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曾獲美國最高文學大獎‘普利策小說獎’的《已知的世界》是非裔美國作家愛德華•瓊斯的代表作品,這是一部描述美國黑人奴隸歷史的力作。

愛德華•瓊斯用了十年時間構思出這樣一部氣勢磅礴的美國南方種植園生活景觀圖,書名雖為《已知的世界》卻充滿許多未知的元素。


當然,這只是吸引讀者的一個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則在於,愛德華•瓊斯巧妙地將人物塑造、情節演變和主旨表達多維度多層次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更易引發普遍共鳴和反思,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例如作者通過自由切換小說中不同人物之間的敘事視角,避免了傳統小說中全知敘述所造成的作者本位思想,讀者們可以置身角色的意識活動及心理變化,更好地瞭解他們的處境,突出蓄奴制社會中等級制度的複雜性和黑人尋求身份認知的困境。


另外,這部小說多條故事線索同時進行、齊頭並進,存在一定創作難度,但是作者採用多敘述視角、內心獨白、夢境與幻覺和時空濛太奇等意識流寫作技巧入手,從而更深刻地表達黑人想要尋求身份認同的強烈願望,對於深化小說主題具有重要作用。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何為意識流?


“意識流”最早是由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提出的一個心理學術語,強調意識的主觀能動性。那麼,何為“意識”呢?“意識”是指人腦對於客觀物質世界的反映,是感覺、思維等各種心理過程的總和,人的意識時刻處於流動狀態,打破時空限制,是一種不受客觀現實制約的純主觀性事物。


“意識流”在文學領域上的應用主要通過小說人物的意識結構和心理活動的複雜性、生動性,給讀者以更加真實直觀的閱讀感受,詹姆斯•喬伊斯、弗吉尼亞•伍爾夫以及威廉•福克納都是英美意識流小說的傑出代表。


伍爾夫甚至認為:“真實就是積累在我們的內心深處而又不斷地湧現到我們意識表層的各種印象,小說家的職責,就是去描述這種內在的真實而刪除外部的雜誌”。


這些偉大的文學大家,他們摒棄傳統小說的形式和結構,以時間與意識為中心,將一股飄忽不定、流動不已的意識流作為小說的基本內容,刻意表現作為人類普遍經驗的個人精神生活和深埋於人物內心隱微的意識活動,大膽地發掘人們頭腦中潛意識與無意識的廣大領域,向讀者展示了西方社會中現代人紛亂複雜的心理結構。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愛德華•瓊斯的視覺切換


愛德華•瓊斯成名較晚,但其創作的《已知的世界》自出版以來便備受讚譽,甚至斬獲美國最高文學大獎“普利策小說獎”、美國跨領域最高獎“麥克阿瑟獎”和國際上獎金最高的小說獎愛爾蘭都柏林文學獎”等獎項。


《已知的世界》中以摩西這個人物貫穿始終,作為一名黑人奴隸,當上種植園監工頭的他經常獨斷專權、擅自發號施令,更加殘忍冷酷地對待和自己同樣身份的其他黑奴,甚至在亨利死後,他企圖與其妻子卡爾朵尼婭發生關係成為種植園的主人,為此他不惜逼走自己的妻兒。


可以說,摩西是奴隸制下的犧牲品,而他一系列的內心活動,從剛開始亨利死後他發現機會,到與卡爾朵尼婭發生關係,以及他的慾望日益膨脹,想成為種植園的正規主人,他步步為營地謀劃著送走自己的妻兒,為自己前進的道路上掃除一切障礙,讓讀者們感受到一個真實的人物內心複雜的想法,令人唏噓不已。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顯然,平實的文字或者敘述,已然無法去記述如此複雜的心理活動,因而,瓊斯手法嫻熟地在各個小說人物中切換敘事視角,時而以一個四十歲的富有白人的口吻憧憬和所愛之人共度不受世俗非議的幸福生活和對權利地位維繫的焦慮感,時而以一個三十一歲的黑人奴隸主的口吻追述自己受到白人提攜、不斷積累資本的身份構建歷程,時而以一個三十多歲的老黑奴的口吻記述其夢想成為的種植園主人的熊熊野心,使讀者可以切身地把握每個人物的發展和境遇。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夢境與幻覺的交替干預


在《已知的世界》中,愛德華•瓊斯在創作的過程中一共記述了六個夢境:

種植園的女主人卡爾朵尼夢到她身處一個比她擁有的宅子更小的宅子裡,裡面還有上千個人和她同住著,體現了奴隸主們對於維繫權威和統治地位方面的擔憂。


莉塔夢到她剛剛舉起她的雙手,好讓監工頭看見她正在等活幹,而不是在偷懶。暗示著他對懲罰的恐懼!


斯奇馮頓父親夢到上帝告誡他不要蓄奴,因為他的兒子—斯奇馮頓是在奴隸之間長大成人的,他很瞭解並同情奴隸們的悲慘遭遇,立志以後從自己做起不再蓄奴,這恰恰也是夢境對現實生活中願望的一種達成方式。


而一心向往自由的奴隸埃利亞斯,他曾經夢見自己為了自由而逃跑。在夢裡,他一直都像坐在上帝腿上的天使一樣是安全的,一直平平安安地走在通向自由的路上;後來,他想起自己把某件東西忘在了身後的奴隸生活中,於是他轉身向著奴隸生活跑了回去,成千上萬正在奔向自由的人與他擦肩而過。從這裡,我們也可以看出他渴望自由又矛盾不安的情形。


弗洛伊德認為:在願望滿足難以辨認和偽裝的地方,肯定是有自我防禦這種願望的一種傾向,由於這種防禦,願望無法自己表達,因此只好以一種變形的方式出現,即夢境。而

愛德華•瓊斯則正以這種理念,以這種夢幻的方法去完善了他的文學創作,從而使得作品取得了驚人的呈現。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已知的世界》中與愛德華•瓊斯的‘夢境’表現手法有著異曲同工作用的,還有他的幻覺創作方式。《已知的世界》中亨利等人死前靈魂出竅的細節描寫均體現了他們畢生的追求或遺憾,而奧古斯特和密爾得萊德夫婦二人死前的思緒都是對於家庭概念的追憶,他們盼望他們的兒子亨利可以平安幸福地度過一生,也眷戀著往日情深。


不同的是,亨利和斯奇馮頓二人的靈魂的最後舉動卻特別具有反諷和象徵意味。


亨利拾階而上,進入一座極其微小的宅子;每走一步,他心裡都很清楚這座宅子不是屬於他,他只是租用了這座宅子。他總是那麼失望。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死神告訴他,那是卡爾朵尼婭,過來是為了表達她自己的失望。


租給他宅子的那個人曾經許諾這裡有一千個屋子,可是他走遍整幢宅子,發現只有四個屋子,而且每個屋子都一模一樣,他的頭能碰到它們的天花板。“這可不行啊,”亨利不住勁兒地對自己唸叨,他的所有不知足也盡現紙上!


從《已知的世界》解析愛德華•瓊斯的意識流創作技法

有如柏格森所認為的那樣:

綿延並不是一個瞬間取代另一個瞬間;若是這樣,那除了當前之外,就什麼都不存在了——過去不會延長到現實中,既沒有演進,也就沒有具體的綿延。綿延是過去的連續進程,它逐步地吞噬著未來,而當它前進時,其自身也在膨脹。既然過去在不斷的增長,它也就在無限期地保存下去。

愛德華•瓊斯或者說《已知的世界》的成功也並非偶然,則完全在於作者匠心獨具的刻畫敘述之中,而其中多視角敘述下的內心獨白便是他獲取意識流的途徑之一,同時,他通過自由切換小說中不同人物之間的敘事視角,避免了傳統小說中全知敘述所造成的作者本位思想,讀者們可以置身角色的意識活動及心理變化,更好地瞭解他們的處境,同時在此基礎上,夢境與幻覺虛實相生,增強人物內心需求表達的真實性,而這一系列的意識流寫作技巧相互聯繫、相輔相成,共同構築了小說的時代社會背景,誠然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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