没带着半点哀伤。

“我要是女主角,那男人不来,我就去他家里。砸玻璃,骂人,吐口水,总之闹到他鸡犬不宁为止。”

说罢穗穗高傲地甩了下马尾,我正想损她两句,忽然身后传来人声。

“你想怎么样?”

我们一起回过头看,小卖部的老板沉着脸,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2

蝉鸣停止了,空气重新混沌起来。穗穗高高地站在台阶上,昂着头,看着老板的目光里满是不屑。

他们两的传闻我已听过不下数十次了。

像有根弦勒在他们二人眼中似的,不多时,不知是谁先触发了机关,老板猛地冲上台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有胆你就试试!”

穗穗毫不畏惧,冷笑着甩开老板的手。老板被激怒了,嘴里一连串的脏话吐出来。

“臭婆娘,跟你睡了两三次你还真的长脸了,不就是被我拿钱养的,你还敢告我?”

我和长林一起愣住,老板忽然一巴掌扇在穗穗的脸上,声音清脆作响。穗穗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老板一个健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地上撞。

砰砰地,那声音毫不含糊,我几乎以为她就要死了,可先哀嚎起来的是老板。

穗穗猛地一口咬在他的拇指上,混乱中我看见她的嘴角挂着道鲜艳的血迹。

老板猛地把手从她的嘴里抽出来,反手一个耳光。穗穗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吓坏了,可身体却本能地跳出去,一把搂住老板的腰。

“快跑!”

我对着她吼。她愣愣地看着我,长林抓住她的手带着她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远远地冲了出去。

我被老板甩开,他捂着手,疼得面目狰狞。他的拇指上被咬掉了一块皮,不知怎么,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恨意和心痒,巴不得那伤口能更深一些。

我在穗穗家门口守到深夜,她终于回来了。见到我她也不吃惊,扬起那副熟悉的嘲讽表情,她用下巴冲我点了点。

“嘿,等着我干嘛?”

“你没事吧?”

“怕我死了?切,我要真死了,弄不好还是好事,至少家里能搞一笔钱。”

我跑到她跟前,担忧了一下午的情绪稍微舒缓,她愣了愣,往后躲了下。

“长林呢?”

“哦,我咬了他一口,跑了。”

我挑眉,盯着穗穗嘴角的淤青,忽然明白了,心里一阵恶心,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我替你揍他。”

穗穗又一顿,笑意掩下去。我俩半晌无语,尴尬的气氛静静流淌着。很快,我再次昂起头,我的兜里揣着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着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东西,前段时间我拿它对付过耗子,那么大一只,快有我手臂长了,只吃了两口就蹬了腿。

我一把将她的手抓过来,把瓶子塞进去。

“什么?”

“你拿着,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灌他们吃了。要是——要是出什么事,你就赖我!”

她显然意识到那玩意儿是什么了,脸色变了又变,咬着牙盯着我。

“你就不怕我真的给人家吃了,你变成杀人犯?”

“我不怕,我要保护你!”说完那话我的舌头仿佛打了结,胸腔里有种东西呼之欲出,可我张了好几次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穗穗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她的声音十分安静。

“跟我一起走吧。”

“去哪儿?”

“不知道,我们去私奔吧,带我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我浑身哆嗦起来,又激动,又恐慌。她的眸子在夜色下亮如星辰大海,而我只是投身于海中的石子,被茫茫然一片所淹没。

我点头,说了好。

我和她定下了时日,后天晚上,半夜三点,小卖部门口见。我带上钱,她带上我,一起去流浪。

很快两天后,我一直静静地等到全家睡下,月色堙去,离三点还差半个小时。

我出了门,轻轻带上锁后,开始疯狂地往小卖部奔去。我以为我可以跑到那个远方的。

可不知怎么,越跑我的脚步越慢,到了最后几十米的街口处,我停下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等在那里的背影,被路灯拉的硕长又孤单。犹豫着又犹豫。她真的在等我,可我不敢上去。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最后我什么都没做,又静悄悄地回到了家里,关上门。

没有人发现我出去了,我就像虚脱了似的,轰然倒在床上。沉沉的睡意和罪恶感向我涌来,我捂上耳朵。

我丢下她了,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丢下了她,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么两样。我清楚地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呼啸的悲鸣。

那天晚上我独自在家,甚至有些不敢照镜子。

我就这样在家里待了两天,一直闭门不出。我很害怕,却又很期待。我害怕她会像之前说的那样来撒泼找我,却又怕她不来。

在害怕与期待中,我没有等来穗穗,等来的是关于她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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